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我还是听穆言说的,就你去清洗身上那会儿。”见这人拆下狼尾就想硬拽那堆乱草,冷青喊了一声,抛给他一把木梳,“这么对待自己的头发还没秃顶,你真该谢谢天地开恩。你也看到了,那家伙游手好闲、无技傍身,看着就是一副油嘴滑舌的骗子模样,因而,他在许多年前便被赶出了家门、迫不得已流落江湖,但老天却也因此给他免了一劫。他的叔叔是妖兽上一任的主人,从他小时候起便喜欢给他讲那些传说故事,所以,他知道的事情还要比我多些。你生在皇家,应该知道东洲自初开之时的几个阶段吧。上古那时,东洲还没有分裂成这般样子,天下共主,在众神的指引、统治之下繁衍生息,这里也不是现在这般不知绿意的无尽沙漠,而是如同南方诸国一样美丽富饶、生机勃勃。这片大漠便是那个古国的中心部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古国的都城忽然地化为了沙地,被逼无奈地,人们才开始向四方迁移,尽量避免被黄沙波及。随着荒漠逐渐扩大、几乎阻断了东洲的南北东西,分散到了各个方位的生灵便不再有所往来,纷纷抛弃过去的那个古国的束缚、建立了各自的国家和部落。从古都的消灭开始,那个堪称壮绝的远古时代落幕了。”
“上古神代……”
“嗯。”冷青点了下头,伴着驼铃继续说道,“上古神代持续了一千多年,有的人甚至认为,那是东洲的万千生命最为幸福的一段时间。因为有灾有害神明顶着,妖物、魔族虽然猖狂,但也终究无法对抗仙神的力量,只能乖乖地找处藏身,不再扰乱人间和天界。”
“我不太理解。”温辰把木梳插进腰里,错觉一般,那一头毛躁长发仔细梳过之后,竟乌亮得泛着如水的光华,“仙神为何要庇护我们这群无关紧要的人?我的师傅也曾略修玄道,他的说法跟你一样,在上古之时,众神曾帮助我们抵御魔族、妖物,甚至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他们为什么要为了我们付出如此代价?”
“民间都说是万物有灵,它们做过善事、积了足够的功德才能升往天界、成仙成神。可仙家的典籍记载却是,上古的神明生来便是仙神,山川日月、风雨雷电,它们在降生于世的第一刻起,便可以变化万物、有万般神通。最著名的一个,怕是将仙术传于凡人的清岚仙君,传说,他是山间第一缕清风化形而成,有世间最纯净的身体和灵魂,也是世间最正直、最无暇的一位神明,谁都无法比拟。他们自诞生以来便清楚自己的职责、任务,保护天下万物、维持天地运行,只是其中最为基础的几条罢了。”见他的脑瓜终于顺眼了几分,冷青挑了挑眉,卸下水袋抿了一些温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龙湖的南北两侧的景象有如此天壤之别,明明只是隔了玉带鞶带两座山脉而已。”
“……”温辰咬着自己的赤边发带,停了片刻才动起手指继续束发。出现如此现象,肯定不是单纯山脉的阻隔那么简单,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挡在那里?
“你听过‘龙脉’吗?”
龙脉……男子蹙起眉头垂下胳膊,将脑后的那条尾巴甩得自然了些:“略有耳闻。”
“龙脉,换句话说就是天地的气韵,龙脉丰裕,则国家兴盛、风调雨顺,龙脉衰竭,则国家颓靡、多灾多难。既然‘上古神代’你都听过,那之后的‘过渡、混沌时代’、和现今的‘稳定时代’、‘灾害时代’这几个名字你更不该陌生才是。过渡时代持续到距今一千年前,这个阶段,人口发生大规模迁移,种族之间杂糅混合,天宫与魔族之间频现小型纷争,相比上古神代更加地混乱无序,所以,又有很多的人喜欢用‘混沌时代’这个名字称呼这段时期。稳定时代,顾名思义,就是迁徙与分裂结束之后东洲趋于稳定的时代,大约从八百年前存续至今,这也是接受最为广泛的一种说法。然而,又有小部分的人认为,稳定时代在三百年前早已结束,现今是天灾当道的时期,也就是所谓的‘灾害时代’。在他们的观点里面,‘灾害’是东洲用以维护自身健康运行的特殊机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一次。灾害会剔除害物、留下益物,只要把这段时期扛过去了,东洲便会再次焕发生机。这样时代的更替,以及万物演变、谁去谁留,都是仙神布下的龙脉在暗中控制,凡人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冷青的嗓子又像是冒火一般,迫使他不得不卸下水袋又喝一口用以缓解那难忍的疼痛,“这也导致出现了一种说法,说那富饶的古国都城一夜之间变成荒漠是因为违反了天道的规则,使得龙脉逐渐枯竭断裂、东洲最终也被众神弃了。”
温辰又是沉默半晌:“东洲若没有这什么龙脉和仙神的帮衬,就走不下去吗?”
“那谁能说得准呢,你我也皆是凡胎罢了,寿命多则也就百年左右,百年,可能在仙神和这片土地的眼里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的须臾而已吧。”说话之间,冷青瞥他一眼,“把斗笠戴上去吧,你黑了好多。”
“反正本来也不白皙,爱黑就黑吧。”嘴上这么回答,温辰却乖乖地拉过背上的竹编斗笠、戴在了脑袋顶上,“你讲究这个,尽量少晒一点。”
冷青挑了挑眉:“这么体贴?”
狗子撇了撇嘴:“那是,所有人都把你男人当个宝贝,就你睁着眼装瞎。”
这小别扭逗得冷青笑出了声,他静静地弯着嘴角与男子对视片刻,没再顺着话茬闲聊下去:“总之,既然咱们给了众神那么大的信任、那么多的赞扬,他们总不可能是什么功绩都没有吧。话有夸张,但剩下六分应当可信。南方不倒是因为有着一条足够丰富的龙脉正横卧龙湖护着我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为何山脉以北狼藉一片而山脉以南仍旧富饶、以及那里的地形为何如此的怪异。”
“你说怪异,难不成是要把东西两座西伯里尼山脉也考虑进去?”
“八成是吧。那附近的国家也没受什么影响不是?”
温辰沉吟了许久,以喃喃自语的语调低声说道:“你若这样去说的话……那大小回山是否也得……?”
“……”对啊,若说形状和走向怪异,没有哪里比大小回山更加让人难以理解,这件事情仿佛成了提醒冷青的一记惊雷,在他的心上重重一击,“你那块令牌是你哥做的对吧,他什么时候给你的?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令牌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岁吧,只知道兄长他出了一次门,时间大概五天左右,去了哪里倒是不太清楚,回到王府之后他才做的这个。”温辰微微地皱着眉眼,斗笠的阴影正好笼着上半面颊,“他做了两个,翔鹤的自己留着,飞鹰的给了我。我没去比较图案的细节,若是你的猜想正确,他把四妖兽的线索藏在了这令牌上面,他的那块,肯定也刻着信息。最坏的结果就是……他把线索分了两半、需要把我们这些的拼合起来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那时,司信和黑龙使是否已经跟着他了?”
“司信跟着兄长确实很早,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年哪月的事情,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父王尚在,我也并不小了,可能比给我令牌那会儿还要早个一年左右。黑龙使就不清楚了,我第一次见他还是在阿尔克战役的战场上面,对方派出了一只山峦巨兽,差点就要踏平我们,是黑龙使来救的场。”
黑龙……冷青闭着嘴巴沉默。
“黑龙使自己大概就是那个妖兽,那龙是他变做成的,平时是人,打架是龙,我也是回了关内才知道的。”
“自己就是妖兽?”此话一出,冷青便愣住了,“怎么可能……妖兽不能脱离宿主独立存在,他也定有一个宿主供他取能才对。”
“总不能是皇兄吧。”温辰合上眼皮,呼了口热气出来,“温氏可没有传承妖兽的这个说法。也许就是他特殊呢?我可是见过他连续作战两天两夜,那会儿,皇兄可没在他的身边,我也未曾在他出现的时候见过其他的陌生面孔。他能变人、说话不是?要么,是他真就在妖兽里面独一无二,要么,就是你这鸟儿也能变化言语。”
“……青鸣确实可以变作他物的样子,但化作人形、开口说话却是做不到的。我只是可以通过我们之间的联系感受到它在想些什么而已。”
温辰耸了耸肩,懈懈怠怠答道:“只可惜黑龙使这人也是个喜欢打哑谜的,而且颇有一些邪性,不然,还用弯弯绕绕搞到今天,问问他,就全知道了。我进宫的时候去找过他一回,嗯……越问谜团越多,让人不想跟他说话。嘶……”男人忽然抽了口气,表情扭曲的像是吃了酸柑,“他好像提过什么‘天理’,你说,跟龙脉、众神之类会不会有些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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