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型爱慕(11)
黑塔顶层。
秦麟站在落地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水晶杯沿。
阳光透过特制玻璃洒下,离他只有一线之隔。
杯中猩红的液体轻轻晃动,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思绪。
一百一十一层之下,李乐一正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仿佛与这个阴暗的世界格格不入。
“至少……同殒的毛病改了……”
这个改变本该令人欣慰,却让秦麟喉间的血液突然变得苦涩。
秦麟突然意识到,比起这个显而易见的改变,更令他不安的是那个被完美掩饰的真相。
这个看似阳光的青年,骨子里竟藏着如此深刻的厌世情绪。
通讯器的按键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把李乐一的日常调查报告拿上来。”
当鎏金镶边的档案袋被呈上时,秦麟正将最后一滴鲜血倒入喉中。
他坐进沙发,指尖挑开封口,纸张翻动的声响在空旷的顶层回荡。
【姓名:李乐一】
【性别:男】
【出生年月:1999.10.31】
【星座:天蝎座】
【亲属关系:父(李诚)、母(周雅)、弟(李乐然)】
前半部分平凡得近乎乏味。
幼儿园的铅笔涂鸦、小学的集体毕业照、初中数学竞赛的奖状、高一……像是一本毫无波澜的流水账。
直到翻到第三十一页。
秦麟的指甲突然在纸面上刮出细痕。
十二张连号病历整齐排列,鲜红的印章刺入视线,每张右上角都印着“云城精神卫生中心”的字样。
最上方那张用加粗字体标注着诊断结果。
【临床诊断:偏执型妄想障碍】
【首次发病日期:2016.5.22】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这几个字上,“偏执型妄想障碍……”
视线突然失焦,病历上的日期在视网膜上重影成两个猩红的光斑。
八、九年前的月光,此刻从纸页背面透出来。
巷口路灯下,身穿校服的少年……
————————————————————
2016年5月12日,夜。
黑暗里,几抹暗红掠过,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求饶。
“主……求您饶恕我……求您……求您……”
“我以后不敢了!求您放过我!主——”
无人回应。
只有两点鎏金在夜色中明灭。
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精确地缩短着叛逃者的生机。
突然。
他停下。
前方转角处,一个少年被撞倒在地,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学生?大半夜还在外面游荡?]
莫名的兴致涌上来。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散,又倏然出现在叛逃者面前。
手指收拢的瞬间,骨骼断裂的脆响炸开。
尸体划破空气砸向轿车时,他特意调整了角度,让血液溅射成放射状。
这是人类大脑最难以处理的视觉冲击。
但预期中的崩溃尖叫并未降临。
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像被钉在原地,瞳孔扩张到虹膜边缘,却仍保持着诡异的镇定。
苍白的指尖掐进掌心,像只炸毛却强装凶狠的幼猫。
[有意思。]
他舌尖抵住犬齿,从十四层高的避雷针纵身跃下。
金属车顶在脚下凹陷。
少年脖颈的动脉突突跳动,但喉咙里没漏出一丝声响。
靴底碾过碎玻璃的声响中,他嗅到异常甜美的气息。
不是恐惧的酸腐味,而是带着体温的、蜂蜜般的血香。
“你什么血型?”
这句话不受控地滑出唇齿时,他看见少年睫毛剧烈颤动。
1秒,从惊愕到认知的转换快得反常。
仅仅这一句话,这个少年就已经猜测到他的身份。
这个发现让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当少年故作镇定地说出“O型”时,他已将对方压在斑驳的砖墙上。
这太反常了。
往日要经过三道净化程序的采血仪式,此刻竟被本能碾碎。
校服领口下跳动的血管,散发着令他战栗的甜香。
但獠牙刺入的瞬间,他眉间刻出深壑。
太淡了。
未成熟的血液带着青涩的草木气,像被雨水稀释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少年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始终没有浮现他熟悉的恐惧水光,睫毛颤动的频率反而像在计量失血量。
最令他意外的是,当神经系统开始关闭时,那两片失血的嘴唇竟蠕动着问,“血好喝吗。”
他忽然低笑起来,指腹抹过少年的颈动脉。
这个小猎物,昏迷时指尖还保持着痉挛般的防御姿态,像只明知会死仍要亮爪的奶猫。
他打消了把少年带回去的想法。
过早的圈养,会减少鲜活的口感。
[等成年后再享用吧。]
真正的好酒需要时间醇化。
他抱起少年软绵绵的躯体。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冲淡了残存的血腥。
他将昏迷的少年丢在急诊室门口。
荧光灯将他的影子拉成恶魔的剪影。
【云城市中,高一(1)班,李乐一】
学生证上的证件照傻气得可笑。
他用指甲在【出生日期】栏划下刻痕,1999年10月。
月光掠过他忽然僵住的手指。
竟然需等500多天。
远处钟楼传来沉闷的报时声,像为猎物敲响的倒计时。
……
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碰上那个少年。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当他第二次路过那个暗巷时,那个蓝白校服的身影不但没有远离这个街角,而是正用鞋尖拨弄着易拉罐,金属碰撞声在午夜格外清脆。
像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在等我?]
[有趣。]
这个认知让他喉间泛起一丝腥甜的笑意。
整整两个月,他刻意避开周末,每月只现身三四次。
少年却像上了发条的钟摆,从未缺席这场无声的守候。
最令他玩味的是那个雨天。
少年撑着的黑伞突然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浇湿他半边肩膀。
少年故意扯了扯衣领,露出脖颈。
这个举动让他差点从阴影中踏出。
直到暑期热浪席卷街道,割断了这场默契的哑剧。
空荡的街道上,只剩便利店冰柜的嗡鸣填补寂静。
他在九月的开学日特意多停留了60分钟,只是再未出现那个固执的身影。
调查报告上的字冰冷刺骨。
【2016年8月15日,举家搬迁至城南】
【新住址距此137公里】
鎏金打火机窜起的火苗,舔舐着纸页边缘。
他心想,这不过是狩猎生涯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既然搬家了,那就算了。]
当时的他并未在意。
……
命运的玩笑。
他从未想过,八年后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那天本是例行巡查,却在踏入酒吧包厢的瞬间,熟悉的血液香气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瞳孔在光影交界处骤然收缩,犬齿瞬间刺破口腔黏膜。
八年陈酿的血液芬芳,比当年浓郁百倍,带着成年男性荷尔蒙的腥甜。
包厢门在身后自动闭合。
水晶杯沿折射的冷光里,那个记忆中单薄的少年已然蜕变成挺拔的青年,如今正用修长手指转着威士忌杯。
他眯起眼。
八年前那个安静接受命运的少年,如今浑身长满了刺。
竟敢对他冷嘲热讽。
[似乎比八年前更有趣了。]
他在心底轻笑。
[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
回忆的漩涡被现实的气味打断。
秦麟睁开眼,发现李乐一不知何时已蜷缩在沙发另一端睡着了。
阳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那份调查报告静静躺在他手边,翻开的页面正好露出鲜红的诊断印章。
“看到了……”
秦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页,忽然意识到那个暑假前的等待意味着什么。
当人类执拗地守望噩梦时。
要么是在等待救赎。
要么是在确认深渊。
秦麟的指尖轻轻抚过李乐一微蹙的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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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前。
安宇成功把王政“坑骗”来后,李乐一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顶层。
推门前,他还想着要怎么安抚可能又玻璃心的某个吸血鬼,却发现秦麟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转身时余光瞥见的那叠文件让他浑身僵硬。
纸页上的红色印章太过熟悉,那是他高一时每隔两周都要面对的噩梦。
“又调查我?”李乐一咬牙抓起文件。
当【偏执型妄想障碍】几个字撞入视线时,记忆如潮水般倒灌。
他想起父母发现后仓促的搬家。
想起父母强行把他带到医院。
记忆继续倒带。
想起八年前每个晚修后的徘徊。
想起在风中捕捉到的若有若无的古木气息。
那些刻意的等待,却没等来那人的出现。
李乐一盯着秦麟的睡颜看了许久,举起的靠枕最终没有拍上去,而是缓缓放下。
[这老狐狸,绝对不止一次去过那个街角……]
他发起了呆,不知何时,疲惫感席卷而来,他就这样靠着沙发陷入了沉睡。
黑暗漫上眼睑时,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意识深处融化成八年前的昏黄路灯。
靠枕上的古木香,也渐渐渗透进他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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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铃声终于落下,他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夜色已深,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出昏黄而柔和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石板路上摇曳。
他在心里第九百九十九次诅咒学校延长晚自习的决定。
当运动鞋踩到第五块松动的地砖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晚的回家路安静得反常。
惯常的野猫叫声消失了,连便利店自动门的电子音都噤了声。
这种寂静直到一个黑影撞上他肩膀时才被打破,或者说,被重新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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