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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要说当下整座宫中唯一身闲心累的,就属永平帝,冯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人都要有愣住了。

他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若是太后真有点什么,她倒是能在心里赞许一句:陛下有孝心。

可他是清楚地,太后没有真的死,如今的状态也在不断的恢复。

“臣,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了吧。”

他们说话,也没有避开敬妃和刘长顺,偌大的偏厅中,也只有他们四人,陛下一副疲惫到极限的样子,合着眼眸半靠在敬妃的怀中,丝毫不在意面前跪着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

“怎么样了?”他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不需要多说什么,屋中的人都晓得陛下这是在问什么,“回陛下,苏夫人如今暂无大碍,胃出血的情况也已经暂时止住,还得用药两日再请郎中前去查看。”

闻言永平帝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入宫来取,日后便有劳你们帮着照拂。”说着他垂下眼眸,显然心里还有不少的情绪。

只是冯樱此刻实在是累了,退也疼肚子空空,不想在这里陪着他抒发思母之情。

“苏夫人让臣给陛下带句话。”

永平帝缓缓抬起眼皮,“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冯樱点点头,“是,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身子过于虚弱,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耗费许久,苏夫人在臣入宫前,含泪紧紧握住臣的手,拼尽全力说出几个字,‘谢谢他,保重龙榻’太后每说一个字,身子都在颤抖,若不是臣附耳过去,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话一出,永平帝也红了眼圈,“何苦……”他声音有些颤抖,许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抬手打在眼前,遮住了此刻他所有的情绪。

夜晚便是摇翆阁灯火通明,到底是昏黄了些,不如白日那般明亮,冯樱跪着的地方,离着永平帝又比较远,看不到什么,但敬妃低头看着枕在她腿上的人,看清了他指缝渗出的水光,太后看向冯樱。

“今日辛苦你了,你这也累了一日,让周嬷嬷带你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安排马车送你回府。”

冯樱赶忙起身跟着周嬷嬷出去,一旁的刘长顺也安静的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敬妃和陛下二人。

冯樱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小厨房,敬妃让人准备了煎饺,还有一碗汤,冯樱喝了几口汤,吃了三个煎饺,味道且不说,毕竟是御膳差不到哪里去,且馅料充足,每只煎饺都有一只大虾,异常的鲜香。

只是这东西大晚上吃总觉得腻得慌,冯樱喝完牛尾汤便放下筷子,“我爹还在家里等着,估计要着急了,我得赶紧出宫去。”

周嬷嬷本想再劝她吃些,可想到家中有长辈等着,都这个时辰了也不好多留,“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奴扶县主上车。”

坐上马车,冯樱靠在车厢内壁上,周身都散发着疲惫,芙蓉巷离着宫门不算远,这里也是专门住皇亲国戚的地方,所以出宫门没一会儿,马车就在县主府外停下来。

冯樱扶着车壁起身,稍一动全身痛,这样放松一会儿,痛的不光是膝盖,还有绷紧挺直的腰背,因为她的品阶问题,那些亲王和一品夫人前来上香行礼,她也要跟着磕头还礼,如此便是手臂也都有些酸疼。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刚要伸手掀开车帘,门帘一动车门外出现了一个人。

霍彦青站在车外,一手掀开了车门帘,一手朝着她伸过去,“过来。”

冯樱伸过去手搭在他的掌心,往前挪了一步刚好到车门的位置,还不等她跳下来,车外的男人用力将她往怀中一拽,下一刻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背,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为何逞能?”虽然他在宫外不宜入宫,可对于宫中的情况他已然了解,这会儿也明白冯樱定然腿又疼了。

府门外挂着两盏大灯笼,冯樱借着那红润的光,清楚地看到男人火气冲天的神色,她抿了抿唇,“长姐已经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若是在跪下去她的腿只怕要废掉。”

“那你呢?平时不是最怕跪着,今日倒是胆子大了。”

他一路抱着她来到堂屋,冯进财已经在这里等着,看到两人一回来刚忙迎过去,“这是怎么了?樱樱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看到闺女是别人抱回来的,吓得脸色都变了,目光细细的打量着自家孩子,霍彦青抱着人放在椅子上,“没事儿,跪的久了腿不敢走路。”

说着话他蹲下身撩起冯樱的裙子,挽起裤腿露出来膝盖,堂屋里灯光明亮,冯进财因为担心闺女的伤势,也没有避嫌,等着看到她膝盖青紫红肿的时候,老爷子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我去找老杜拿药,我记得咱家好像还有些药油来着。”说着他就往外走,霍彦青也起身,吩咐无痕去打了一盆井水,这秋日的井水已经冰冷刺骨,他透洗着帕子,再将冰冷的帕子覆在她红肿的膝盖上。

“嘶~好凉!”下意识冯樱想要缩回去腿,可她还没动,脚腕就被人一把握住。

“现在知道冷知道疼了?几个时辰前你怎么不想想会有现在?”

冯樱吐了吐舌头,不敢再矫情的吆喝了,她看得出来,霍彦青这次真的生气了,那张本就冰冷的脸,如今像是浮上一层冰霜,狠狠地瞪她一眼,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那么多的人呢,谁都不帮着皇后,那些品阶低的夫人和妃嫔,想帮又没有资格,而那些有资格有能力的人,一个个都在躲懒,我若是也不管,难不成看着皇后和敬妃都累倒吗?”

同样的事儿和同样的时间,这事儿放在霍彦青的身上,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会和冯樱做出一样的选择,可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告诉他冯樱做的没有错,但看着她双膝红肿的样子,又希望她能笨一些,自私一些,这样就可以和那些一二品的夫人们一样,磕完头早早回家躺着看话本。

一时他说不出话来,抿紧了嘴角继续给她敷腿,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温柔小心许多。

冯进财进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瓶药油,“老杜说这个最管用,但是得用力揉开那些淤血。”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闺女,这揉开淤血说的轻巧,但过程中十分疼,有些汉子都未必抗住,疼的吱哇乱叫,自己闺女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樱樱你忍着点哈。”

说着将药油塞到了霍彦青的手里,他似是有些不忍心在这里看着,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霍彦青看了他一眼,“冯叔,您要不去厨房,指挥着张叔做碗鱼丸面吧,这个时辰估计她也该饿了。”

冯进财一副恍然的神色,转身就跑似是跑完了要被捉回去似。

看着她爹有些狼狈的背影,冯樱还有什么不晓得,紧张的抿紧唇不再说话,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霍彦青。

“你一会儿下手轻点。”她声音柔柔的,撒娇的味道毫不掩饰。

霍彦青冷着一张脸看看她,红润带着灼热的唇,擦着她的耳畔说出了世间最为冰冷的话,“下手轻了揉不开淤血,接下来三四日你时时刻刻都会这样疼。”

他直起身打开了药油的瓶子,将药油倒在掌心里润开搓热,这才敷在冯樱的膝头,掌心用力在上面错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瞬间,冯樱的泪水像是决堤似的,滚滚落下,“啊啊啊,轻点轻点,太痛了呜呜呜!”

她的哀嚎声响彻了半个院子,躲在花树后的冯进财远远地看着,心疼的眼睛也是水汪汪的,一旁的杜管家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可也不好说些什么,到底是这也是主子,他一个管家也不好多说话。

“老爷,您甭担心,霍大人心里有数。”

冯进财点点头,“我知道彦青是个稳妥孩子,所以我才敢把冯樱交给他,可这……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遭过这罪,老杜啊,你刚才是没看到,她那一双膝盖紫青紫青的,周围泛红,肿的和个小馒头似的。”

杜管家叹息一声,“哎县主今日的确是遭罪了,想来还没有吃饭,之前县主总说张师傅做的鱼丸不如您做的,老爷不如去厨房那边瞧瞧?遭了这样的罪,该好好吃一顿补补啊。”

冯进财听到这话觉得特别在理,这次也不犹豫了,赶忙朝着厨房走去,虽说如今他失去一只手臂,可要做鱼丸也难不倒他。

堂屋里,随着霍彦青的滚烫的掌心按揉,原本钝疼的膝盖逐渐变得麻木,没有最初的疼,反而就连长时间跪伤的关节,也逐渐变得热乎乎,筋骨好像都舒展开,不再那么疼。

过了一会儿,一碗许久没有吃到的鱼丸面上桌,冯樱将这些惨痛也都忘在了脑后,一碗热乎乎的面下肚,冯樱整个人都舒坦了,被张婶子和小桃儿扶着进了屋。

霍彦青跟在后面,待她们要进门的时候,他将手里剩下的药油给了张婶,“张婶,劳您帮着在给她揉揉腰背。”

“好,我记得了,大人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县主的。”

冯樱趴在床上,张婶用药油帮着按了按腰和手臂,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心里有些疑惑,坐起身来一阵酸疼遍布全身。

但和昨日比起来轻松很多,尤其是膝盖,她撩起裤筒看了眼,和昨日的青紫比起来,今日瞧着更加触目惊心,不过的确不怎么疼。

活动了一下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形色怪异,走路那是轻手轻脚的,就连说话也像极了咬耳朵,往日里杜管家经常在院子里大声吩咐事儿,这会儿却都将人叫到面前,小声的叮嘱着。

她也没有管,抬脚朝着堂屋走去,冯进财这会儿正忙着帮她看账本,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

“府中今日这是什么了,杜叔怪怪的,吩咐事儿都把人叫到跟前咬耳朵。”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冯进财扫了她一眼,“还不是担心吵醒了你,都知道你觉浅,这园子里若是动静大了,你能睡到未时?”

“什么?!这都未时了?!”

“是啊,午饭都吃完了,不过张师傅给你做了小馄饨,说是你醒来随时都可以煮。”

正说着呢,杜管家进来了,瞧见冯樱睡醒后,和她说了两句关于苏夫人的事儿,转身就去了厨房吩咐给她煮馄饨。

等着人走了,冯樱想起来昨晚的事儿,“昨晚陛下好像哭了,尤其是听到我帮苏夫人带的那句话。”

冯进财收起来桌子上的账册,“他不过是不习惯被人丢下,之前太……苏夫人一年在外三百日,也不见他这样伤心思念,好容易过年回宫一趟,听闻也就除夕和初一两次宫宴上和母亲相见,大多时候都赖在曾经的淑贵妃那边。”

这样一说还真是……冯樱点点头,“也对,听说这次苏夫人病重,也都是皇后和敬妃在照顾,他都不曾主动过去探望过,还是苏夫人让人请,他才去的。”

如此一说冯樱心里舒坦不少,吃过饭冯樱起身准备去暖阁看看苏夫人,刚走出门,就看到杜管家带着一群人匆匆进门,“县主,宫里的刘总管过来宣旨了。”

不用杜管家说,她也已经看到了刘长顺,她赶忙迎过去,“刘总管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替陛下来宣读圣旨,县主快些接旨吧。”

对方形色匆匆,加上近日宫中琐事众多,冯樱也不敢多话耽搁,当即跪地接旨,刚才走路都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的疼,此刻一跪下,顿时痛得她差点歪到,还好杜掌柜在一旁扶了一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昆宁县主冯樱,才德兼备,美德淑娴,端赖柔嘉,朕特封其为一品凤阳郡主,特赐白银一百两,珠宝首饰十二件,绫罗绸缎十二匹,以示皇恩浩荡,望汝继后继续修身养德,恩惠百姓,钦此~”

“臣冯樱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樱捧着圣旨站起身来,刘长顺满脸堆笑,“恭喜凤阳郡主了,您可是咱们大晋头一份啊。”

说话的功夫,杜管家赶忙取了银子包好,冯樱接过去塞到刘长顺的手里,“还得多些公公平日帮着美言,今日匆忙不曾准备什么,公公切莫嫌弃,天冷喝盏热茶暖暖身子,改日我再遣人给公公送谢礼。”

“郡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陛下的恩典,奴才我可不敢居功啊。”

“我自然也感恩陛下隆恩,但也不敢忘了公公的好儿。”

揣着银子,刘长顺喜滋滋的离开了郡主府,冯樱捧着圣旨回到堂屋,冯进财看了一眼,“你这官儿升的,倒是比彦青还要快啊。”

冯樱闻言苦笑一声,“那可是,我这是用膝盖换来的,和他这动笔杆子的可不一样。”

从小就没怎么出过门的冯樱,对于这大晋的土地也不算熟悉,看着印信上的字,犹豫着问道:“这凤阳郡是在哪里啊?”

她这刚在昆宁县盖了宅子,结果一张圣旨下来,她又要去凤阳郡了,冯樱忍不住的心疼,之前买地置业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出去。

一旁的冯进财虽然也没有去过,可对大晋的土地比她熟悉很多,“昆宁县就是在凤阳郡的管辖里,说起来陛下对你也是真的不错,这凤阳郡可是个好地方啊,之前听走商的说,那里民风朴实开放,对于新鲜事物接受度都很高,可以说只要东西好或者有真手艺,在凤阳郡就没有不挣钱的买卖。”

冯樱眼睛都亮了,“太好了,如此我便也不需要再另行置业了,之前我再昆宁县可是花了不少钱,就连董叔的道观,我也盖在了昆宁县呢。”

之前这话她的确说过不止一两次,冯进财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家里的钱多,在外面置业也无可厚非,但今日再听这话,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儿。

“你如今是郡主,这京城里有这样大的宅子,再说彦青还在朝为官,你在昆宁县置那么多的家底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日后啊,总不能等着咱们搬过去,租着房子临时买地盖房吧,去年我就让人去看了,选得地角不错,城里也盘了几个铺子,到时候咱们愿意自己干也好,租出去也罢,总归都是挣钱的好门面。”

看着她爹越来越严肃的脸,冯樱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停了下来,“爹,您不想去凤阳郡?”

冯进财叹息一声,“爹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你们在我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便是回到新化县又如何,只是你我去了凤阳郡,彦青怎么办?”

“他和咱们一起过去呀,我俩之前都说好了的。”冯樱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冯进财张嘴还要再问,杜管家拿着一封信匆匆进来。

“老爷,郡主,刚才御史台那边的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大人给家中的。”

“嗯?给家里的?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下值了,怎么突然给家里写信了啊?”冯进财疑惑的抬手,让杜管家将信递给冯樱。

如今他只剩下一只手,开信这事儿办起来有些笨拙,所以只要不是什么急事儿,且身边还有旁人,冯进财都不怎么拆信。

他看着冯樱逐渐凝重的面色,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怎么了?他在信上写了什么?”

冯樱眼中多了些慌乱和不敢置信,“他说肖煜已经到了京城外,三皇子和对方已然交手,他这两日不回来了,要去前线亲自报仇……”

“什么?!这孩子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一个文官儿从什么热闹啊,真是胡来。”说完他赶忙和一旁的杜管家说道:“快去让护院牵马,将人追回来啊!”

与此同时,冯进财满心担心的人,此刻在三皇子副将的带领下,随着一支小队策马出了城,无痕背着一把乌金剑紧随他的左右。

三皇子的副将姓赵,带着霍彦青等人出了城门,他忍不住的说道:“其实大人不必这会儿赶过去,等着主子将人拿住,岂不是任由大人处置。”

“人拿住了,定会押入京城等待陛下处置,到时候再动手,回去三皇子不好交代。”

他等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待了这一日,霍彦青心中的恨意滔天,他不光要惩戒肖煜杀害霍氏一族,也要替冯樱报杀母之仇。

京城外,肖煜带着五万大军,气势磅礴的叫嚣着,而三皇子这边人数也不算少,永平帝拨给他七万大军,便是硬拼也足以和肖煜战上一战。

霍彦青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主帐中三皇子正在看着舆图,他进门抱拳一礼,“三皇子可有想好如何应对?”

三皇子头也没抬的说道:“如今兵临城下,我瞧着也没有什么策略更好,只能硬拼。”

霍彦青低头看看他桌子上的舆图,“这地界的确没有什么可偷袭的,若是真要动手,的确只有这一招,可臣还有一计。”

三皇子目光终于从舆图上移开,目光中既有惊喜也有探究,霍彦青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我只想报仇。”

这五个字算是给三皇子吃了一个定心丸儿,脸上浮出几分好奇和愉悦,“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肚子里是这真有东西,说说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法子?”

“若是臣没有猜错,二皇子此刻应该在三皇子的别院之中吧?”

他似是在问,可神色和语气都是笃定的,这样三皇子赵涵知看向霍彦青的目光,再度变得警惕起来。

“二哥私逃怎么可能去我的别院中,你说话可要留神。”赵涵知脸色带着浅笑,看似温和有礼,但那出口的话,咬牙切齿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威胁。

霍彦青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也丝毫不慌,“那人留着对三皇子毫无用处,倒不如将战场交给他,咱们只管看一场狗咬狗的戏码,无论他们哪一方胜,都三皇子都算不得坏事。”

“算不得坏事?万一他打败了肖煜等人,他岂不是要算作将功折罪?”

“只要他威胁不到您的太子之位,生与死又有什么关系,陛下不会将皇位交给叛贼的外孙,殿下又何须在意呢,日后反倒可以从他身上,彰显殿下的大度和恭友兄长,若他不识趣……更能衬得殿下贤明知道顾大局。”

赵涵知垂下眸子,手指下意识的搓捻着舆图一角,显然他被霍彦青这番话所有打动,“可如何要让他心甘情愿去对付肖煜?”

“被至亲之人背叛,并且威胁到他的性命,想来没有人会不反抗。”霍彦青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他含笑注视着的目光下,赵涵知身上的皮紧了紧,看着眼前的霍彦青,别的他不知道,但唯独晓得一点,不要得罪惹怒霍彦青,这人心里的算计和布局,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他像是一头让人无法驯服的狼,所有的蛰伏不过是他要出手攻击前的准备,这一年的时间,他亲眼见证霍彦青是怎么一步步扳倒百年肖氏,步步都是算计,无一错漏。

赵涵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缓解着心里的紧张。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赵涵知一副镇定的样子,桌子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霍彦青权当没有看出来,拱手一礼,“是。”

另一边冯樱和冯进财等了一宿,第二日城门一开,派出去接人的护院才骑着马回来,一进门就抱拳单膝跪地说道:“大人说他暂时不回来,三皇子命他留在军中,让郡主和老爷不必担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日就能回来。”

这话到底是说的多了些,这日晌午刚过没多会儿,谢文急匆匆的跑了回来,“郡主,刚才得到一条消息,昨晚有人找到了躲在城外的二皇子,并且有刺客想要刺杀他,您才这人会是谁?”

“是谁?”冯樱一双眼睛瞪大看着他,对于二皇子的消息她是晓得的,之前也和霍彦青聊过,无非是三皇子那边动的手脚,只为让二皇子再无翻身的机会。

谢文毫不见外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的也不清楚啊,如今城中都在猜测这人,我便想着能不能将这事儿写到小报里,所以过来问问郡主。”

冯樱和冯进财对视一眼,“陛下若是想要杀他应该不会暗杀,三皇子那边也不至于,毕竟若是想要杀死他之前就动手了……”

冯进财觉得冯樱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说道:“外甥当皇帝哪里有自己当更好呢。”

谢文看看冯樱又看看冯进财,顿时眼睛一亮,“我知道该怎么写了!”说着他转身就走,冯樱看着他逐渐跑远消失的背影,一双秀眉皱起来。

“这城外到底是怎么的个情况,怎么会有人刺杀二皇子?霍彦青身边只带这一个无痕,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事儿。”

“他如今在军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这话也就安抚一下冯樱,冯进财是见过两军交战的场面,一旦打起来那刀剑可都是不长眼的、

当然这话他自然不会和女儿说,说出来只为让她更加的担心,对于霍彦青也没有丝毫的帮助。

冯樱听完仍旧满脸的担忧,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每日都有些吃不下睡不着,京城外的消息每日都会传入京城七八条,听到二皇子披甲挂帅的时候,冯樱懵了一下,没想到肖氏当真不过亲情,暗中刺杀二皇子。

可有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转念一想她爹之前说的话,自己当皇帝总好过低头当臣,日次一想倒也说的通。

朝中也是一片冷肃的气氛,肖煜的大军打到京城之外,这已经让永平帝十分恼火,前些年重文轻武使得朝中如今除了老将,再也找不出能担当重任的新人。

若不是自己的小儿子站出来,亲自披甲上阵,他还真是只能逼迫老臣带兵一战,如今得知对方竟然还想着杀害自己的儿子,永平帝差点气昏过去,就连太后的丧事都是草草办的,整个京城风声鹤唳。

老百姓都担心敌军会打入京城。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白日里才传出二皇子皮甲挂帅,带着前锋攻打肖氏,天还没有黑透呢,京城外再度传来消息,二皇子不行被敌军捉拿,并将其杀害,肖煜用自己亲外孙的血祭旗,并将人头挂在旗杆上,向永平帝和三皇子等人示威叫嚣。

得知这个消息的陛下当即心疼的昏厥过去,就连皇后娘娘都哭了一场,甚至闹得请太医下针才得以控制住心绪,逐渐的谣言四起,皇室先是太后薨了,接着二皇子出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不吉之兆。

“这次赵氏天下不会真的要改朝换代了吧?”

“这可不好说,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太后和二皇子都没了,关键是陛下的子嗣本就难以养活,好意立住这么三个,如今又死了一个,这三皇子还在前线啊,是生是死都难说。”

“说来也是,一国之母都整日里病恹恹的,这赵家瞧着可不像是福泽深厚的样子,说不准真得出事儿啊。”

老百姓逐渐越传这些话越夸张,好像赵家随时都要垮台似的,却不知此刻城外肖家的军营中,更是一片哀嚎之色。

二皇子带着兵马打过来的时候,肖煜想要和自己的外孙好好说的,其实他也没想着杀死外孙,比起自己当皇帝,扶外孙上位要更加的名正言顺,也更容易得到朝臣的认可。

却不想二皇子对于他说的话根本不信,夜里他偷偷让人给二皇子递信儿,想要私下见他一面,对方倒是回了信,约他在城外松树林见面,这地方在两军看守的边界处,肖煜明白外孙这还是在防备着他。

但他丝毫都不介意,只要把话说清楚了,二皇子自然会明白他肖氏的用心良苦。

万万没想到夜黑风高之际,那来人根本就不是二皇子,察觉到中了埋伏,他当即带着人就准备离开,却冷不防中了毒箭,回到大营中,还未来得及诊治,就看到士兵们围在旗杆下,仰头冲着空中看去。

身中毒箭加上天色黑暗,他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被人架着往大帐中走去,突然一个士兵跑过来,“主帅,一炷香之前不知道是何人,将二皇子的人头挂在了咱们的旗杆之……”

“什么?!噗——”急火攻心肖煜一口血喷了出来,再仰头看向旗杆顶端,只觉得全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抽干,眼睛一黑就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旗杆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肖煜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醒来,赤红的双目带着燥怒,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二皇子了,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瘙痒难耐,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伸手将自己挠了一个血肉模糊。

三四个人上前都按不住他,人也像是失去了意识,谁也不认得,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不断的抓挠自己,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人敲晕过去。

而就在此时,董明骑着一头小毛驴,晃晃悠悠从山坳处走过,看着山下驻扎的士兵,这可是他入京的必走之路,如今他心里惦记着事儿,不想在这里耽误功夫。

他拎起挂在驴身上的箱子,这是他前几日路过深山的时候,发现的一窝毒蜂,这世间万物都有阴阳好坏的一面,就比如这毒蜂,若是被它蜇了轻则痛疼难忍,重则可以殒命。

可若是将其调配成药,又是一味极为难得的引子,可以凉血解毒甚至强身健体,他本想着这东西难得,带入京城找名医配成良药。

可如今瞧着倒是可以助他早日进城。

他满眼都是不舍的摸摸那个盒子,“可惜了啊,便宜这群兔崽子了。”

说完他骑着驴来到一处悬崖边,将那木盒冲着肖氏营地扔了下去,随后他连忙策驴狂奔,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等到他下山的时候,肖家军都已经乱做一团,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些士兵惨烈的呼救声。

此刻肖家军的尤其的混乱,根本没有注意到,林边有人骑着驴,一脸心虚的跑远。

三皇子的军营中,斥候同样发现了肖家军的异样,当即和三皇子和霍彦青禀明,霍彦青听到这些有些诧异,但不管敌军如何乱,都只会对他们更有利。

“殿下,二皇子的仇可不能不报啊,到了您替陛下出气,替二皇子报仇的时候了,如今整个大晋都在看着您。”

赵涵知通往斥候回来的回报,再看霍彦青此刻的目光,顿时热血上涌,终于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冯樱在家心焦的等了一日又一日,三天过去仍旧没有看到霍彦青的人,冯樱有些心急的想要去城外看看,这两日都是冯进财压着,这才没让她胡来。

冯樱在家中来回走动,“不行我要去看看,再不济也要将他拽回来,一个文官去参与那些做什……”

“外面乱的厉害,你这丫头又要去哪里看看?”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里传来,冯樱和冯进财不敢置信的看过去,看到一身仙风道骨董明,冯樱立马收敛脸上的惊喜,冲着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哟,这是谁来了啊,瞧着那眉眼……怎么和戏文里的陈世美一般,一瞧就是凉薄寡情的,哼!”

被骂了董明也不恼,心虚的摸摸鼻子,投向冯进财的目光里满是告饶求救的味道。

“嗳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还不快去给你叔倒茶。”冯进财训了冯樱两句,这才看向董明,“你也是,蚂蚱点儿的胆子,一遇到事儿就知道跑,一点担当都没有,也别怪孩子不敬着你,喝口水先去后院暖阁瞧瞧,捅了娄子就得自己去面对。”

董明臊的脸色通红,尤其现在经过缝婆婆推骨易容之后,这肤色变得白了,稍微一脸红根本遮不住。

冯樱忍笑移开了眼睛,这次的事儿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她的小命差点因为他吓死,怎么也得让董明晓得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董明的确很听话,喝完水之后就跟着冯樱去了后院的暖阁,往那边走去的时候,她忍不住的说道:“苏夫人到如今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两日喝着汤药好一些,至少一日下来还能喝一碗粥,瞧瞧你都将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她人差点真没了!”

听到这话董明难得有些紧张,脸上也多了些懊恼的神色,冯樱扫了一眼也不再多说,这种事儿还得是他们自己解决,她一个外人说多了反倒是讨人嫌。

“董叔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去了,不过苏夫人现在不能过于激动,您多安抚着吧。”

推开了房门,冯樱往里看了一眼,张嫂子看过来对上净缘高冷的目光后,神色一凛,赶忙看向冯樱,“张婶子您过来看看那药罐子,我瞧着怎么熬得差不多了呢。”

“啊?嗳,好好好,我这就去看看。”

躺在病床上的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婶,随后毫无察觉的再次合上眸子,这几日她已经感觉自己精神头好了许多,只是上身仍旧懒懒的没有什么力气。

郎中让她静养她便听话的卧床养着,平日里最喜欢听张婶说些家长里短,都是她未曾见过和触碰过的世界,苏夫人感觉有趣极了。

张婶一出来,冯樱就把房门关上了,“走吧,这里日后交给他吧。”

两人往外走了几步,确认屋里的人听不到后,张婶一脸惊讶的问道:“这不是国师吗,他怎么过来了,他和苏夫人认识啊?”

冯樱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回头笑着说道:“咱们就且等着吧,说不定过些日子,咱们就有喜糖吃了。”

“他们……?!”张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的看着冯樱,对上她满是疑惑的目光,冯樱点点头,“没错,他们心意相投,好事将近啊。”

这边董明进门后怎么和苏夫人说的,冯樱不得而知,只是知道自从这日开始,苏夫人身边几乎不需要旁人伺候着,事事都是董明亲力亲为,就连苏夫人的气色和精神也是一日好过一人,就连郎中看了都忍不住连连称奇。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如今冯樱那是一心牵挂着城外的消息。

中午董明照顾着苏夫人吃完粥水后,就来到偏厅和冯进财父女二人一起吃饭,他心里也惦记着旁的事儿,想要和冯樱说说。

“来的时候,我随手往肖家军营中扔了一箱子夺命蜂,急着赶路也没敢停留,但是走到十里亭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战鼓和军号声,放心两军一旦交战,这事儿三日之内必有消息。”

当真如他所说,傍晚的时候,京城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三皇子带兵大胜了,肖氏一族全数落网,作为带头的肖煜此刻人已经奄奄一息,倒也不是三皇子等人打的,是他自己醒来之后用指甲,将自己每一寸皮肤都挠烂,如此仍不解恨似的,不管不糊的抓挠撕咬自己。

士兵们都忙着应敌,无人照看他,于是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将自己活生生用指甲凌迟,小腿早已没了肉,白骨森森,关在囚车里运进京城,一路走一路都在滴着血。

两侧的百姓看到之后惊呼的跑开,浓重的血腥气朝两侧的人群散开,血流的多了,肖煜此刻满手血肉晕倒在囚车中,其余的子孙都带着伤,也关押在囚车里。

其余的族人手脚拴着铁链,跟在队伍的后面,其余那些起义的士兵,也都被东边赶来的大军接管看押起来。

冯樱听到消息,让人赶着车到宫门前的时候,霍彦青和三皇子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肖氏的人也都关进刑部和大理寺的地狱中,只有几个士兵和副将戍守在宫外,等待着命令行事。

冯樱看了看谁也不认识,只能站在马车边焦急的等待着,看着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听到他们路过时偶尔的交谈。

“大晋有十多年没再出现极刑了吧。”

“是啊,先帝之前倒是用过,但本朝到如今可是第一次啊。”

冯樱看着几个结伴出来的朝臣,听着他们嘴里没头没尾的话,但前后一对便也能猜出来,看来这次陛下是真的动了大怒。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陛下就要处死肖氏,只是让他们跑了,如今杀子之仇更是不共戴天,便是将淑妃放出来,只怕也不会放过她爹。

冯樱在外面倒也没有等太久,毕竟这次的事儿,霍彦青看起来只是个配角,永平帝此刻悲愤交加并未在霍彦青身上多做停留,问了几句话便让人出宫,独剩下三皇子和几位内阁老臣。

从听到消息到守在宫门前,冯樱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霍彦青的身影,她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她一边询问着,一边在他的身上打量着,“有没有哪里受伤?”

霍彦青这两日的确有些疲惫,下巴上生出来青色的胡茬,人也憔悴很多,只是那一双眼睛如往常一样明亮有神。

他不顾及周围进进出出的官员,伸手一把将冯樱抱进怀中,没有任何的言语,冯樱已经能感觉到他无声的激动,她伸手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做的很棒,你替咱们得家报了仇。”冯樱说道后面哽咽起来,眼圈红了起来。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他们都明白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缓了好一会儿,霍彦青才平复下来心情。

低声和冯樱说道:“肖煜死了,陛下赐了他车裂之刑,在我出宫前已经在午门行刑。”

这会儿她才明白霍彦青为何如此激动,筹谋十多年的仇终于得报,她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这是喜事儿,我得让我爹带着我去给娘上柱香。”

年岁太久了,冯进财和董明都有些记不得那坟在哪里,当时担心肖煜真的带人来说冯樱,冯进财几乎是连夜带着人跑的,十多年来从未再来过,这风云变幻林深草茂,那无碑的坟早已经荒草遮盖,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位置。

两人回去之后,一进门就看到府中人的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无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抱着剑立在院子里。

冯樱心中了然,家里人应该通过无痕,直到了外面的事儿,霍彦青牵着冯樱朝着堂屋走去,冯进财和董明一起迎了出来。

“今日是个好日子,我让张师傅准备了好酒好菜,咱们今日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冯进财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抬起手蹭了蹭快要满溢出来的泪水,再看向霍彦青的时候,目光里多了些心疼和感激,“好孩子,这次的事儿你辛苦啦。”

霍彦青仍旧有些情绪不稳,听到这话他声音也难得的有些波动,“都是我该做的,只是让枉死之人等的太久了。”

十几年的时间,能凭一个书生的力量,集齐这么多被肖家迫害之人的力量,将肖家一步步推向悬崖,让拜年肖氏轰然倒塌,对于冯进财来说,这已经是他所不敢想象的之事。

可这对于活了两世的霍彦青来说,的确太久了……

“好了,都别在这里说话,咱们进屋去,张师傅一家也都过来吃饭,咱们一起。”

张家也是因为肖氏的势力,差点落得家破人亡,如今大哥惨死,三弟瘸了一条腿,但好在人还在,所以今日这场大仇得报的轻功宴,张家也必须上主桌。

一众人守着一桌美味的菜肴,脸上带着激动兴奋的红润,嘴角勾着开心的弧度,但眼中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干抹不去,饭菜吃到嘴里都不晓得是什么味道。

亲人离去的悲痛,这些年偷摸活下来的心酸和恐惧,在这一刻都随着泪水滑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色的莲花,就连素来不怎么爱情绪外露的霍彦青,今晚都多喝了两杯酒。

他眼圈泛着红,却并未落下泪来,等着众人酒足饭饱,大家的情绪也都逐渐释放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冯叔,我想离开京城。”

冯进财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逐渐放空,手里捏着的酒盅停在半空,他先是看看霍彦青,又转头看向冯樱。

“是不是这个丫头和你说了什么?”

不管是冯樱还是霍彦青都愣了一下,冯樱反应过来当即就不开心,“爹!我……”

还不等冯樱说完,一旁的霍彦青说道:“冯叔,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冯樱没有关系,这京城的官场过于纷繁杂乱,我不想搅进去,所以想要离开。”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冯进财信了他的话,饮尽杯中酒说道:“也好,既然你自己已经想明白了,那咱们就离开这里,刚好樱樱说昆宁那边的宅子盖好了,咱们一起去凤阳郡。”

冯樱在京城这一两年里置了不少的产业,说要搬到凤阳郡,也不是个小事儿,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将那些铺子和生意都安排好。

叛军的事儿如今虽说还在收尾,可城外已然十分安全,客栈也再次交给了杜家大哥打理着,这客栈冯樱曾未收入到自己的囊中,不过是借其消息和客商灵通的便捷,从中给书肆和杂货铺行个方便罢了。

这到底是敬妃的产业,她不会趁机占有,随意这客栈倒也不需要她过于操心,她来到杂货铺,将自己的想法和对方说了一下,刘掌柜听完之后忖度着说道:“东家若是放心,这铺子我可以继续给您守着,每季账册随着银票都会给您寄过去。”

“对您我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那边我也置了些产业,银子方面倒也不急,不如就半年或者一年寄一次就行,日后这里的事儿,就得劳您多费心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刘掌柜可要来凤阳郡啊。”

“一定的一定的,到时候我定会去凤阳郡走走,听说那边地大物博,是个很繁华的地方。”

说完,他满眼慈爱的看着冯樱,“郡主,我再多嘴问一句,您这就要安排好京城事物准备离开,那您的婚事……”

“这不是太后和二皇子大丧吗,反正婚事也不能这个时候办,就只能和礼部说一声,婚事不在京城举办。”

礼部这段时间都已经将他们的婚服准备好,到时候他们去了凤阳郡,孝期一过就可以举行,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好好筹划一下。

刘掌柜脸上有些遗憾之色,“看来老夫是喝不上您的喜酒了,等着日后再相逢,郡主您可得补给我一杯啊。”

“到时候酒水管足。”

杂货铺这边其实封印想问问刘掌柜,他想不想接手,她倒是有心将这个铺子送给他,但话到嘴边她想起来,刘掌柜素来是个不爱束缚之人,多出这个铺子于他而言未必是开心的事儿。

她能做的就只能在他留在京城时,暂时留住这个铺子,等着有朝一日他不想在这里看铺子了,那她就关掉这个铺子。

最后她去了书肆,书肆不需要多问,那日饭桌上谢文也在,当时这孩子就说过,不管霍彦青和她去哪里,他都会跟随左右。

所以这间铺子冯樱打算关上,虽说有些可惜,可这东西留着也只会束缚她,左右这个铺子租出去,一年也会有不少的收入。

虽然这点银子如今在她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但她是苦出身,又怎么会嫌弃银子呢,她去和谢文收拾了一下铺子,又找牙行帮着挂出去租售。

回到府中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冯进财和董明等人,也都在府中收拾东西。

看着张婶他们一家,还有杜管家都得想法子安排好,于是她把这几人都喊到了身边,“书肆我收回来,房子赁出去,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想要做点小生意,那铺子可以借给你们两年,等着赚了钱再交房租,杂货铺暂时是刘掌柜管着,日后若是刘掌柜想要离开,那铺子也可以让别人看着,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杜管家笑呵呵的说道:“不瞒郡主,我和大哥已经分了家,如今村里的房子和田地,都是大哥的,老母亲也是由他孝养着,所以我想跟着郡主一起走,每年回来看几次老母亲就行。”

探亲假杜掌柜不担心,毕竟在京城的时候,郡主就时常让他回去看看,甚至府中得了什么好东西,适合老人家吃用的,她也都会分给他两份,让他带回去孝敬母亲。

凤阳郡离着京城也不算太远,骑马快走也就两日的路,经常回家看一眼问题也不大。

冯樱点点头,其实她也很希望杜管家可以留下来,用生不如用熟,且杜管家来到府中之后,她的确轻松不好,如今有和她爹处的不错,两人年纪差不多大,两人在府中也说的上话,竟然一起喝茶解闷儿。

她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了张家几人,说起来帐大壮如今还在昆宁县帮她做事。

张家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张婶上前一步说道:“回郡主,其实前两日我们就商量过,我和孩子他爹,想要继续跟着您,村里除了两间破瓦房,我们什么都没有,若不是当初郡主帮忙,我们又怎么能过上如今的日子,所以我们还愿意跟着郡主您。”

一旁的小张叔两口子脸上有些心虚,小张婶揉捏着帕子走上前,“回郡主,虽说我家里也没有多少牵挂,可我爹娘都还在着,这要是走远了,回去看看他们都不易,所以……”

说着,她悄悄拽了一下小张师傅的衣袖,小张师傅这两年里的调养,走路已经看不出腿瘸,上前一步心虚的低下头,“所以我们想要留在京城。”

冯樱点点头,“也好,那小张师傅有什么打算,是想自己做些小生意,还是去杂货铺跟着刘掌柜学学?月钱我还是按照府中的规定按时发,日后若是刘掌柜不打算留在铺子里,你们可以接手。”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个好事儿,不需要担心日后的营生出路,且府中的月银比铺子里普通的伙计高出一吊钱,显然冯樱这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才如此安排的。

一旁的张师傅和张婶闻言都满心感激,虽说对于自己的弟弟一家不跟着过去,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听到主家如此帮扶他们,张师傅心里还是替弟弟高兴的。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暗示他们赶紧答应谢恩,可显然小张师傅和自己媳妇另有打算,他们装作没有看到大哥的暗示,舔了舔唇说道:“郡主的心意我们夫妻心领了,只是……”

还不等他说完,一旁的小张婶忙插言说道:“我们另有安排。”

冯樱看看一旁的张师傅夫妻,看到他们二人带着薄怒和失望的神色,她明白这兄弟两家怕是没有商量好,不过人各有志,她也不会强求什么。

“也好,那到时候我让账房,给你们多结三个月的月银,若是在京城遇到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话,就去杂货铺让刘掌柜帮着带话,如此那就快些收拾吧,趁着落雪之前,咱们可得感到凤阳郡才行。”

郡主府的事办的静悄悄的,等到敬妃收到消息的时候,霍彦青都已经办完了调任的手续,她当即就传冯樱入宫。

入宫的路上,冯樱丝毫不慌,她早已经想好要怎么和敬妃说,这件事儿她也从头到尾没想着瞒着对方。

京城的繁华是她所无法融入的,看一看体验一下也就罢了,如果后半生都要住在这里,她想想都觉得有些窒息。

在她有些纷乱的思绪里,马车停在了崇华门,她没有向往日那样步履匆匆的从这里走过,而是转身打量着崇华门,她不由得想起来,第一次从这里走过时的心情和震撼,这一次她站在这里已然从容自得,她嘴角勾着笑,整理了一下衣袂,不疾不徐的从宫道上走过。

她从这里走过许多次,却曾未细细看过这里,如今她内心格外的放松,目光也不由得落在那宫砖上,她第一次知晓,原来宫中的地砖竟然刻着朱雀的图腾。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入宫,所以她也倍感珍惜这次的机会,她并不留恋这里,只是入宫的机会少了,她反而珍惜这一次的体验和感受。

之前觉得宫道很长,每次去摇翆阁都十分冗长繁琐,可今日心境一变,她竟然不觉得这路长,不知不觉的站在了摇翆阁的门前。

敬妃坐在正殿中,宫女和太监都被她遣了出去,冯樱由周嬷嬷带进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嬷嬷也退了出去。

“你们这到底又在折腾什么?本宫怎么听陛下说,霍彦青主动请旨,要去凤阳郡做什么监御史,这才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儿,和京城中六品可大不一样。”

这事儿冯樱自然是晓得的,闻言点点头,“他本来是想要辞官的,是陛下惜才舍不得,才给他一个监御史的官职,让他去凤阳郡再好好想想。”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容易考上功名,如今大仇得报,刚好可以过安稳日子里,你们这又要离开。”

“长姐,京城的繁华固然是好,可这京城之外不紧不慢的日子也有滋有味,若不是为了复仇,我们或许不会来到京城。”

敬妃一时竟然不晓得要说些什么,世人都喜欢无尽繁华,但也有更爱那宁静朴素的日子,她低头苦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肤浅,她爱这至高的繁荣奢华,便以为世人都爱,如今想来,陛下第一次赏赐给冯樱宅子的时候,这丫头并未表现的多喜欢,反而有些愁闷。

“你们当真是怪人,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富贵,你们却如躲猛虎一般。”

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冯樱晓得她这是舍不得,这宫墙阴冷森森,在这里面住着只有时刻的警惕提防,难有真情。

她也有些不舍,若是能将敬妃一起带走,她或许早就过来游说,冯樱犹豫了半晌,还是有些不忍。

她站起身来到了敬妃的身边,“长姐,这个世上爱你的人很多,比如我,比如你曾经的家人,还有淑仪公主。”

这番话一出,敬妃再也忍不住泪水,“可你们都要离开我,日后淑仪也会成亲嫁出去,我终究都是一个人。”

“没有,我们都不会离开你,即便是不在你身边,可心都在你这里,长姐,你还记得胡青杨吗?”

正着抽泣的人哭声一顿,就连呼吸都停住了片刻,她诧异的看着冯樱,“干嘛突然提起他来?”

隐隐的,敬妃总觉得冯樱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她心头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

“这次因为肖煜的事儿,霍彦青的人在南省找到一个名叫胡青杨的人,样貌和长姐有七分相似。”

这话一出,敬妃微微长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双手紧紧的抓着冯樱,“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问完之后又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可能的,当初胡家满门除了无一幸免,他又是胡家的长男,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因为那个曾经和他定亲的姑娘,用自己的终身幸福,作为筹码,换得你们兄妹二人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

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的砸下来,敬妃虽然还在摇头,可她信了冯樱所说,双手紧紧抓着冯樱的手,“我要见他,求求你了冯樱,想法子让我见见他吧。”

天暗了下来,郡主府各处都点起红色的灯笼,照的整个院子都红彤彤暖融融,吃过晚饭,董明去后院照顾苏夫人,冯樱父女和霍彦青坐在堂屋喝茶说话。

“敬妃想要见见胡青杨,这事儿能操作吗?”冯樱这一刻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后悔,若是办不成岂不是让敬妃失落,可若是办成了,这风险未免太大。

见她满脸纠结的样子,霍彦青抬手戳了戳她滑嫩的脸颊,“之前就答应过他,事成之后会让他们兄妹相见,如今倒也不算是食言,不过这事儿还得你帮忙才行。”

隔了一日,冯樱往宫里递了牌子,带着几个大坛子进了宫,身后的丫鬟一手抱着一个,样子有些拘谨的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宫道岔路的时候,冯樱将自己手里的一坛子小的递给小黄门,“劳驾公公一趟,帮忙把这个给刘总管送去吧,之前说好给他做的柚果蜂蜜茶,我这急着去给皇后娘娘和敬妃娘娘送去,这一趟实在分不开身。”

说着她拿出一个十两的元宝塞给对方,那小太监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握着元宝,开心的不行,“郡主放心,奴才这就去给大总管送去。”

支走了小太监,冯樱带着人快步朝着摇翆阁走去,压低声音说道:“时间紧,有什么话一会儿你们快些说。”

身后的高大的丫鬟点点头,“多谢。”

冯樱朝着前面的方向指了指,“你抱着那坛子先去给我姐送去,和她说我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一会儿再过去和她说话。”

那丫鬟将手里的一个坛子递过去,“是。”嗓音尖细的低低应了一声,周围路过的宫人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都恭敬地朝冯樱行礼。

冯樱抱着坛子头也不回的朝着皇后的宫中走去,胡青杨一身女装,故意扭动着腰肢朝着摇翆阁走去。

冯樱说来看看皇后倒也不是说谎,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启程离开京城,自然是要过来给皇后娘娘辞行。

“你这丫头,陛下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去封地,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这样古板啊。”

吴嬷嬷已经冲了一些冯樱带去的柚果蜜茶,皇后喝了一口,甘甜清爽,的确是十分难得的好味道。

蜂蜜的浓甜缓解了柚果的酸涩,而柚果的清香,刚好解了蜂蜜的甜腻,近乎完美的搭配,一口下去口齿留香,鼻息间都是柚果独有的清香,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皇后的嘴角勾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这茶的味道不错。”

冯樱一副了然的神色,从袖筒里拿出来一张纸,“这是此茶的方子,日后臣离得远了,不能时时来给娘娘请安,所以就写了这个方子,若是娘娘想喝的时候,就可以让宫人们腌制一坛。”

吴嬷嬷赶忙上前接过来,“郡主有心了,娘娘这两日正闹着没有胃口呢,这茶闻着味道像是开胃的。”

“是啊,吴嬷嬷心细,这茶的确是开胃,饭菜过于油腻,饮些也能解腻。”

说完,冯樱这才回刚才皇后的问题,“虽说陛下没有说什么,但终归是不太好,加上父亲过不惯这个京城的生活,他还是喜欢那县城中慢悠悠的日子,所以想了想还是去凤阳郡吧,也免得让人说长姐恃宠而骄,也省的陛下为难。”

“嗳,你这孩子素来懂事,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本宫也就不再拦着,敬妃和淑仪公主那边,本宫也会多加照看,你只管放心便是。”

闻言冯樱干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臣多谢皇后娘娘。”

冯樱赶到摇翆阁的时候,兄妹二人眼睛都是红的,敬妃更是哭肿了眼皮,不过瞧着倒像是已经冷静下来。

冯樱进门也没有行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周嬷嬷赶忙端着一杯茶进来,也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离着出宫还有半个时辰。”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们快些说免得耽搁了时辰,敬妃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冯樱,你……”

对上敬妃欲言又止的神色,冯樱目光也警惕了几分,“长姐有什么事儿只管说,若是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一定会尽力。”

听到这话,敬妃的目光里满是感激,“今日能见到兄长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但这京城终究不是兄长可久留之地,所以……你能不能带着兄长一起去凤阳?”

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多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她在凤阳置下不少的产业,随便找个地方都够胡青杨安身的,可若是往大了说,哪日胡青杨的身份暴露,他们这一家子人都得跟着死。

许是知道她的担忧,敬妃赶忙说道:“我这里有一颗白玉夜明珠,你带着这个去找缝婆婆,她会帮着兄长稍微改一下容貌,到时候改名换姓,便不会再有人认出来。”

这也的确是个法子,“如此说,若能改换容貌,便是留在京城也未尝不可,城外客栈刚好长姐以便于经营管理,刚好可以交给胡公子。”

敬妃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微微颔首,“都道是有病乱投医,当这是如此,幸好你提醒我。”

直到走出宫门,和胡青杨分开之后,冯樱都想不通,敬妃今日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事儿终归是没有和她缠上关系,冯樱有些疲惫的拖着身子往回走,前院的堂屋偏厅都堆满了东西,这两日大家收拾出来要带走的东西,都堆在这前院的堂屋和偏厅。

张师傅看着冯樱进门,赶忙迎过去,“郡主,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弟和弟妹闹着要早些回去,我也便没拦着,刚才雇了一辆马车,让他们先回去了。”

冯樱可有可无的点点,左右明天一早,天不亮他们就得出发,赶着开城门的时候出城,小张师傅到时候一起出发也是跟着受累,倒不如提前出城,还能早些回家收拾一下。

她并不在意小张师傅和小张婶的选择,但一旁的张师傅似乎憔悴不少,提到弟弟就有一些郁闷。

“日后要是想让他们了,张师傅也可以时常回京城看看。”

兄弟俩打小没有分开过,这会儿突然分开,冯樱也能理解他心里的不舒服。

说完本以为能安慰到对方,却不想张师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冯樱这会儿彻底懵住,一旁的张婶上来说道:“这事儿我们都没脸说,其实我那小叔子和妯娌,不是回家了。”

“啊?”冯樱愣了一下,她一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婶继续说道:“其实他们是找了一份工,小叔子之前去给徐府送过请柬,和徐府的门房聊了两句,对方曾说过他们府中缺人手,想要找两个有经验且老实的人,当时徐府给他的工钱不如您给的多,所以他们这才没动歪心思,这次听说要去凤阳,我那妯娌就说凤阳不如京城繁华,且宰相门下三品官,说徐家到底是世家,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说出去都有面子,这不两人刚才收拾东西过去了。”

听到这里冯樱了然,今日对方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她也不会不开心,“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如今他们对未来的生活都有了盼头和打算,这应该是好事儿,张师傅和婶子也不必担心我听到会不开心,说起来徐家到底是大户人家,规矩虽然严苛了些,可轻易不会出现苛待府中人的事儿,大家族终究是看重脸面的。”

见她当真没有介意的样子,张师傅和张婶都松了一口气。

霍彦青这两三日里也都在家中,帮着收拾整理着,临近傍晚的时候,宫里又传来了消息,皇后娘娘重赏了凤阳郡主,多是绫罗绸缎和银子,这些东西瞧着不是稀世珍宝,却都是最为实惠的,显然这次的礼,皇后也是用心忖度过的。

反倒是素来姐妹情深的敬妃,这次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冯樱倒也不是盼着她给些什么金银之物,只是不由得想起来白日敬妃的那番话。

晚上一行人吃过饭,都坐在堂屋里喝茶,听完冯樱说的那话,冯进财皱着眉没有说话,这的确有些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

霍彦青面色清冷,“妃嫔需要有强大的娘家支持,她是想用胡青杨的身份彻底栓柱你,胡青杨跟着咱们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一则他可以监督咱们,二来也算是上了同一条船,日后先要办事也更加的容易操控,且在凤阳郡,不管如何咱们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好胡青杨,这就像是一条链扣,环环相扣谁也别想丢下谁。”

听到这个冯樱呆住了,“可是不管胡青杨在哪里,她如今是叫冯晴,不管出什么事儿,我们仍旧无法摆脱她啊。”

“但是胡青杨没有任何的身份。”霍彦青一下点出来关键所在。

当初敬妃为了给自己掩盖身份,她先是入了贱奴籍,这种户籍有不少都是假的,因为大晋也有不少拐卖的,老鸨和黑牙行买了人,自然是要给其上户籍的,于是黑市就有了专门帮着办贱奴籍的,可办的人多了,后面就开始有人打歪主意,直接私刻印章开始办假的。

之前青娘子手里的那个,就是假的,若是严查下来她根本就多不过,可也因为是贱奴籍,所以查都不严,她后来一直守着客栈也不曾入过城,倒也躲了三四年。

但胡青杨的户籍可就不好办了,尤其他这个岁数又是个男子,除非是假的,不然便是黑市上的人也办不了这事儿。

之前能给青娘子改了户籍入到冯家,那也是大皇子的手比,换做旁人这可是万万做不到的,如今大皇子被囚禁起来,这事儿也算是封了口,只要当事人不说,便也没有人会知晓。

便是闹出来,他们也可以将事情归罪于大皇子,只说是他压迫所致,身为老百姓不得不从,冯家便是有罪,也只能算是从犯,顶了天也是罪不至死。

再者敬妃为了自己的女儿,宁可不认胡青杨,也不会自爆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这点霍彦青是放心的。

冯樱听他这样说,也明白了敬妃的用心,凤阳郡是她的,若是她白日答应了带走胡青杨,那这户籍的事儿,就得她亲自去帮着办,窝藏朝廷罪臣,这可足够满门抄斩的。

想到这个结果,冯樱后背一冷,幸好当初没有一时义气的瞎答应,就连冯进财和杜管家,也都跟着后背一阵冷汗。

次日一早,天还黑着呢,小桃儿端着温水进来,唤醒了冯樱,“郡主,时辰不早了,该收拾一下启程啦。”

冯樱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即便没有睡醒,这会儿心情也很不错。

第一缕阳光划破暗夜,透过云缝穿出来洒在冯樱脸上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十里亭。

冯樱趴在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京城也就那样,想想还是以前的乡下好啊。”

坐在另一旁的苏夫人好奇的问道:“以前的乡下?我听张嫂说过,说村里的人都很热心,但是村里的生活太苦。”

冯樱点点头,“村里百姓就是穷,其实这人没有银子,在哪里生活都是苦,只要勤奋些日子总是不难过,村里有很多好玩的,春天秋天都可以采蘑菇挖野菜,夏天可以捡田螺摸鱼虾,冬日全家人挤在一起猫冬,火盆上烤着各色的干果还有红薯,邻里之间也都很热心,谁家要是有老人孩子,年轻要下地或者外出,和隔壁邻居打声招呼,人家就会帮着照看,甚至还会端过来饭菜,女人们闲着没事儿,坐在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着话……”

透过冯樱说的那些事儿,苏夫人逐渐眼前浮现出画面,她眉宇间也变得柔和起来。

“你这丫头嘴就是巧,这村里的苦日子,都让你说的像是在世外桃源似的。”

有人喜欢倾听她所说,有人爱听那些陌生世界的故事,坐着马车,冯樱和苏夫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几日的路程很快就过去。

到了凤阳郡城门的时候,冯樱跳下车一手遮在自己的眼前,一手掐着腰,“这就是本郡主的地盘啦!”

冯进财和霍彦青也都下了车,两人目光都落在了冯樱的身上,就连素来冷淡的霍彦青,此刻看着人她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柔和,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收回来,耳边就传来一阵鞭炮声,还有锣鼓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坐在马车里的苏夫人,也忍不住先开车帘望过去。

冯樱放下遮在眼前的手,皱眉看向不远处的队伍,一个穿着红衣的官员,带着三四个穿着靛蓝色官服的官儿,满脸笑呵呵的朝着他们跑过来,身后更是跟着一支衙役组建的锣鼓队。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霍彦青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边,“应该是接到你要来的消息,特意过来迎接你。”

看着逐渐走近的人,冯樱尴尬的脚趾抠地,她就想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日子,丝毫不想和这里的官府有太多的牵扯。

因为他们的动静,引得周围百姓也都跟着看了过来,冯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此刻她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

当然她也的确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藏了起来,“这里交给你了,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见他们!”

说完冯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回到了马车之中,苏夫人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你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来日,这是你的封地,日后苛捐杂税都得交给你,同样的,凤阳郡日后需要维护修缮之事,也都需要你点头批款,倒不如今日和他们见见,好歹认认人吧。”

“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他们总不能为了修缮城墙,就敲锣打鼓的跑到我家里来吧,左右今日我是不会见他们的。”

看着她这幅样子,苏夫人朗声笑了起来,躲在马车里,冯樱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她都不敢探出头看看霍彦青和那些人是什么说的。

她在马车里等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车乱碾压的动静,随后她们的马车也动了起来,冯樱似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把那些人劝回去了?”

刚才苏夫人朝外看了两眼,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

“那些人的确走了,不过霍大人并没有劝他们什么。”

这话更引得冯樱好奇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苏夫人神色复杂的说道:“他让他们将这两年的政绩和府衙账册,半个时辰内全部送到客栈中。”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都不敢想那些官员的脸色,突然就有些后悔躲在车里,这要是在外面亲眼看着岂不是更有趣。

监察御史秩正六品官,官阶虽低,威权却很重,虽也是外派官员,但和京城正六品无异,只因归属于京城御史台之下,京城中同品阶的官员都要敬重几分,更别说这外派的小官儿,更是见了监察御史如同见了天子。

外出巡按,号称“代天子巡狩”,“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历代均不能望其项背”,这样的官员手执陛下赏赐的尚方宝剑和圣旨,当地的官员便是四品知府,见了他也得卑躬屈膝的行礼。

凤阳郡不算大,总共才有八个城,在大晋,大多数的郡都有十二座城池组成,凤阳郡算是最小的。

昆宁县离着他们现在的城池不算近,中间还隔着一座城,坐马车从官道快走也需要两日的功夫才能到,眼下他们一斤过了未时,宵禁前赶到下一座城不太可能,所以众人决定现在这里住下。

这还是苏夫人第一次住客栈,这一路走来,冯樱担心她住不惯官道旁的官驿,特让人提早租了两处院子,所以前两日众人都是在租住的宅院里过夜,除了环境陌生些,其余的和在府中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次可不一样,进了城各种客栈都有,苏夫人就想着体验一下,冯樱便也没有阻拦,选了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当然也是凤阳郡最贵的客栈之一。

苏夫人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双乌黑的眼睛打量着周围,冯樱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苏夫人能在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后娘娘,绝对不单单是因为家世。

单说这容貌就是一绝,端庄大气中透着未被熏染的清澈,从宫中一路走出来的人,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气质,当时不易。

冯樱挽着她的手臂哄着说道:“苏夫人,今晚您得和那两个丫头住一屋,这客栈可贵着呢,再说也没有那么多的房间给咱们,所以今晚我和小桃儿一屋,张婶夫妻一屋,我爹和杜叔、无痕、还有霍彦青一起住,您看行吗?”

乍一听到这样的安排,苏夫人还有些不太喜欢,可得知众人都这样挤在一起,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好,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我有些累了想沐浴一下睡一会儿。”

说到底她的身子如今还没有补养过来,这样赶路也得去有些为难她,冯樱闻言不敢耽搁,赶忙催着小二带路,又让两个丫鬟好生伺候着,等着所有人都安顿下来之后,冯樱顿时也没有了精气神。

倒在床上人开始犯懒,小桃儿端着打来的温水,“郡主先起身洗把脸吧,风吹了一路,洗洗再睡。”

冯樱的确觉得脸上都是沙土,这初冬草木枯竭,官道上风稍微大一点,就能掀起一层土来,她坐起来身,慢吞吞的朝着洗漱架走过去。

小桃将打湿的帕子递给她,“刚才我进门之前,霍大人刚好带着几个人准备进门,还让我问问您,他们今晚设了宴,要不要过去呢。”

冯樱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这会儿过来的都是谁,这接风宴想想都晓得,定然也是这府城知府他们组织的,“一会儿和他说一声,有些累了不想动,咱们就随便在客栈里吃点吧。”

“好,我一会儿就去和无痕说一声。”

冯樱洗了两把脸,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打趣的说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样怕他啊。”

小桃儿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很努力克服这件事儿,但每次对上霍大人的冷脸,我就吓得想哭,所以能不和他说话,我还是不要凑过去的好,反正无痕天天跟在霍大人身边,和他说也是一样的。”

虽然不懂小桃儿为什么这么怕霍彦青,但冯樱也不会逼她去适应,“那一会儿我去和他说吧。”

洗漱完冯樱反而不困了,人也精神了很多,她悄悄去苏夫人的房里看看,人已经睡下了,小丫鬟也都在忙着给她煎药熬粥,董明竟然也在苏夫人的房中,这个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冯樱不忍打破,悄声退出去。

刚好和走廊中的两位官员打了一个照面,对方不认得她是谁,倒也没有说什么,冯樱送了一口气,走到霍彦青的房门外,侧头听听里面的动静,静悄悄的似是没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无痕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内,冯樱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门会在这个时候打开。

“主子让您进去。”无痕冰冷的复述完,然后毫无感情的侧过身,示意冯樱进门。

冯樱朝屋里看了一眼,霍彦青正坐在说桌前,而他对面还坐着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人,对方看到她将门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霍彦青。

正在翻看账册的监察御史,头也没抬,“郡主先坐一会儿,看完这两页再与您细说。”

听到是凤阳郡主,坐在一旁的知府大人赶忙起身抱拳,“臣见过郡主。”

“大人客气了,你们忙,我在这里坐坐。”

知府大人显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满脸讨好的拱着手凑到冯樱身边,“这地方不必京城,着实委屈郡主了,我那还有一处宅子,郡主不如移步过去,我再找几个人伺候着,岂不是更稳妥。”

冯樱扫了一眼稳如泰山的霍彦青,笑嘻嘻的凑到知府大人的身边,装作压低声音,偷偷摸摸的问道:“找几个人伺候我?”

闻言知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啊是啊,到时候给您中两个,不对找四个人伺候着。”

冯樱点点头,“丫鬟我自己有,倒也不需要知府大人费心,都说凤阳郡出美男……”

知府愣了一下,接着一脸恍然之色,“我懂我懂,郡……”

“彭大人。”不远处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声音冷到了谷底,他撩起眼皮冰冷如霜的注视着知府大人。

对上他的目光,彭知府愣了一下,霎时间全身的皮都绷紧了,他也算是在官场混迹多年,一身上位者的气度养出来三分,可对上眼前年轻的监察御史,他却像是个出入官场的毛头小子,紧张到心跳加速,鼻头渗出细细的冷汗。

“是,霍大人可是看出有什么问题?”

霍彦青慢条斯理的合上那个账册,并和一旁摆着的两本放在一起,一并交给了彭知府,“并无什么大问题,今日劳驾彭大人了。”

抱着账册和政绩册子,彭知府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霍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本官该做,本官该做的。”

“近来赶路实在疲累,那就不多留彭大人了,年后下官和郡主的婚事会在昆宁县举行,到时候彭大人可定要来吃一杯喜酒啊,毕竟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

此刻,彭大人的脸色五百斑斓的,整个人都有些呆傻的看着霍彦青,在他话音落下好一会儿,彭知府才点头应道:“恭喜恭喜,这可是大喜事,到时候本官定会前去贺喜。”

一番寒暄之后,彭知府汗流浃背的离开了客栈,房间里,冯樱被冷若冰霜的男人圈在怀中,吻到她即将要无法呼吸,才不解恨的推开,并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里凤阳郡出美男呢?还要让知府大人多送你几个?嗯?你想要几个?”

冯樱像是搁浅的鱼,张着嘴努力的吸入空气,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额角有些汗湿,眉眼染上了媚色的红晕,腿软的挂在霍彦青的身上,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没,没有。”

声音柔的像是浸过水,暗哑的嗓音一出,听得霍彦青小腹一紧,就连刚刚平复的呼吸,这会儿也变得越发急促。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说着他手忍不住收紧,揽着她的腰身,将人狠狠压入怀中,凑近她的耳畔说道:“不用着急,马上要过年了,等转过年咱们将婚事办了,我再好好的教训你,到时候看你还会不会惦记凤阳美男。”

虽未经历人事,可两人亲昵的相处过几次,她隐隐明白他说的“教训”是什么意思,红着脸颊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你入赘本郡主,便是我凤阳郡人,也算是凤阳美男。”

从京城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马到昆宁县的时候,已经进了腊月门,县城里的集市也变得十分热闹,冯樱看着周围觉得十分新奇,这到底是是个县城,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可和曾经的新化县比起来,这里的确繁华的像是府城一般。

张大壮一直留在这里帮着冯樱置业搭理,这会儿得到消息,一早就让人守在县城门外,看着浩浩荡荡的马车过来,不用多问便晓得,定是郡主到了。

张师傅和张婶子也看到了侄子,开心的跳下马车和对方寒暄着,“长高了,人也变得结实了,你这小子终于有个男人样了。”张师傅拍着侄子的肩头,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大伯,我爹娘呢?”

大壮从京城出来快一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了,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爹娘分开这样久。

“你爹娘没过来,走走走,先上车,上车我再慢慢和你说。”听到大伯的话,张大壮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冯樱趴在车窗上,并未下车,这一路走来她虽然是坐车,可人也已经累得不行,如今更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大壮买下来的宅子不小,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虽比不得京城郡主府,可前院、后院、花园假山也都应有尽有。

他们这些人全都住进去,前后院都还闲置着不少的房间。

大壮之前就买了几个下人小厮,都住在倒座房里,杜叔本也要搬过去住,可被冯进财拦住了,“你就住在我院子的厢房就行,你去他们挤什么的。”

“是啊杜叔,您就和我爹住在一个院子就行,小桃儿跟着我住,无痕和谢文……”她说着有些犯难了。

霍彦青冷淡的说道:“无痕住在我边上的耳房就行。”

董明和谢文更为亲近,也不等霍彦青安排直接说道:“这小子跟着我,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赶路多日也都早些收拾一下休息吧。”

这一休息冯樱在房间里休息了两日,就连吃饭,都是小桃儿给她把饭端到房间里吃的。

第三日她终于满血复活,整个人都精神头十足的站在院子里,这会儿她也才有功夫好好打量一下这个院子。

看得出来张大壮是用了心思的,虽然现在寒冬腊月草木凋零,可看着那些花圃中的树木,还有太湖石的摆放位置,显然都是找人细细调整过的。

冯樱过着粉色的大氅,眉眼噙笑的看着周围,不远处传来突突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张大壮耷拉着眼尾,朝着她走过来。

“郡主……”大壮人有些憨,用老人的话说就是老实大了,有些想张师傅。

“有什么事吗?”冯樱打量着对方,看着他眼下的青色,显然这两日是没有休息好。

她也不由得跟着担心起来,怕是这县城里有什么事儿,或者有什么地头蛇之类的,毕竟大壮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模样。

“我……”他说出来一个字,突然猛地向冯樱跪了下去,一副犯了打错的样子,吓得冯樱心里咯噔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看出来她的确有些着急,张大壮也鼓足勇气说道:“我还想跟着郡主,我不想回去找我爹娘。”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冯樱愣愣的抬起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张师傅一家,还有刚去官府报到回来的霍彦青。

她反应过来张大壮的意思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快些起来,你愿意跟着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你干嘛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啊,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张师傅夫妻也赶忙跑过来,将大壮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就和你说郡主不会计较那些,你就安心的好好替郡主做事就行,你还不信,这会儿信了吧?”

冯樱听他们这样说,便晓得他们这是说了小张师傅两口子的事儿,“你们不必介意那些,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又不是卖身做工的,想留下我开心欢迎,想要离开,我也不会不开心,若是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也为你们高兴,小张师傅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中。”

处理好了张家的事儿,冯樱回身看到男人仍旧站在她的身后,此刻院子里没有旁人,冯樱羞答答的走过去,主动的牵住了他的手。

寒冬腊月的,她穿着大氅手还是冷的,这人只穿着单衣,竟然手心滚烫,“你怎么这样早就回来啦?”

“这边的衙门放假早些,快要放假了,所以官凭递上去后,年前可以不需要急着过去,等着年后一并销假上任。”

得知他接下来大半个月都需要再去上值,可以日日在府中,冯樱开心的恨不能原地蹦两下。

“郡主,霍大人。”两人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杜管家什么时候靠近的,听到他的声音,冯樱羞红了脸,赶忙撒开霍彦青的手。

“什么事啊?”冯樱强装镇定的问道。

杜管家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两下,“二位的婚期在三月,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就得忙碌起来,我想着不如趁着备年货的时候,将迎亲那日的酒水和糖果早些备下,买的多价钱也更便宜些,如今年底这些东西样数也多,等着过完年可就未必有这样好的货了。”

冯樱点点头还没张嘴,杜管家又说道:“还有一事。”

他笑呵呵吞吞吐吐的,冯樱有些疑惑,今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有什么事,杜叔只管说就是。”

杜管家笑呵呵的说道:“国师想和苏夫人,也在同一日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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