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有乾在赵府门前见到李穹一时,便被他那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惊到了:“哇,你昨晚偷鸡摸狗去了?黑眼圈这么重,不是告诉你早点休息吗?”
李穹一眼皮半抬,摆摆手道:“无事,失眠而已。”
赵有乾表示理解。毕竟凡修仙者,人人向往九霄宗,激动到睡不着,属实正常。
“二少爷,都装齐了,可以出发了。”马车夫握好缰绳,只等赵有乾一声令下。
赵有乾颔首道:“嗯,那出发吧。”
躲在大门后的赵老爷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一抹眼底的泪水,哽咽道:“这小子,走这么快,也不来找我道别我……”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老爹,等我回家!”
不料赵老爷哭的更大声了:“儿啊!记得吃饱饭!遇到打不过的就跑,别逞能!爹等你回来!”
一旁的的管家忙帮他拍背顺气,安慰道:“二公子长大了,始终要出去历练一番。”
“就算他一事无成,我赵家也能养他一辈砸!”赵老爷泪眼婆娑,待马车身影彻底看不见,他才在管家的搀扶下恋恋不舍地离去。
“赵老爷既然舍不得你,为何会放你走?又为何躲在门后不出来?”自打赵老爷到场,李穹一和赵有乾便发现他了,可能他还自认为自己躲的挺好。
“我爹这个人啊,就是这么变扭。不过有些话他就算不说口,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所谓知父莫若子。”赵有乾摘一颗新鲜的葡萄放进嘴里,“你和你父亲是不是也这样?”
“我没有父亲。”打记事起,他就无父无母,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就连名字都是村长起的。
赵有乾的动作一顿:“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我一个人不也活到这么大了?”李穹一打了个哈欠,“困了。我补个觉,有危险你喊醒我。”话还没说完,眼睛就已经闭上了。
二十年前的望溪村仅有十一户人家。那天吴大娘出门拾木材,走到村口便听见婴儿的哭啼。吴大娘走进一看,那婴儿尚在襁褓,哭声有气无力。
最近并未听闻哪家诞下一婴儿,如若不是意外,便是弃婴。吴大娘不愿是后者,但总归不能把孩子扔在这。
十日后,并未有人来村里寻婴儿,这孩子是个弃婴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于是村民汇聚到村长家门口,吵吵嚷嚷的,都在商讨这孩子到底寄养在谁家。
王寡妇说,一个人拉扯儿子到三岁已属不易,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钱财再养一个。
林大娘说,她家姑娘已到及笄之年,这凭空多个孩子,恐污了她家姑娘的清白。
汪叔说,他不日要去参军,有没有命回都不知道,哪还能养孩子。
每家每户都有借口,谁都不肯退让一步。七嘴八舌的吵的村长头疼。他怒拍案板道:“都别吵了!这孩子我养!”
这孩子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众人心满意足地笑了。
王寡妇说,她儿小时候的衣物还没扔,可以拿给这孩子穿。
林大娘说,村长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来问她。
汪叔说,等他有空回来,定为这孩子带些新奇玩意儿,等他长大了玩儿。
这场闹剧到此落幕。
村长叫李仕锦,寓意锦绣前程,官途宏大。奈何他大半辈子也没考上功名,辜负了这个名字。晚年倒是想通了,终放弃入仕的念头,回到故土当个小小的村长,也算逍遥快活。
许是自己努力大半辈子终籍籍无名,所以把夙愿寄托到孩子身上。李仕锦给他取名“李穹霄”,是希望他“胸怀寰宇,志出穹霄”。又担心这孩子命贱,压不住“穹霄”两字,便去“霄”改。“一”,名为“李穹一”。
李穹一这一觉仅睡了半个时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望向窗外有些熟悉的景色,惑道:“这不是去九霄宗的方向啊,这是去……”
“云起山。”赵有乾接下话茬。
“云起山?去那里做什么?你不去九霄宗了?”李穹一惊得坐起。
“再去九霄宗之前,先去云起山抢一柄剑——凤鸢剑。”
“什么?”李穹一又惊,“不是谁找到李穹一,青鸾三长老就把剑给谁吗?”
“你还真是天真啊。”赵有乾神色复杂地看向李穹一,“凤鸢剑岂是那长老说认主就认谁主的?那可是天品剑。你说的消息,那是放出去掩人耳目的。一来是阻挡部分消息不灵通的小门小派来抢剑,二来是为了掩盖青鸾被灭门的真相。”
李穹一皱眉道:“你知道李穹一是被冤枉的?”
“虽然这李穹一名声臭,但江湖上谁都知道他只借不杀。他和青鸾无冤无仇,又怎会破例?”赵有乾摘下玉盘中最后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含糊道。
李穹一倏地凑近赵有乾,问:“灭门真相是什么?”
赵有乾被吓得急忙后仰:“你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去去去。”他一把推开李穹一,重新坐直,“听说是仇家寻仇,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嗐,先别管这个了,等会我去抢剑的时候,你记得掩护我。”
“啊?抢剑?明抢啊?”李穹一瞪圆双眼,似感到意外。
赵有乾拧眉道:“不然呢?你能当这么多人的面去偷?我可听说了,来的人都是江湖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我趁乱抢剑,你掩护我撤退。”
见李穹一呆愣没有反应,赵有乾正色厉声:“你记住没有?等会看我眼色行事!”
“记……记住了。”李穹一木讷点头道。
李穹一还没回过神,九幽的声音就自脑海深处传来:“你不愿意去?可别忘了答应帮我拿到凤鸢剑的事。”
知晓九幽来找他,李穹一闭上双眸,假装小憩,不让赵有乾发现异常。
“你没听见吗?大半个武林都来了。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万一身份暴露,这九霄宗我还没到,就折在半路。”
“不过你那位小主子也想要凤鸢剑,帮我等于帮他。”九幽嘴里的“小主子”自是赵有乾。
李穹一蹙眉:“那抢到给谁?”
九幽倏地笑道:“你先抢到再说吧。提醒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不可再用铜钱借他人武力,否则轻则半残,重则爆体而亡。这次,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马车一路颠簸,行至云起后山入口才停下。
“走吧,到了。”赵有乾跳下马车,揉了揉快散架的后腰,“跟紧我,别走散了。”
这云起的后山跟前山可谓阴阳两隔,前山阳光明媚,生机勃勃,而这后山树木遮天,瘴气弥漫,每条路都长得一样,叫人辨别不请方向。
李穹一亦步亦趋地跟在赵有乾的身后,发觉他们两个根本不受瘴气影响,想来赵有乾身上定是有宝贝护体。
七扭八拐过后豁然明朗,两人身处巨大的洞穴内,瘴气被隔绝在洞口之外,洞内幽而深,仅靠墙壁上的烛灯照明。
借着微弱的烛光,李穹一看到三长老被众人包围在洞穴中央,他身旁漂浮这一柄寒光四溢的剑——那赫然是凤鸢剑。
三长老浑浊的眼球巡视众人,笑道:“想必诸位闯我云起后山,定是来求剑问道。那就要看看谁有能力带走这柄天品凤鸢剑了。”三长老的眼神顿时清明,迸出锐利的精光。身旁的凤鸢剑也发出阵阵嗡鸣。
“我先来!”来人一袭利落紫衣,英姿飒爽,虽是女子,可手中的铁刃竟有千金重。
“看这服饰……峨眉居然也派人来了。”赵有乾环顾四周,似在数着人头,嘴里念叨着:“少林,唐门,天行院……哟,就连远在皇城的稷下学堂也派人来了,六大门派就个差九霄宗了。这剑也太抢手了点吧……这会麻烦了……”
赵有乾低头苦思对策的时候,李穹一正时刻紧盯着台上的战况。
凤鸢剑此刻并无持剑之人,可这剑似有自主意识一般,以柔克刚,与少女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更甚一筹。
少女大汗淋漓。深知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体力透支,不敌凤鸢,于是牵动浑身内力,准备给凤鸢一击必杀。
凤鸢意识到危险,便在空中舞动起来。众人皆以为凤鸢在不安害怕,可只有李穹一瞳孔骤缩,嘴唇颤抖:“这是……青鸾第五式?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仅凭一把剑,便能独立运用剑法,还是在没有任何人给它输送内力的情况下。无邑穷极一生才达到第九式的高度,可单这一柄剑却能使出第五式!
直至凤鸢蓄力完,众人才恍然大悟,同时内心大惊,想得到这柄剑的**愈发强烈。
只听一声炸响,少女被剑气震出三尺之外,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见她这狼狈样,方才蠢蠢欲动的众人一下歇了心思,各个踌躇不前。
“原来这就是天品剑……”
“果真名不虚传,连峨眉的人都被打倒……”
“磨磨蹭蹭的,到底上不上啊?不上我可上了啊!”众人寻声望去,发现如此狂妄的话语竟出自一个小和尚之口。
小和尚身旁的老和尚一蹙眉,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阿弥陀佛。莲月,不得无礼。”
莲月捂着后脑勺吃痛一声,嘀咕道:“嘶!说实话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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