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新病人叫叶行舟。
他是个年轻的艺术家，履历很漂亮，画拿过国际大奖。
人也长得干净，白衬衫，黑裤子，坐在我对面，安静得像一株植物。
只可惜，他有病。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多重人格。
我的导师，他的前任主治医生，把案子转给我时，脸色很凝重。
“林渊，小心点，这家伙不简单。”
我翻着厚厚的病历，有点兴奋。
资料记录着两个人格。
主人格，叶行舟，温和的艺术家。
副人格，小舟，有自闭倾向，几乎不与外界交流。
病例很罕见，正好拿来练手。
治好他，我的履历又能添上漂亮的一笔了。
我合上病历，对他笑了笑：“你好，叶行舟，我是林渊，你接下来的心理医生。”
他声音轻轻，“林医生，你好。”
他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温和礼貌，看不出任何攻击性。
我花了三周，和他建立了初步信任。
他会和我聊他的画，聊他走过的城市，但绝口不提“小舟”。
他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第四周，我决定对他进行深度催眠。
这是整合人格风险最大，却也最有效的方法。
但我有把握。
“放轻松，跟着我的声音走，”我放慢语速，“想象你正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叶行舟躺在沙发上，呼吸渐缓，眼皮沉沉合上。
他进入了催眠状态。
我继续引导：“走廊的尽头有很多扇门，每一扇门后，都是你的一部分。现在，我们去看看，好吗？”
他没回答，但在我的引导下，意识走到了第一扇门前。
门上画着调色盘。
“这是谁？”我问。
“……是我。”他轻声说。
很好，这是主人格。
我引他走向第二扇门。
那扇门紧闭着，门上全是抓痕，看着就很压抑。
“这里呢？”
他沉默了很久，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是小舟。”
“我们能和他谈谈吗？”
“不。”他抗拒得很厉害，“他不想见人。”
我没有强迫他。
整合人格需要耐心，急不得。
我准备带他离开，结束催眠。
目光落在走廊深处，隐约看见黑暗里还立着一扇门，门板和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等等，那是什么？
病历上没写还有第三个。
我心跳漏了一拍。
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该有的谨慎。
“叶行舟，那边还有一扇门，我们过去看看。”
“不……”他声音有些恐惧，“不能去，那里……不能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皱起眉。
反应这么激烈，说明这个人格不仅强大，而且被压抑得很深。
“别怕，有我在。”
我加重语气，强行将他的意识引向那扇门。
门是纯黑色的，光滑得像镜面，连个把手都没有。
我集中精神，想去推开它。
就在我的意念触到门板的瞬间，一股冰冷恶毒的气息突然袭向了我的大脑。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后脑就像挨了一记闷棍。
眼前闪过白光，催眠场景瞬间崩塌。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头痛欲裂。
我刚才……居然被自己的催眠反噬了？
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邪门事。
我晃了晃脑袋，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站稳。
这才发现，我不知何时站到了办公桌前。
我的右手握着一支笔。不，不是笔，是我拆信用的裁纸刀。
刀尖沾着血。
我的左手手心，一道新鲜的口子，正往外冒血。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动的手。
更瘆人的是，我的手还在自己的动着。
它握着刀，用我的血，在雪白桌面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你。
逃。
不。
掉。
血珠顺着笔画往下淌，每个字都歪扭得可怕。
“哐当。”
裁纸刀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我浑身一松，腿软得站不住，扶着桌子，大口喘气。
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一定是那第三人格！
他不仅能抵抗催眠，还反过来入侵了我的意识，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低头看着手心的伤。
一股寒意从脊骨蔓延至全身。
这太危险了，必须立刻终止治疗！
我抬起头，想叫醒沙发上的叶行舟。
可他已经醒了。
他就站在我面前，离我不到半米。
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完全没听见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行舟？你感觉怎么样？”我强作镇定。
他没有回答。
只是看着我，眼睫低垂，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唇瓣弯起的弧度古怪。
他不知何时已抓住了我的手腕，举起我流血的手，贴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动作亲昵让人汗毛倒竖。
“林医生。”
声音低沉沙哑，那不是叶行舟的嗓音，是我的声音。
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他用我的手蹭着他的脸，用我的声音对我说。
“你的血，很香。”
说完，他松开我，转身走到穿衣镜前。
他站在镜前，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他自己，是我的倒影。
镜子里的“我”，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
下一秒，“我”张嘴了。
用我用了三十年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林医生，你现在是我的了。”
02
我三天没去诊所，把自己关在家里。
手心上结痂的伤口，不断提醒我那天发生的事不是梦。
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没有一行字记载过这种情况。
这完全超出了现有的认知。
“你现在是我的了。”
那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不去。
我几乎能肯定，这个第三人格，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拿起手机，想打给导师，推了这个案子。
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也没按下去。
干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什么怪症没见过，现在被个病人吓得要逃？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也许不是什么意识入侵，只是一种极端的精神投射。
找到根源，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我重新打开叶行舟的病历，想从他得过去找到线索。
他的童年几乎一片空白。
福利院长大，十岁前的记录全是缺失的。
问题一定出在那十年里。
他到底什么样的经历，能催生出这样一个东西？
第四天，我还是回到了诊所。
助手看到我，明显松了口气：“林医生，你总算来了。叶先生这几天天天来，就坐在会客室等你。”
我心里一沉。
走到会客室门口，叶行舟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
阳光落在他身上，侧脸干净，线条柔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信这副皮囊里，藏着那样一个怪物。
他听到动静，回过头。看见是我，立刻站起来，“林医生，你这几天去哪了？”
他眼睛温和明亮，是主人格。
我定了定神：“抱歉，身体有点不舒服。”
“严重吗？”
“没事了。”我指了指办公室，“进去聊吧。”
我得确认一件事。
那天之后，那个“他”，有没有再出现过。
我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上次催眠，你有什么感觉？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他茫然摇头：“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了。”
他完全没有那段记忆。
这说明，第三人格出现时，连主人格也毫无察觉。
之后几天，我只做常规谈话，想套出一些关于他过去的事。
那个“他”再也没有出现，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
我几乎要以为，那天的遭遇，只是我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
直到一周后。
我下班很晚，到家快十一点了。
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
我心里一沉，明明记得早上出门前关了的。
我以为是进了贼，放轻脚步，摸黑走进客厅。
落地窗前，放着我的画架，我业余喜欢画画，画具常常放在客厅。
画架上，搁着一幅刚完成的画。
月光下，画布上一个男人，被无数双黑色的手拖拽着，撕扯着，表情痛苦扭曲。
那男人的脸……
是我。
笔触狂乱，用色大胆，画风扭曲癫狂。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叶行舟的手笔，是“他”画的。
他来过我家，用了我的画具。
一股寒意霎时从脚底升起。
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哪来的钥匙？
我冲进卧室，拉开衣柜，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走到床边，一张纸条就正正放在枕头上方。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用的是我的钢笔。
“林医生，你的味道，真好闻。”
我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他不只是来过。
他在我床上睡过，用我的东西，翻遍了我的私人物品。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抓起手机，直接打给叶行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是叶行舟温和的声音。
“你今晚来过我家？”我的声音强压着怒意，有些发抖。
“没有啊，林医生，怎么了？”他听起来很无辜。
又是这样。
他什么都不知道。
干这些事的，是另一个他。
我又不可能去报警。
跟警察说，我多重人格的病人，其中一个偷跑进我家，画了幅变态的画。
他们只会觉得该看病的人是我。
“林医生？你还在听吗？”
“……没事了。”我无力的挂了电话。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那幅画。
画里的我，在黑暗中挣扎。
而现实中的我，同样也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缠住了，越陷越深。
第二天，叶行舟照常来到诊所，手里提着保温桶。
“林医生，看你脸色不好，给你炖了点汤。”
他把保温桶放在我桌上，笑得干净无害。
可我胃里一阵翻腾。
看着这张无辜的脸，再想到昨晚的事，我就觉得想吐。
“谢谢。”我扯了下嘴角。
他没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说：“林医生，对不起。”
我一愣：“对不起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低下头，声音沮丧，“但我知道，肯定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居然能感觉到。
他拉开椅子坐下。
紧接着，在我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我放在桌上的右手突然自己抬了起来，轻轻捏住我的下巴。
我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这只手强迫我抬起脸，看向他。
那双原本温和的褐色眸子，渐渐染上一层阴翳。
是“他”，又醒过来了。
“林医生，别生气。”他开口，语调亲昵得诡异，“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我一阵恶心。
“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得接受。”
他的拇指按在我的嘴唇上，用力碾过。
“这是你身为我的医生，该给的爱。”
我猛然挥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连椅子也被带倒在地上。
“滚出去！”我指着门，第一次对病人失控大吼。
他脸上的阴鸷瞬间消失，眼神变得茫然，嘴角微微下撇，带着几分委屈。
“林医生……？”他无措的看着我。
我喘着粗气，指着门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我分不清了。
眼前这个，到底是谁。
03
我把他赶了出去，背靠着门，控制不住地发抖。
刚才那几分钟，我清楚地感觉到，两个意识在他的体内激烈拉扯。
那第三人格虽未完全占据主导，却已能轻易影响主人格，甚至直接操控我的身体。
他同时寄生在我和叶行舟的意识里，想把我们，都变成他的傀儡。
我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镜子里的人儿脸色苍白，眼底带着血丝。
现在的我，别说治好他，连自保都成问题了。
之后几天，我试了很多方法，想把那个意识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我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冥想，甚至翻了些宗教典籍，学着里面的法子静心。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每次我刚集中精神，“他”的意识便会在我脑海中横冲直撞，我越是抵抗，脑子里的纠缠感就越重。
到后来，我大白天清醒着，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开会时，他总会在我脑子里低语，“林医生，你的领带歪了。”
吃饭时，他挑剔，“我不喜欢吃青椒。”
睡觉前，他会说，“晚安，我的医生。”
他几乎是无孔不入。
我整夜失眠，焦虑，耳边总出现杂音，再这样下去，没治好他，我自己先得垮掉。
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导师和同事开口，说我被病人的人格缠上了，我怕他们会把我送给精神科。
一周后，我约了叶行舟见面，准备彻底了断。
他坐在对面，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得很疲惫。
“林医生，你找我。”
“叶行舟，我不能再做你的医生了。”我直接开口，声音干涩。
他愣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为什么？”他急切的追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林医生，你别不要我。”
他激动得尾音不住拔高。
我狠下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能力不够，处理不了你的情况。我会把你转介给更权威的专家。”
“我不要！”他霍然站起来，几乎是吼了出来，“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认！”
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眉宇间笼上一层阴翳，那个第三人格又出来了。
我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林医生，你想甩掉我？”
他站起来，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下意识后退，小腿撞到椅子上，踉跄了一下。
下一刻，
我的脖子已经被他掐住了。
他指节收紧，把我狠狠摁在墙上。
我瞬间呼吸困难。
“我告诉过你，你逃不掉的。”他凑到我耳边，气息喷在皮肤上，“你是我的，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是我的。”
随着话音，他原本潜藏在我脑中的意识，也跟着苏醒。
我的脑子里，全是他尖锐的叫嚣声。
“林医生……我的医生……”
“你真好闻……”
“我想把你整个吞下去……”
“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这些癫狂的念头在我脑中反复回响，清晰得像我自己的想法。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视线因缺氧，渐渐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昏厥时，脖子上的手指，突然松开了。
我捂着脖子瘫在地上，，大口吸气。
哐的一声，叶行舟突然跪倒在我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双手抱头，身体剧烈颤抖，脸部肌肉痛苦扭曲。
但下一秒，
他的表情又变得狰狞，嘴角歪扯，眼神凶戾。
“滚开！”
“不……别伤害他……”
“他是我的！”
“别……求你了……”
两种表情在他脸上飞速交替，他像个真正的疯子，自己跟自己吵得不可开交。
我撑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跑，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可刚迈出两步，我还是忍不住回头。
看到自己的病人这般痛苦，我还是泛起不忍。
正犹豫间，他慢慢朝我爬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林医生……”
他抓住我的裤脚，声音呜咽的说。
“救救我……”
“我控制不住他……”
我僵在原地，喉咙发紧。
他仰头看着我，眼泪混着汗水，滑过他苍白的脸颊。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终究狠不下心。
“叶行舟……”
我蹲下身，刚扶住他颤抖的肩膀，一股阴冷的意识便缠了上来。
和之前不同，它只是小心翼翼的靠近我，微弱的传达着诉求。
“……救我……”
模糊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一时怔住。
这个差点要了我命的家伙，居然在向我求救。
理智告诉我，这很可能是圈套。
可看着叶行舟那双含泪的眼睛，到了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
04
我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他缩在沙发角落，头埋进膝盖里，一声不吭。
主人格像是回来了，但还没完全清醒，眼睛无神，对我说话也没反应。
我坐在他对面，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句“救我”还在耳边回响。
一个处处想置我于死地的家伙，居然会向我求救，这事本身就有些说不通。
除非……
他自己也正受着折磨。
又或者，这就是他的圈套，只为让我放松警惕。
我看着叶行舟毫无血色的脸，咬了咬牙。
“你说的救你，是什么意思？”
叶行舟的身体猛然一颤。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已深不见底。
“他”又出来了。
“你肯救我？”他紧紧的盯着我。
“你先把话说清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控制不住，”他声音低哑，“我想占据你，让你这具身体……彻底归我所有。”
他的话直白得让我心头一凛。
“这个念头没日没夜地折磨我，”他眼神痴狂的看着我“只有你能让我解脱。”
“怎么解脱？”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灼灼。
我瞬间明白了。
他想要的，是让我放弃抵抗，主动接纳他，让他的意识彻底取代我的。
这个念头让我荒谬又恶心。
“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解药？”
“你是我的医生。”他理所当然，“治好我，是你的责任。”
我几乎气笑。
“我的责任里，不包括把自己献祭出去。”
“你会答应的。”他嘴角弯起，笃定的说，“因为你是个好医生，你舍不得看我这么痛苦。”
我后背窜出凉意。
这个人，太清楚我的软肋在哪了。
我站起身，不想再谈下去。
“我的答案是，不。”
“我会尽快安排你转院。”
我说完，转身就走。
却不设防的，他突然从后面攥住我的手腕。
“你逃不掉的。”
话音落地，那股熟悉的意识再次侵入我的脑海。
我拼命想集中精神把他推出去，但之前的对抗消耗太大，脑子里昏沉一片，根本使不上力。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
“我”被动的转过身，面向叶行舟。
叶行舟脸色惨白，此刻控制这具身体的，是温和的主人格。
“林医生，你怎么了？”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看啊，叶行舟，”
“他”借我的嘴，说道，“林医生现在多听话。”
叶行舟脸上写满恐惧，抗拒地摇头。
“很快，他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我的意识像是被生生割裂成两半。
一半在疯狂嘶吼，另一半，却只能麻木的看着这荒诞的场景。
第三人格操控着“我”走到办公桌前。
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
他查阅起了我的资料，工作经历，社交账号……
所有我的一切，他都贪婪地记下来。
彻骨的寒意从头灌到脚底。
他不只要我的身体，他要彻底取代我，活成我的样子。
我在意识深处拼命嘶喊，想抢回哪怕一丝控制权。
可我每次刚攒起一点力气反抗，意识就会立刻被撞得粉碎。
那些碎片瞬间被他吞噬。
我挣扎得越狠，自己就消失得越快。
这股彻底的绝望，让第三人格也察觉到了。
他停下打字，操控我的身体，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我”的嘴角慢慢扯开。
“林渊。”
“我”开口了。
“别白费力气了。”
“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你的身体，你的声音，你的身份……我都很喜欢。”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
说完，镜子里，我的嘴角越咧越大，定格再一个夸张的笑容上。
我如坠冰窟。
我的意志和存在感，此刻全成了笑话。
连自己的身体都守不住，今后还怎么行医救人。
这一局，我输得彻底。
05
那次之后，我不再反抗了。任由“他”操控我的身体，主宰一切。
他对我的顺从很满意。
接着，新一轮的入侵开始了，比之前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开始模仿我。
他穿我常穿的衣服，学我看书的姿势，连我喝水时习惯性皱眉的小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过几天，他就成了一个完美的“林渊”。
除了被困在意识深处的我，没人能看出任何破绽。
助手见到“我”，依旧如常打招呼，“林医生，早上好。”
“我”会微笑着点头：“早上好。”
朋友约“我”吃饭，“我”会欣然前往，在饭桌上和他们谈笑风生，聊着共同的往事。
没有一个人发现，眼前这个应对自如的林医生，早就换了一个人。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冒牌货，一点点侵占我的世界。
这种被取代的感觉，让我恶心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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