“道祖有训,修道者应以身作则,不可草菅人命,枉顾他人性命,非人乱世者,皆可杀!”
天下三分。
今以滕、明宇、姜三国顶立。
在一山坳里面,有一处许久无人居住,显得荒芜的村子里,一道炊烟在其中缓缓升起,让这村子有着那么一丝丝烟火气。
其中,在有一处保留完整,并且打理的井井有的小院内。
海棠正艳。
有一人玩世不恭的翘坐在树下的秋千椅上,前后摇着,身着一身洗的发皱变灰了的墨衣,但也掩盖不了他的俊采的风姿,海棠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瞧着又有些温润君子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颗新鲜的野果啃着,弯弯的眼睛望向在灶台处做饭的人。
对着那里应声劝道:“小言儿,你修习回来都没有休息,累一天了,别在那转了,先休息一下。”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灶台处还有一个忙的转的不停的小姑娘,看着不过芳龄十几没有长开,她皮肤白皙,面容清丽。为方便做事,长长的头发编成辫子落在身后。不过她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用锅铲翻动着菜,一双杏眼很认真看着锅里,怕火候过了,菜做的会不好吃。
沈妙言忙着手里的活儿,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回怼道:“我不做饭,把你饿着怎么办?”
沈墨玉看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的笑着,也不作声,想着他当初把她捡回来,是真捡对了。
他不会做饭,所以这些年的饭菜,都是由的这个便宜徒弟在做,虽然做的也不好吃,但是比他强,他做的不能入口。之前还浪费了好多食材,现在想想都心痛,那可是他们的口粮啊。
当初他走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以后出来该怎么办,所以买了很多的菜种,想着自己出来以后可以种菜吃。
但是他忽略了,他们两张嘴,当身上仅有的干粮吃完了以后,应该吃什么?所以当师徒俩人在找到住处之后,就一直是他在打猎维持生活,偶尔摘点野果,挖点野菜煮来吃。
他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一开始两人开垦了一片地,他以为只是把种子埋进土里就可以了,所以就没有管它们。
当他觉得菜差不多都长出来的时候,再去回看,地里面长满了杂草,只能依稀看到几颗瘦瘦小小的菜苗,在其间顽强的生长。还是他的小徒弟,及时的把它们给拯救了回来,否则那片菜就白种了。
虽然她失忆了,但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怎么竟然装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生活常识。自己的这个徒弟学习能力强,天赋还好,还会主动修习,不需要他操太多心。
他偶尔出门采购点东西,来回需要那么两三天的时间,每次回来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小徒弟都在艰苦的修习,不需要自己督促。她也知道很多自己在生活上不会的事情,所以生活上的琐事,都是他的这个便宜徒弟在做,自己偶尔会去打打下手。
他主要就负责传教她自己的一身道法本领,虽然过程很辛苦,但他的这个小徒弟一直忍着,都不曾喊出一个苦字。
她也不问他,为什么要让她学这些,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这附近方圆百里早已没有人烟,时间久了就会有一些妖兽或精怪盘踞在各座山头。他一开始会时不时会抓两只妖兽来探察一下她的修习成果,也好让她努力提升自己的法术修为,有自保的能力。
自从她大了以后,就让她自己出去找,他在旁边看着,避免她受到伤害,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自己也好及时出手。现在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她了,她自己都能解决。
他也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看着这个小不点慢慢长大,一点都不费了他的辛苦栽培,如今也是,快要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
沈妙言跟着自己这年轻的师傅,在这处不知名的破落小山村生活了十年。
当初也是没出息的为了一口吃的,直接跪下就认了师傅,最后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以为是师傅照顾自己,没想到是自己照顾师傅。
记得,那时他们初到这里,在他们的干粮吃完了以后,他的师傅去打了一只兔子来。他看着兔子无从下手,就直接把兔子扔火里,还好她及时拦住,说让他把皮和内脏去了,要把兔子洗干净,再穿根签子架在火上烤。
没想到他听进去了,我说的话也都照做了。
不过虽然拦住了,但也没拦住。因为他把兔子烤焦了,中途还撒了一些白色的晶体裹在上面。
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盐。
我问他从哪来的?他说是在岩石缝里看到的。
一时不知作何回答,只待他把兔子肉烤好,他先是疑惑的看着自己烤的这只兔子,随后又递给了我,说让我先吃。
看着他递过来的兔子,表面浮着一层焦黑,焦黑中又带着很多晶状的白色物体扒在上面,感觉这已经不能吃了。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对着兔子咬了一小口,在咬下的一瞬间。
最先传进嘴里的是一股泥腥味,然后又是一股苦味,苦味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道不明的味道,还有那些在嘴里没有化开的“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没有把它咽下去,而是压在嘴里,把兔子又递给了自己的师傅,对着他说“尚可”。
听了我的话,他接过兔子,先是小心翼翼的又闻了闻,也是咬了一小口,然后脸色骤变,立马把肉吐了出来,迅速拿起旁边的水涮口。
我见状,也是连忙把嘴里的兔肉吐了出来,拿起水开始涮口。
见我也这般,他有些气恼的笑了笑,指责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把焦黑的兔子扔在一边。站起身来,有些气呼呼的对着我说了一声“等着”,又重新很快的出去猎了只兔子回来,这次他把兔子清理干净了,又重新放在火上架烤。
看着在他手里不停翻转的兔子,于是我默默说了一声“我来吧”,也不等他出声,就从他的手里接过兔子,细细的翻烤起来。他看我较为熟练翻烤兔子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
这次的兔子没有烤焦,表面金黄,滋滋的冒着一层油,看着也让人食欲大开。虽然味道一般,但两人也吃了这么多天以来较好的一顿餐食。也因为这一顿,而后的饭食也都开始慢慢的转由我来做。
因为她师傅在做菜的时候,总是会突发奇想的,在做菜途中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后还美名其曰说是新菜品,有的吃着味道奇怪,有的直接不能吃,所以真的不能让他进厨房嚯嚯菜。
后面在外每一次寻妖历练归来,他都会追在我的身后,不停的喊着“他饿了”,催促我让我快些做饭。
她想着,自己师傅明明都是已经辟谷的人了,为什么还会贪恋口腹之欲,要是自己辟谷了,绝对不这样麻烦。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了,我这师傅除了长得好看,还是一个生活上的小白,所以他肯定是出身在大户人家,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次聊天时我问过他,他很沉默也没有回答,也没有什么胃口,只怕这是他师傅的伤心处。虽然当天过后师傅看着无恙了,但他却还是时不时的会走神,所以从那以后我也没有再问。
我主要从师修习剑道、法阵。
这位师傅看着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他很厉害,会好多我没有见的功法,那些功法他都倾囊相授的传给了我,时常休息时练剑,会给我喂招,打的我全身疼,教我学习晦涩难懂的法阵,如何绘制布局。
他说,现在百妖域中有百妖池,可不停的孵化百妖,妖的数量也渐渐增多,且它们多为体型庞大面目丑陋。各氏族或是王室为阻挡大妖攻势、以便斩杀各类妖物,他们所修的炼道术除剑道外,还会辅修以刀、斧、锤这类重型兵器为进攻手段。
剑是百兵之君,也是君子之器,中正平和,可刺可斩,故世间大多修士,都会修习剑术,用以凌空御敌或是防身自保。
术法一道中分道术和法阵,法阵多变样式繁杂,因为大妖的存在而多作用于妖,如困妖、防御或是封印等等。道术师随着它的发展才也逐渐强大起来,可以作用于对妖的控制,也可以作用于人,是正道之术,却也是诡道之法。
师傅的剑术精湛,可以说是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一步,他没有说也不知师从何处。而师傅法阵之道,是他从师世族谢氏习来,阵法之道也以世族谢家最为有名。
所学道术,师傅说是他在朋友闫随之那里习了来的皮毛,只能教一些基础皮毛,学了就当多多益善,用来防身。
学的差不多,他会时不时的带我去山间历练,与各类山精野怪或是奇丑无比的大妖打斗,他在一旁给我喊加油。
他说提升修为最快的方法就是要多多实战历练,所以不断的让我与精怪、野兽去实战提升修为。时间久了,附近的妖兽和精怪们都灭的差不多了,我就自己出去寻。
我觉得他教的这些应该是好的,感觉也都挺简单,所以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学这些,而是跟着师傅走。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自己只需要做就行。
……
沈墨玉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这么些年来,也是给他增添了不少乐趣,看着她,自己也是越看越喜欢。
沈妙言把饭菜都摆好了以后,要喊自家的师傅吃饭,就看到他这副模样,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还是对着他喊道:“吃饭。”
沈墨玉从秋千上下来,走到桌前坐下,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还没有吃完的野果,看起来好不潇洒,沈妙言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吃着饭。
吃完饭后,沈妙言看天空有些阴,感觉要下雨,把晒在外面的干货收回屋里。
沈墨玉注视着自己的徒弟,他觉得她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都没有十四岁小孩应该有的活泼好动。反而很沉稳,如果不是摸了她的骨龄,他觉得她徒弟的年龄可能比他都还大,都没有他年少时那样的顽皮。不过他把这都归咎于她少时的心理创伤上,从没想过,可能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沈墨玉抻着手,笑眼弯弯的看着她忙,也同时在开口对着她说道:“小言儿,你别忙了,你一回来就开始做事,会显得你师傅很没用的。”
沈妙言边收拾东西,边对着她说风凉话的师傅,平静开口:“你一起做不就可以了。”
他一本不着调的模样,“嘿嘿,师傅做事了,要小徒弟干嘛?小徒弟就是要多做事,多锻炼。”
沈妙言忙完了手中的事,停下动作立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的师傅:“我想下山。”
沈墨玉听了她这话,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又落下,而后又故做伤心的模样:“小言儿,怎么突然想下山了,跟着师傅待在一起不好吗?”
沈妙言不吃他这一套,走过去与他平坐,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师傅可能是忘了,你曾经与我说过,每个修道子弟年龄到十五就可以出山历练,明日我就十五了,可以出去。”
沈墨玉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额头:“小言儿,待在师傅身边多好啊,不是必须要出去,世间有很多家子弟,也不是必须要去历练,你这样,会让为师很伤心的。”
沈妙言先对着他否定摇了摇头,“被师傅护在羽翼自然是好的,可是我想出去看看。”
沈墨玉坐直了身体,转而冷静言辞犀利:“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出去可能会死!待在为师身边,为师会护你一世安宁!”
沈妙言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师傅,她就是想要出去看看,“师傅,待在这里很好,您也很好,我很喜欢这里,但是我不想一直都待在这里,让你来保护我,你抚养我长大,而且你传我一身本领,不该是就想让我藏着掖着吧。”
沈墨玉听完她一席话,神色犀利的看着沈妙言缄默不言,沈妙言也是不服输的正视过去,许久久后,沈墨玉长叹一息,“一定要出去?你留下来陪着我不行?”
沈妙言道:“一定要出去!”
沈墨玉挑眉:“如若为师不让你去,你又如何?”
沈妙言不作答,只是坚定的看着他,沈墨玉看出了那抹坚定,摇着头莞尔一笑,起身走出了院门。沈妙言望着她师傅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对着他喊道:“师傅,您要去哪儿?”
沈墨玉则是扬了扬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去摸鱼。”
沈妙言在小院等了她师傅很久,他直到后半夜也没有回来,也就回了房。
……
一缕阳光刺透晨间,山中鸟儿叽叽喳喳拼命的叫着,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沈妙言还是收拾好了行囊,打开房门,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看见她师傅已经回来了,坐在海棠花树下的秋千椅上,她低着头走过去双膝跪地:“师傅,对不起。”
看着被自己培养的有模有样的弟子,沈墨玉微微摇着秋千:“哈哈,为师知道,早晚有一天你要出去,不曾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你若坚持要出去,为师其实也拦不住你。”
沈墨玉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包袱给了她,沈妙言看见并双手接过,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师傅,谢谢您。”
看沈妙言的这副模样,沈墨玉忍不住的絮叨,他拿出了自己带唯一的的佩剑,也一并递给她,“里面有我写的信件和信物,我给你推荐一人,他是滕国的司法廷尉,闫随之,你出去后先去找他,在他那里把咒术学好了再出去闯,把为师的信件和信物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他顿而又道:“徒弟出门,我这当师傅的应当给徒弟准备防身法器,你把“破岩”带出去吧。”
沈妙言听着自家师傅的一番叮嘱和考虑,脸上的强装镇定再也装不住,小嘴一瘪,眼泪直接从眼中流下来,看着自家师傅,他连她下山以后要去哪儿都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心里很是感动。
在这些年里,大多都是她在操持生活上的杂事,她觉得自己对便宜师傅也算是操碎了心,于是他声音嗡嗡道:“师傅,我走了,您的生活怎么办?”
沈墨玉听了她这话,还不瞬间就反应过来,瞬间躬身看着她,而后一个弹指弹在她脑门处:“为师生活不如意,难道你就不走了!?你怎么能这样想为师,这么些年为师看着你做,虽然为师没有亲自动手,那为师也看会了!”
听着他的这番话,沈妙言心中的阴郁也冲散了不少,不过她走还是要走的,但她对她的这个师傅,抱有怀疑的态度,言语间尽是复杂,“师傅,您高兴就好。”
沈墨玉起身,拍了拍她小徒弟的背,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小徒弟的背,抬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对着她说道:“儿行千里父挂心,我就不送你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回来找为师,师傅帮你报仇!”
他轻轻的把沈妙言推开,对着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沈妙言虽满脸不舍,但也还是离开了。
沈妙言走在路上,在行至一处小道上时,感觉有些熟悉,她似乎看到了幼年时的自己和师傅相遇的瞬间,她朝着那里笑了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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