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叔，这是你要的原始数据呀，上次找你说了三天来就是三天来，我可是精准的踩着时间点呢！”
饭桌一端，董仙儿支着肘撑在桌边，指尖轻搭着白瓷杯沿。浅咖色长卷发没刻意打理，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被暖黄的灯光染得软乎乎的，偏偏酒红色长裙衬得她肩线利落，领口微敞露出一点珍珠锁骨链，又添了几分不刻意的优雅。
她说话时会微微偏头，耳坠上的碎钻随动作轻晃，却盖不过眼神里的亮——不是刻意的精致，是熟稔场合里的松弛，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小梨涡，都裹着点“胸有成竹”的甜。
戴嵩脊背绷得笔直，深灰色西装袖口被他攥出几道明显的褶子，指节微微泛白。这不是他头回见秦总，前几年揣着方案上门，都被一句“技术够硬，火候差些”挡了回来。
此刻秦总指尖划过数据页，目光在“极端环境误差修正”那栏顿住，他喉结悄悄滚了滚，放在膝上的另只手也不自觉蜷起，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这次再像从前那样，卡在最关键的关口。
“秦总，这是原始数据，保证真实。”
戴嵩偷偷的捏住自己衬衫的一角，面上带着几分青涩和紧张，反观一旁的仙儿，是那样的神采奕奕，神情自若。
秦总没有答复，指尖倒是停在了一行数据上，表情有些严肃，看不出喜怒。
“这个材料疲劳强度值，你们测了多少次?有没有排除设备误差?”
“反复测了有8次！绝对不可能有误差！”
戴嵩神色一紧，瞳孔微微扩散，额头也微微泛出冷汗，下意识的迅速接道，声音又紧又急。
一旁的董仙儿没急着接话，指尖先在数据栏那行数字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慢而稳，像在帮戴嵩匀口气。
等抬眼时，嘴角已经牵起抹亲和的笑，连语气里都裹着点从容。
“秦叔叔这问题问得准，刚好是我们最下功夫的地方。”
话音落时，她已经把补充报告抽出来推过去。
“这组值我们前后测了八次，前三次确实有设备偏差——我们的空天拓研组负责人杰斯帕发现传感器校准有问题，带着卢卡斯和李工熬了两个通宵换了新模块，后面五次数据都齐了，您看最后附的校准记录。”
董仙儿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琥珀色的眼睛在暖光灯下显得有几分狡黠。她说话时侧了侧身，刚好能让戴嵩看见报告里夹着的测试日志，封皮上还有他的潦草批注——那是杰斯帕提交上来时他熬夜总结的。
戴嵩攥着衬衫的手松了松，喉结动了动，接话时声音还有点发紧，却比刚才稳了。他安了安心，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
“新模块是按您上次提的‘工业级抗干扰标准’换的，误差控制在0.3%以内，比行业要求还低了0.1。”
秦总没抬头，指尖在补充报告上划了划，忽然抬眼扫过他俩。
“小董这人情世故摸得透，待人接物让人舒服；戴嵩也不错，技术上的硬茬子敢往跟前凑，是个能沉下心做事的——你们倒是刚好互补，一个周全，一个求稳。”
看着秦总严肃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戴嵩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平稳落地。仙儿眼尾弯了弯，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戴嵩的小臂，戴嵩余光瞥见她嘴角的小梨涡，攥着袖口的手彻底松开，甚至还敢接了句。
“多谢秦总了，秦总这投资帮上大忙了，新板块之前卡的那些事，现在都能推进了。”
一旁的仙儿无奈的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秦总。
“早听说秦叔叔做生意有章法，今天才算真切体会——不光技术上挑得准，待人接物也透着实在。您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是瞧着我们能成事；我们也卯着劲呢，等新项目出成绩、订单来的时候，一定好好谢谢您和爷爷，这份情我们记着的！”
“好！父亲果然没看错人。”
秦总眼中透露出几丝满意，嘴角都上扬了几分，还有几分不约而同的欣赏之意。
“那是，是您和爷爷抬举我们啦！”
项目谈定的人一走空，包厢里顿时静下来，只剩暖黄灯光裹着两人。董仙儿坐在对面，脸颊还带着点刚才说话时的热意，鼻尖粉扑扑的——大概是刚才跟秦总搭话时太投入，连耳尖都透着点红。
桌上的白瓷杯还剩小半杯温水，文件被她随手理得齐整，没了谈判时的利落劲儿，倒显出几分松下来的温馨。
戴嵩目不转睛的盯着仙儿，许多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只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
“你真厉害。”
语毕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嘴笨。
一旁的董仙儿正低头把文件往包里收，嘴角还翘着笑，酒红色长裙垂在椅边，缎面布料被灯光映出柔和的光泽，衬得她肩背线条比平时更显端庄。
她没像刚才那样侧头搭话，只抬手把耳后那缕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尖那颗小银钉——和她身上的裙子比，这点小俏皮又没藏住平时的伶俐劲儿。
“怎么样？现在你还敢说仙儿姐是花瓶吗？哼，我可记得当时来公司面试的那天，你就说我学的是名校里的花瓶专业。”
像小猫咪般骄傲的扬起了脖颈，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本来是戴嵩看着董仙儿，现在反倒是仙儿看着他，他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戴着淡淡泛红的耳尖把头低了下去。
“抱歉，是我一叶障目了。”
“没事没事，你仙儿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啦。谁让你是我们公司的得力干将呢？”
“谢谢仙——董小姐。”
意识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这个称呼，戴嵩耳朵更红了，像被蒸熟了一般，急忙躲过仙儿的目光。
没想到董仙儿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的追着调笑，反而话音一转。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来吗？”
戴嵩顿了顿，有点不知所措，眼中透露着一丝迷茫，下意识的回答。
“不是因为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吗？”
“大no特no！我喊你过来哪是纯谈事，是让你看我怎么‘救场’的！你瞅瞅你刚才那几句话，硬邦邦的，也难怪之前投资谈不下来~”
董仙儿凑过去一点，声音里带着点促狭。
“以后跟我多混几趟，保准你从‘嘴笨技术宅’变‘会说的技术宅’！”
“可是公司不是有你吗？你这个董事长是我们外交的定海神针，这不就够了吗？”
戴嵩眉峰轻轻蹙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比平时软些。
他本来就生得清冷，眼尾微微下垂，这会儿蹙着眉琢磨话里的意思，瞳仁在暖光里显得更沉，倒像只被人点了一下额头、还没反应过来的大猫——连耳尖那点红都没消，偏偏还抿着唇，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说，清冷劲儿里裹着点实打实的呆萌。
“傻样儿，光靠我帮衬哪里行呀？”
董仙儿用指尖点了点戴嵩的额头，又顺带把他皱着的眉尖轻轻捋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软。
“自己会才是真本事——不管是现在谈投资，还是以后公司做大，你总不能每次都指望仙儿姐帮你圆话吧？这社交技能呀，就得跟你啃技术似的，慢慢练！”
“我知道。”
“况且我哪能一直当你‘救场符’呀？”
董仙儿把文件塞进包里，拉着拉链的手顿了顿，语气里带点轻描淡写的俏皮。
“等家里那边的事一敲，就会把人派过来——都是懂行的专业角色，我这种对飞行器一知半解的‘门外汉’，自然就该撤啦，总不能一直占着位置当花瓶吧？”
“你要走？”
戴嵩面色一僵，嘴巴无意识张开，还有几分反应不过来的震惊神色。
“就……就算来人了，你也别……总不来……”
话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弱。连戴嵩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合时宜。
董仙儿家族本就长居国外，连是中国人她母亲一家都一起搬迁到国外去了，她又怎么会常来？
戴嵩喉结滚了两下，刚还亮着点光的眼睛慢慢沉下去，像暖灯照不到的角落。他捏了捏桌布边角，指节泛白的劲儿又上来了，却偏要把情绪往回按——嘴角抿成直线，连眉峰都压得平平整整，乍一看跟平时没两样，只有垂着眼的模样，透着点藏不住的闷。
可惜仙儿一直都是火眼金睛，她注意到了戴嵩的不对劲，只是轻拍了一下戴嵩的肩。
“有机会我当然来！但我更期待哪天刷到新闻，说咱们公司的飞行器技术卖到国外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光顾着啃技术，记得给我留个庆功宴的位置啊！”
“肯定会的。”
包厢里又静下来，董仙儿手搭在包带上，嘴角还挂着刚才的淡笑，只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带的纹路，连眼尾的小痣都显得软了点。
戴嵩垂着眼，方才被夸时微微上扬的嘴角早悄悄压平，下颌线绷得比谈判时还紧——他盯着桌上没喝完的半杯温水，水里晃着暖灯的光，像把心里那点说不出的酸涩，也晃得明晃晃的。
俩人都没说话，可那点沉下来的气氛，早盖过了刚才谈成项目的轻松。
仙儿率先打破僵局，扯着戴嵩的袖口往外走。
“好啦，先不想这些啦！拿下了这笔大投资，我们飞行器的未来就更有着陆啦！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卢卡斯他们，他一定高兴疯了！”
在董仙儿阳光般的笑容下，戴嵩内心的沉重微微散去了些，眼尾也有了几分笑意，他略带几分认真的看着仙儿。
“我会努力把公司做大，做到海外的。”
“那当然！我们戴大总裁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加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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