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去跟逍遥仙人打了声招呼以外,温辰尽量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地下了山去。归途没有太多阻碍,机关摸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有化力散之类的毒物,很顺利便到了山脚。一路上,他都强行撑着没有回头,生怕自己回望一眼便不再舍得离开。
疾影和飞霜寄放在了附近的驿站,他到的时候,两匹骏马正并肩站在那里,对于他忽然的出现显得有些意外。
“回去了。”他解下疾影的栓绳,打开挡板企图让它出来,“回府里。”
疾影有点懵,站在里面没有动弹。怎么回事?美人呢?他把美人弄到哪里去了?
“快点出来了,别闹。”温辰握着木板,低声催促,“跟我回去。”
黑马仍然没听他的,在马棚里面来来回回跺起了蹄子,焦躁得无比明了。
见了它的反应,温辰不得不竖起眉眼训斥:“疾影,听话。”
实在没有办法,乌骓眨巴着眼睛望了望身旁的飞霜,不情不愿地迈着步走了出来。
连马都有留恋,他却要狠下心肠再也不见。把疾影牵到马房门口之后,他回头对里面静静等着自己的白马道了一声“保重”,才拉着它走出了驿站后院。
疾影有些不解,“保重”是什么意思,“回府里”是什么意思,背上这个家伙为何又在引着自己走去一个他根本不熟的方向?
察觉到它的抗拒,温辰缓了口气,出声解释:“这么久了,你还没跟我回过王府呢。咱们宅子就在齐俞——”
忽然之间,□□的黑马停下了步伐,嘶声叫着高扬起了前蹄。他很久没有被疾影摔下来了,以至于摔到地上的一刻,他还有些恍惚,只能一边抽气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那匹疾风似得马儿绝尘而去。
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这小子……回去得好好修理它一顿,见色忘义,怎么对自己主子呢。
温辰紧赶慢赶回到了驿站,人还没有靠近过去,就看见疾影被堵在马厩前头正在嘶叫,身边聚了一群男丁构成人墙,阻止它埋头往里面冲去。
有眼尖的认出他来,连忙跑到跟前向他诉苦:“客官,您快管管您这马吧,我们不敢拉啊!客人都给吓跑了!”
一听这话,温辰赶紧上去,攥住缰绳把它往别的方向用力拉扯:“闹腾什么?回去了!别给人家捣乱!”
不停挣扎的烈马仍然叫得撕心裂肺,里面的一群马儿被它吓得躲得极远,只有飞霜毫无波澜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目不转睛。疾影有时动作大了,蹄子甚至要落到温辰身上,但他也没有退缩,而是强硬地拉着绳子与它对峙。
“哪有不分别的时候?疾影,别闹了。”他何尝不难过,尤其看到一匹马儿都如此重情留恋,他的愧疚不舍又跟理性打起架来,让他越发地呼吸困难,“咱们走了,对人家是好事,你又不是看不到人家多讨厌我,又打又骂得,没有我,人家肯定过得更加舒坦。何必在这里惹人不痛快呢。”
男子话音落后,被吓退的壮丁们只看见黑马渐渐安静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发出了轻嘶。这马看着凶悍,竟然真能听懂人话?太不可思议了……
疾影十分憋屈。它不觉得美人有多么讨厌他们,如果真像这家伙说的那样,会跟他同行那么久吗?它看向安静的飞霜,鸣叫着企图获得它的赞同,然而对方只是用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凝望着它,并不作出反应。
哎呀,真是蠢死算了。
看见黑马忽然立起身子踹了它的主人一蹄,重新聚过来的男丁们又慌忙退了出去。然而男子却像没有生气似得,沉默着挨了那一脚,然后抬起手臂抚上伤处。
“就不能对你主子好点?”温辰揉着手臂,“我这浑身还有伤呢,经不起这么踹啊。”
疾影嘟嘟囔囔地跺着蹄子,并不理他。
“给诸位添麻烦了,没人受伤吧?”温辰扶着地面有些费力地爬起身来,对众人挂起微笑拱了拱手,接过他们递来的、滚到了一边的包袱,“实在抱歉,这马,我也管不住,太烈了。没有造成损失便好。”
“舍不得那匹白的?伉俪情深啊,让人感动。”见黑马老实了,有的男丁就跟他说起话来,“客官为何要先走?那位青衣的客官呢?”
温辰笑笑:“什么伉俪,人家看不上它,一厢情愿罢了。”
“没有吧,”那个人转头看了看飞霜,“我看它也一直对着这——”
“胡说什么,”有人捅了捅他,小声提醒,“那匹也是公的。”
“啊……”男丁只好尴尬地笑笑,“你看我这,劝人都不会劝……总之它就是不想走呗,所以客官究竟为何要先行离开?”
“有事没做完,要先走一步。”闭着嘴巴静默了许久,温辰才将手探进怀里,摸出了自己的钱袋,“这附近……可有卖什么好酒?”
“好酒啊,”男子们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边有个酒家,卖的酒还算不错,最有名的叫什么‘白日一醉’,有不少人专程去买。”
温辰应了一声,掏出一块银锭交给了对面的人:“劳烦店家,买上一坛送给与我同行那位客人,剩下的,几位留着喝酒吃肉便好,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好意思了。”
“您客气,小的一定给您办好。”男丁喜滋滋地答应下来,收了银钱,“要不要带个话之类的?”
温辰却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也慢慢垂了下去:“不必了。另外……不要说是我送的。”
就让这坛酒成为自己最后的心意好了。不能再带话了,真的不能了。他不想走,他怎么可能想走,他们才认识这么几天,他还有那么多没有问出口的事情……他还有那么多想和对方一起实现的事情。
逍遥前辈,对不起,温辰食言了。这样,也是为了您的徒儿好吧。
等他上马走远之后,几个人望着他的背影叹息起来。说马不舍,人才是最不舍的那个,有双眼睛就看得出来。到底为什么要走呢?真的是有事没做吗?
“你也吓坏了吧?晚上吃点好的。”男丁揉了揉飞霜的脑袋,然后走去招呼其他那些马匹,“可是吓得不轻,快出来吧,没事了啊。”
不知道那蠢马忽然发的什么神经,别离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飞霜的耳朵都快炸了。不过,究竟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一起走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开?难不成,是主子改变了想法?
“客官,您的酒,给您放在这里。”
七日后,回了驿站的冷青正坐在桌边出神,就听小二忽然敲响了门,接着,便走进屋来给自己搁下一个酒坛到了桌上。
他抬起头去,说道:“我没要酒。”
小二笑着解释:“有人托我们送给您的,您放心,没送错。”
冷青望了那酒坛片刻,抬眼询问:“这是什么酒?”
“叫‘白日一醉’,最近几年在这片儿挺有名的,据说味道柔和,令人回味无穷。”小二见他不说话了,便指了指门口,退了出去,“那小的先走了,客官慢用。”
……搞什么鬼啊。冷青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座椅,转身走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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