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公司都少了几分轻松闲适，多了几分隐隐约约的紧张感。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新项目上。
新项目戴嵩也是亲自去盯梢，每当他把手上的公事处理完，他就会马不停蹄的跑去实验室查看进度。而卢卡斯依旧不改他的夏威夷穿搭风格，只不过在工作中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多了几分少见的认真。
对于卢卡斯和杰斯帕的加入，原有的空天拓研组的成员对此众说纷纭，尤其是原来技术部的成员，对于这两位空降的“嘉宾”，打心眼里都不认可。
李铁是原技术部的中梁砥柱，因为他的领导能力佳，所以所有人都爱叫他李工。但这次，他对于卢卡斯和杰斯帕的“激进测试法”带有很明显的抵触。
“戴总不是说俺是咱们组的技术先锋吗……如今又让两个小辈来当我们的领队？这让我这个老人真是颜面尽失。”
看着卢卡斯不停的对自己的团队指手画脚，他摸了摸自己桌上摆了6年的“优秀员工”奖牌，指腹蹭过边缘时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在实验方案上两方经常发生激烈的争吵，李工坚持守旧，觉得老的方案有成功的案例，更为稳妥。而卢卡斯却觉得要破旧立新，时代已经不同，现在的人对于飞机的多方面使用有了新的需求。
两方常常爆发激烈的争吵。
在卢卡斯接连好几次实验的失败后，李工终于忍耐不住，在他看来，这就是激进方案不靠谱的铁证，于是他偷偷改用了自己的方案。为了方案的迅速推进，李工借用了戴嵩的名义，因为他知道戴总的时间本就不多，而且他相信戴总迟早会认可他们的老方法。毕竟老方法用了这么多年，本身就是靠谱的。
而空天拓研组其他人拿到方案时都很诧异，但由于收到的是总裁的吩咐，都还是硬着头皮执行，最终导致模拟结果与卢卡斯的预期相差甚远。
“明明一切都是按我的方案进行的……我不相信！怎么可能结果偏差这么大？”
卢卡斯感觉深受打击，满是脆弱的问杰斯帕，杰斯帕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递了一份完全不一样的方案。
“怎么会？这跟我的方案大相径庭！戴嵩不是说这个项目全权由我们负责吗？他怎么还会派人更改我们的方案？”
“你的方案确实缜密，也与当下需求紧密结合。但是我们毕竟都只是理论上的王者，对于实践的经验少之又少。他更改方案，或许是和久久不见效果有关。”
看见卢卡斯愤怒的攥起了拳头，杰斯帕推了推眼镜，对“戴嵩的行为”进行一针见血的猜想解释，看见卢卡斯似是不服气的样子，他摇了摇头。
“与其在这里独自生气，直接去找戴嵩才会更实际。”
“哼，我们走。”
“咚咚咚——”
“谁？请进。”
“戴嵩！你什么意思？”
金色的头发格外的晃眼，戴嵩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的领子便被紧紧的揪住了。
“我承认，之前由于我和杰斯帕的实践经验不足，们的实验方案在实践中还存在欠缺。但是你一言不合就偷换我们的方案？这是什么意思？”
戴嵩嘴巴无意识的张开，脑中正在使劲回想，眉头拧成疙瘩，眼中还带着茫然。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眼见着卢卡斯攥起的拳头就要往戴嵩的脸上招呼，杰斯帕拦住了他。
“现在一切都还未有定论，你先和他好好说话。”
卢卡斯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带着火星，像头被惹毛的小兽。终究还是松了拳头，也松开了拽住领子的手。
戴嵩理了理胸口的领子，卢卡斯看着他的样子就气的不打一处来。拉开戴嵩旁边的椅子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
看见这两人完全对不上线，杰斯帕上前一步，无奈的摇摇头。
“戴嵩，他说这么多主要是想问一件事，你为什么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便私自更改方案？”
“那你们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除了偶尔的盯梢，我没有插手过你们空天拓研组的任何事，更别提更改方案。”
杰斯帕没有说话，只是向戴嵩递出了两份文件，以及本次模拟结果。
“这一份是我们的方案，这一份却是真正落实了的方案。卢卡斯对这次实验很上心，对于方案也有十足的把握。问题就是——”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方案！”
卢卡斯突然的大喊，把室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戴嵩头痛的扶额，杰斯帕也带着抱歉的笑意。戴嵩摇了摇头，接过了杰斯帕手中的方案。
盯着这两份截然不同的方案，他的眉头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成了一个结。那道平日里仅在攻克技术难关时才会浅浅浮现的纹路，此刻深得能夹住一片纸，连带着眉心都挤出了一小块凸起的肌肉。
他捏着方案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指腹下的纸张发出细碎的声响。会议室里的空调风扫过他的额角，却吹不散那股沉郁——明明是自己全程盯梢的项目，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份“代签”的方案？
卢卡斯红着眼睛的质问还在耳边打转，他又想起才不久前来过办公室汇报的李铁，李工方才汇报时躲闪的眼神又撞进脑子里，像两根错位的齿轮，卡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指节重重磕在桌面上，那道紧锁的眉头里，一半是对工作疏漏的锐利审视，一半是被蒙在鼓里的沉郁不解，像块被雨水打湿的冷铁，透着股压人的气场。
“杰斯帕，你现在去叫李铁过来。”
李铁进门的时候，步子是带着沉重的。
“戴总，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粝地刮着空气，带着股没上油的锈味。
“我想问问……你们空天拓研组发生了什么事？”
“戴总，对不起，责任在我。是我一意孤行调整了方案。我以为这样可以让实验的周期缩短，因为我沿用了上一次飞机机型的数据与方案。我没想到，这一次的模拟结果出来会这么糟糕。”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越权。一直以来我都很信任你，前面的工程也一直交由你负责，你让我……很失望。”
“戴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把方案做好，做的更详细，把数据研究的更彻底——”
“够了！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我……我擅自越权，更改了方案，导致模拟结果的偏差。”
“不！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心里有着对新人的不服气！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队友！他们也是空天拓研组的一员，他们也是我亲自指派的领队，你身上带着你的自以为是，却没有真心把后背交给队友。”
“可是以前我才是团队的领队！我的方案也用了这么久！为什么他们不用经过公司的考核？为什么他们不用经过公司的试用？为什么他们可以直接取代我的位置？”
李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一个50多岁的人了，第一次因为团队的事落了泪。之前的环境不管有多苦，之前的条件不管有多差，他从公司起步创业起就跟着戴嵩，他从来没喊过一句苦，没落过一滴泪——
杰斯帕不知何时来到了李铁的身旁，手上递了一张纸巾。
“您错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您的位置。我们只是想加入您的团队来，给您带来最新的数据，毕竟时代的需求已经变了，只有共同努力，我们才能站在时代前流，不被时代冲垮。”
卢卡斯在一旁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别扭的扭过头，眼睛周围却默默的红了。
“好了，李工。7年前没有人看好我，您愿意和我一起打拼，我心里面是感激的。我们是应该守住根基，但我们也不能失去7年前那种向前冲的拼劲，正如7年前你对我说的那句‘少年翔于高空，自当有逆风的勇，不屈的骨。’7年来，我都不曾忘。”
“戴总……”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戴吧。领队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过我们的团队只有不断有新的血源注入，才会有新的生命力。我希望在以后，能看到你们众志如一的模样。”
不知不觉，卢卡斯也已走到李铁身后，哥们似的拍了拍李铁的肩。
“是啊。只有一个团队拧成了一股绳，这个团队才有可能成功。李工，以后多多指教哦！”
在这个夏天，少年们怀着理想，以及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飞天”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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