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锈蚀心跳
最后一记右勾拳砸在沙袋上的闷响似乎还在耳膜里震荡,训练馆里熟悉的汗水味、皮革味和教练的吼声还包裹着感官。
然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完全陌生的剧烈头痛,像是颅骨被人用冰锥狠狠凿开。
林夕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训练馆明亮的灯光和熟悉的器械,而是一片泛着铁锈色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怎么回事?训练过度晕倒了?
不对。
剧烈的反胃感袭来,喉咙里堵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腐烂金属混合着变质机油的恶臭,几乎让她立刻干呕起来。
她发现自己半躺在一个冰冷、黏腻的金属表面上。手掌下意识地一撑,抬起手,借着头顶昏暗的光线,看到掌心沾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
不是汗水。
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随即开始疯狂擂鼓。
她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肌肉传来熟悉的酸痛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虚浮和无力。她环顾四周,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这里绝不是医院,更不是训练馆。
生锈的传送带如同巨蟒的尸体般缓慢移动,上面承载的不是训练器械,而是一堆堆模糊的、偶尔还在抽搐的、难以名状的“肉块”。冰冷的钩子上悬挂着残缺的、形态怪异的肢体,滴滴答答地落下暗沉的粘液。远处是扭曲狰狞的机器阴影,空气里弥漫的恶臭几乎能黏在皮肤上。
这是什么地方?噩梦?
林夕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
恐惧像冰冷的蛇,瞬间缠上了她的脊椎。上一秒她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晋级赛加练,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拳套摩擦着皮肤的感觉还那么真实……怎么下一秒就到了这个如同地狱后厨的地方?
“新来的?”
一个沙哑、干涩,带着浓浓警惕和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一个堆满废弃金属管的角落响起,打断了林夕混乱的思绪。
她猛地扭头,肌肉瞬间本能地绷紧,身体微微压低,做出了一个防御性的姿态——这是千锤百炼形成的条件反射,即使头脑还是一片混乱。
角落里缩着三个人影。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旧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眼神凶悍得像头被困的野兽。他穿着脏污的工装,手里紧握着一根磨尖的钢筋,正警惕地打量着她。
他旁边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男生,戴着破了一半的眼镜,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正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林夕。
第三个人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穿着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衬衫和长裤,脸上沾着油污,但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精明和冷静,尽管这冷静也被巨大的恐惧侵蚀得摇摇欲坠。
拳击台上,她能读懂对手的每一个眼神和肌肉预兆。现在,她从这三个人眼里读到的,是纯粹的恐惧、绝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紧张。
“这他妈是哪儿?”林夕的声音因为喉咙的不适和紧张而异常沙哑,但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陌生的极端环境,陌生的人群,本能告诉她必须保持警惕,绝不能露怯。她记得自己是谁——林夕,一个拳击手。但除此之外,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道?地狱的后厨吧。”刀疤男啐了一口唾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林夕身上扫过,在她明显经过长期锻炼的手臂、肩背和充满力量感的站姿上停留了一瞬,那股审视的轻慢稍微收敛了点,“醒了就赶紧起来活动下手脚,那鬼东西又快来了。躺着等死吗?”
“什么东西?”林夕强迫自己忽略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和发软的双腿,站直了身体。她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可能作为武器的东西。
那个年轻女人声音发颤地接话,语速很快,像是怕慢一点就会失去说话的勇气:“一个……拿着巨大砍刀的……屠夫……它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清理’……被抓到就……”她的话没说完,但那双眼睛里溢出的恐惧比任何描述都更有说服力。
屠夫?清理?
林夕的脑子更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恶作剧?绑架?还是……
刺耳的、如同用铁片刮擦生锈铁管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车间!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来了!又来了!”学生男孩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试图把自己塞进更深的阴影里,恨不得变成墙角的一部分。
刀疤男和年轻女人也瞬间脸色大变,猛地缩回角落,紧握着手里的“武器”,连呼吸都屏住了。
沉重的、拖拽着什么的脚步声从通道的远处传来,每一步都让布满污垢的地面微微震动。伴随着铁链哗啦哗啦的摩擦声,还有一个沉重、浑浊、非人的喘息声,越来越近。
林夕的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手彻底攥紧,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危机感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
她看到了!旁边一个废弃工作台上,卡着一根锈蚀但足够沉重结实的金属管!
没有时间思考了!
她冲过去,双脚用力蹬地,腰部核心发力——完全是训练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猛地将那根金属管从卡槽里掰了出来!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手感沉重,冰凉,勉强称手。就像握着一根畸形的杠铃杆。
她刚握住武器,一个巨大、臃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通道口。
它几乎有两米五高,像一座移动的肉山。身上套着一件沾满厚厚血污和油渍的皮质围裙,围裙下是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物。它的头部被一个粗糙的、脏污的麻袋套着,麻袋上用红色的、已经发黑的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哭脸,两个空洞后面,是两点猩红、残忍的光。
它单手拖着一把巨大无比的砍肉刀,刀身厚重,刃口布满缺口和暗红色的痕迹,刀尖拖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和一连串火花。
林夕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那屠夫猩红的目光在车间里扫视,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因为恐惧而动作最大、发出呜咽声的学生男孩!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像是从破损风箱里挤出的吼声,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男孩藏身的角落冲去!巨大的砍刀被它单手抡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声,眼看就要落下!
男孩吓呆了,僵在原地,连躲闪都忘记。
“操!”林夕骂了一声。距离太远,她冲过去根本来不及。
几乎是想都没想,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腰部一拧,全身力量灌注到手臂,猛地将手中那根沉重的金属管像投掷标枪一样,狠狠掷向屠夫那颗套着麻袋的脑袋!
呜——砰!
金属管划破沉闷的空气,精准地砸中屠夫的侧脑!巨大的力量让它的脑袋猛地歪了一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虽然显然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成功吸引了屠夫的全部注意力。
它庞大的身躯顿住,缓缓地、极其压迫感地转过身。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穿透麻袋的孔隙,死死锁定在了林夕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被挑衅的、纯粹的、残忍的愤怒。
“吼——!!!”它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响亮的咆哮,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男孩,迈开大地震颤的步伐,朝着林夕猛冲过来!
林夕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到顶点。她转身就跑,利用车间里密集的、生锈的设备和废弃的工作台作为掩护, zigzag 地躲避。
屠夫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像一台失控的重型坦克。巨刀挥砍,将林夕途经的一个工作台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劈成两半!碎片和锈渣四处飞溅!
“左边通道!引它去冷库!那里的门也许能卡住它!”那个年轻女人突然鼓起勇气,尖声喊道,她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比其他人更熟悉一点。
林夕没有犹豫的余地。生死关头,任何提示都是救命稻草。她立刻转向,朝着女人指示的方向拼命奔跑。
她能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咆哮,以及巨刀刮擦地面和劈砍障碍物的恐怖声响。那恶臭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几乎喷到她的后颈。
冷库!看到了!前方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异常结实的金属门!
“关门!快关门!”刀疤男和那个年轻女人不知何时也从另一条路跑了过来,显然是想帮忙也可能是想自救,他们合力去推那扇沉重的门。
林夕用尽全身力气冲进通道,和两人一起抵住冰冷的金属门,奋力推动。
屠夫巨大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猩红的目光锁定他们,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加速冲来!
“砰!!!”
沉重的巨刀狠狠砍在即将合拢的门缝上,火星混合着锈片四溅!巨大的力量透过门板传来,震得林夕手臂发麻,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三人死命顶着,牙齿几乎咬碎,额头青筋暴起,脚底在地面上蹬出深深的痕迹。
“哐!”又是一次重击!门框都在呻吟颤抖。
终于,在那恐怖的力量第三次降临之前,他们合力将门推得只剩最后一点缝隙,刀疤男眼疾手快地将沉重的门闩猛地落下!
“咔嚓!”门被彻底锁死。
“咚!咚!咚!咚!”
门外立刻传来屠夫狂暴而不甘的砸门声,整个厚重的金属门都在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没有被破开。
四个人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金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肌肉还在因为过度紧张而突突跳动。
刀疤男喘匀了气,看向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的林夕,眼神复杂:“丫头,够猛,也够傻。”不知是褒是贬。
林夕没力气回话。汗水浸湿了她的短发,黏在额头上。她抬起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看着掌心被铁锈和之前不明液体弄脏的纹路。
她刚才做了什么?她差点死了?她也差点杀了……那个东西?
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眼前超现实的恐怖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浆糊。但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她活下来了。用她最熟悉的方式——战斗,活过了第一轮。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同时在他们的脑海深处响起:
【当前区域幸存者人数:4。】 【初始适应阶段结束。】 【正式任务发布:找到“屠宰车间主控钥匙”,开启通往下一区域的大门。时限:45分钟。】 【提示:钥匙可能在“清理者”身上,或在它最常徘徊的区域。】 【祝你们游戏愉快。】
任务?钥匙?清理者?游戏愉快?
林夕喘着气,看向身边三个暂时活下来的、面目陌生的“队友”,又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那根金属管还留在门外。
去他妈的游戏。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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