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交给谭捕头,允微数好银子,面上带笑,“谭大哥若还有什么拿不住的犯人,尽可找我,我办事,你放心!”
“这是自然,这些日子多亏你了,改日有空,我请你去我家吃肉!”
谭庆为人豪迈,并不会因为允微是个小姑娘就看轻她,当初允微来揭榜时,也是谭庆主动给予信任,允微对他颇有好感,爽快应下。
说话间,经过衙门外的人陆续经过,脸上止不住的兴奋激动。
允微扭头道:“谭大哥,最近可是有什么热闹?”
谭庆笑道:“不知道你可有听说,下个月各国使臣便要进京,到时候京城里定然热闹,像城南的花楼,这两日正在准备斗选花魁,这些人都是去凑热闹的。”
“花魁?”允微好奇道,“就像丝竹码头上那些竞选出来的乐伶那般?”
谭庆闻言讶异道,“你竟知道丝竹码头,你不是说你才进京不久吗?”
不等允微回答,他便解释道:“没错,不过乐伶和花魁也是有区别的,能入宫的乐伶定然都是有一首好技艺的,大概就在这两日便能选出来,到时候再进宫跟着宫里的乐师练一阵,只要不出错,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至于花魁,说句不中听的,花楼里的姑娘做的都是侍奉人的活儿,一般的花魁是不能进宫的,能进宫的必须是干净清白的女子,且多擅长舞艺,这样的女子便同乐伶一般,进宫献艺之后,不出问题便能留在宫中安享荣华。”
说到这里,谭庆又压低了声音,“那些花楼的鸨母都是这般骗那些姑娘的,可要说真的进了宫过好日子,那我是不信的,除非.......”
他顿了顿,手指向上天,“被看上,有了位分,那才有说话的机会。”
允微不由得道,“谭大哥,你怎么这么清楚?莫非,你有认识的人在宫里?”
谭庆神情无奈,声音更低,“是我以前的一个兄弟,他妹妹跳舞极美,恰逢那一年大齐边境打了胜仗,又临近年节,宫中招舞姬,他妹妹入选,后来他再也没见过他妹妹,听宫中的人传信说,他妹妹舞跳得不错,留在了宫中,可直到两个月他都没收到他妹妹的任何消息,他四方打听才知,他妹妹冲撞了贵人,早就没了性命!”
“后来,他心郁成结,不在府衙了,现如今就靠着一点蛮力过活。”
谭庆叹气,“舞姬乐伶的性命哪比得上那些贵人们,在宫中一旦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
允微听完不禁惋惜,听到谭庆所说,道,“谭大哥说的也不错,可若身份互换,你变成了一个习舞多年的女子,眼看着有机会可以名扬京城,甚至四海,又怎么会甘愿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说到底,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有的人希望平安顺遂,也有的人想要惊艳四方,只看个人的命运罢了。”
“说得对!”
一道突兀的男声炸在两人耳旁。
允微不动声色的侧身,谭庆被吓得后退两步,嘴里还喊着:“谁!”
来人一身湖蓝色长衫,一把扇子晃晃悠悠,眼尾上扬,目光在允微和谭庆之间游走,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正是苏俊年。
谭庆认出苏俊年,连忙低身弯腰赔罪:“见过苏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苏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俊年将扇子抵在谭庆作揖的手臂下,“哪儿的话,本少爷我也不是嚣张不讲理的纨绔,免礼免礼。”
“多谢苏少爷。”谭庆说完,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又离苏俊年远了一步。
他客气问道:“不知苏少爷前来,是所谓何事?”
苏俊年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转身看向允微,“微微,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微微?
谭庆错愕地看向允微。
不怪苏俊年说这样的话,此刻的允微仍旧是赌场里那身打扮,全身上下灰扑扑的,也就脸上干净些,叫人认得出来。
“那苏少爷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允微不答反问,余光瞥见涌向某处的人群越发密集,神情恍然大悟,“哦,原来苏少爷也是去看选花魁?”
苏俊年一噎,没想到允微竟然直愣愣地说出来了,急忙摆手,“哪里的话,我可是良家少爷!”
允微听得忍不住笑起来,明眸皓齿,让苏俊年不禁心头发痒,只觉不能再让自己的形象崩塌,清了清嗓子,道,“微微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是带着目的去的,你懂的。”
他说完飞快地眨了眨眼。
允微瞥见,不由得牵唇,“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少爷既然有事,还是早办完早回府。”
“唉唉唉,微微,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不能这么想我,我都是被......”碍着谭庆还在,苏俊年没说出来那个名字,“逼的,真的,不信你去问!”
“我才没兴趣呢,你要去就去,耽误的时间越多,你等会越难脱身。”允微说完,向谭庆打了个招呼,“谭大哥,你先回去吧,免得衙门查人的时候你不在白白扣了银钱。”
“噢噢好。”
谭庆回过神来,看向允微的目光多了分复杂,和往常一样朝她摆了摆手,向苏俊年作完揖,迈着步子朝内府走去。
日头正盛,苏俊年就和允微聊两句的功夫,站了这一会儿的时辰,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细汗,他扇扇子多用了两份力气,见着允微准备离去,拦住她道:
“微微,你还没见过京城选花魁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香满楼。
楼内乐声阵阵,与之更甚的是堂内一众男人们的呼声。
台上的美人们半掩着面容,眼神含笑妩媚,一层薄薄的轻纱引人遐想,身上的衣裙更是恰到好处地少了些布料。
随着乐师的节奏,美人们摇曳风姿。
二楼包间,苏俊年只瞥了一眼楼下的阵仗便无趣的收回了眼,反倒是允微第一次见到这样香艳的场景,看的滋滋有味。
“你怎么和衙门的人打起了交道?”苏俊年问道。
允微端起桌上倒好的茶,慢慢悠悠道:“这还能为了什么,赚银子呗。”
她换了身男人的打扮,头发高高束起,加之她在外行走多年,没有京城中女子多年铭记在心的矜持,此刻扮演个少年倒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在王府还缺银子?”苏俊年表示不信。
允微眉尾一挑,眼神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那是萧铄的,又不是我的。”
苏俊年一愣,没料到允微竟然直称萧铄的名讳。
“你既入了王府,那便可在王府安心住下,据我所知,阿铄似乎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允微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看向苏俊年,眼神变得难以言喻:“苏小少爷,你莫不是以为,我是王府的姬妾,是进王府给萧铄暖床的?”
此话一出,苏俊年咋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总之,你和阿铄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苏小少爷,”允微语气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和萧铄——没、关、系。”
“是吗……哈哈哈我以为……”
苏俊年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你为什么进了王府?”
“这件事说来话长,”允微难得沉默,“我不想告诉你。”
苏俊年又仔细看了看允微的神情,发现她好似真的没说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和阿铄真的没关系?”
允微翻了个白眼,“就他那狗……咳咳,他可是鼎鼎大名的王爷,我可不敢和他有关系。”
本想将心里话骂出来,可一想到苏俊年还是萧铄的朋友,允微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
“好吧,”苏俊年不无遗憾地说,“原本以为阿铄开窍了呢。”
他望着底下纵情声色的人群,眼神了无兴致。
“你不是接了任务来看选花魁?”允微瞥见他的神情,问道。
“是接了任务,不过这任务于我而言,可有可无。”苏俊年扇柄指向台上跳舞的美人,“你瞧,他们这些女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舞姿优美,这肯定能博得那些男人们一掷千金,可我要选的人却不能从这里面出。”
这些台子上跳舞的姑娘们,看起来青涩可人,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被鸨母们卖了挣钱。
真正能进宫里的舞姬,必须得是清白人。
“既然如此,何不去教坊司找呢?那里都曾是官家女,没人比她们更清白。”
苏俊年哂笑,“你也知道,教坊司里的女子都是罪奴,若是真的选了她们,才是触怒龙颜。”
他同谭庆一样,手指向上指了指,“他可不是位宽容的主子。”
允微不由得想起萧铄的遭遇,明明抓了贼人,却似乎在朝中的地位更显僵硬。
“这京城真是,处处须得小心谨慎。”
苏俊年苦笑,“谁说不是呢。”
两人无言一阵,一楼的姑娘们已经一曲舞毕,不出意外获得满堂呼喝。
从二楼缓缓走下来一位扭着水蛇腰的女子,半张脸由团扇遮住,另半张脸笑意盈盈,眼神勾丝。
“各位客官看的可还满意?”
她的声音酥麻入骨,允微只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苏俊年微微蹙眉,“这便是香满楼的鸨母碧春满,很有手段的一个女人。”
香满楼最开始只是一间不起眼的青楼,可自从碧春满接手之后,逐渐在京城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如今还和几位大人物有了牵扯。
换句话说,只要碧春满在香满楼一天,这香满楼就的生意就少不了。
“客官们也知道,近日便要选花魁了,咱们香满楼里有不少好姑娘都可参选,就是不知道各位官人喜欢哪一款,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博得美人一笑了!”
碧春满走上台子,跳舞的女子们便安安静静的垂首等着她动作。
很快,她走到第一位女子面前,搭着对方的肩,那一双柔手在她身上游走,将原本便曼妙的曲线勾勒的更为诱人。
“这一位姑娘名叫蝶儿,瞧瞧她的身段,这腰肢……”
全场的男人们竟无一人出声打扰她介绍台上的姑娘。
允微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眉头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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