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荼蘼宴的喧嚣已然散去,但裴昭最后那个审视的眼神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这个念头让她有些不安。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乳母推门而入,脸色发白。
“小姐,大事不好了!”周乳母声音发颤,“大公子外出办事,途中遭遇袭击,现在下落不明!”
沈蘅猛地站起身,心脏骤然收紧。前世兄长就是在一次外出时遇袭重伤,落下病根,最终在家族斗争中无力自保。这一世她明明已经提醒过兄长要小心,怎么还是出事了?
“消息确切吗?”沈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跟着大公子的随从拼死回来报的信,说是在城西竹林遇袭,现在生死未卜。”
沈蘅攥紧了小手。城西竹林,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地点。她必须立刻行动,否则兄长凶多吉少。
“乳母,我要出去一趟。”
周乳母急忙拦住:“小姐不可!夫人已经派人去寻了,您一个孩子怎么能出去冒险?”
沈蘅抬头看着乳母,眼中蓄满泪水:“可是哥哥有危险,我不能就在这里等着。乳母,求你了,我就去裴家找裴哥哥帮忙,不会乱跑的。”
周乳母还在犹豫,沈蘅已经快步走向房门。她知道时间紧迫,每耽误一刻,兄长的危险就多一分。
“小姐等等!至少让老奴陪着您……”
沈蘅头也不回:“乳母留在院里,若是母亲问起,就说我睡了。”
她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的家丁,从小门溜出府邸。夜色浓重,五岁的身躯在街巷中穿梭显得格外渺小。她紧紧攥着衣角,努力回想前世关于兄长遇袭的细节。
裴府就在两条街外。沈蘅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前,守门的小厮见她是个孩子,正要驱赶,她却大声喊道:“我要见裴昭哥哥!就说沈家蘅儿有急事!”
小厮见她衣着华贵,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不多时,裴昭快步走出,见到沈蘅独自一人站在夜色中,不禁皱眉。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裴昭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严肃。
沈蘅抓住他的衣袖,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裴哥哥,哥哥有危险!他在城西竹林遇袭,现在生死未卜,求你去救救他!”
裴昭神色一凝:“你怎么知道?”
“我……我做了个噩梦,”沈蘅急中生智,“梦见哥哥满身是血地躺在竹林里。刚才乳母说哥哥真的出事了,我就赶紧来找你。”
裴昭凝视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情况紧急,他不再多问,立即吩咐备马。
“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沈蘅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我要一起去!我知道梦里的具体位置,我能带路!”
裴昭皱眉:“太危险了。”
“求你了,裴哥哥,”沈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保证乖乖跟着你,不会添乱的。我真的很怕哥哥出事……”
裴昭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小脸,终是心软了。他一把抱起沈蘅翻身上马,对随从下令:“立刻调一队人马,往城西竹林方向搜索!”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街上格外清晰。沈蘅被裴昭护在怀里,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暗自祈祷还来得及。
到达竹林时,裴昭的部下已经先行搜索。竹林深处隐约传来打斗声,裴昭立即策马奔向声源。
只见竹林空地上,几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负伤的身影。那身影摇摇欲坠,却仍顽强抵抗,正是沈兄长。
“哥哥!”沈蘅失声喊道。
裴昭立即下令:“拿下那些贼人!”
训练有素的裴家军迅速加入战局,很快制服了黑衣人。沈蘅从马背上滑下,踉跄着奔向兄长。
沈兄长浑身是血,靠在一根竹子上勉强站立。见到妹妹,他虚弱地笑了笑:“蘅儿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沈蘅扑到他身边,小手颤抖着不敢碰他身上的伤口:“哥哥不要死……不要丢下蘅儿……”
“别怕,”沈兄长声音微弱,“哥哥没事……”
裴昭快步走来,检查沈兄长的伤势。刀伤很深,失血过多,必须立即处理。他熟练地撕下衣襟为沈兄长止血,动作干净利落。
沈蘅跪坐在兄长身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却强忍着不哭出声。她看着裴昭熟练地处理伤口,忽然想起前世听闻裴昭年少时便随军征战,想必对处理伤势很有经验。
“暂时止住血了,”裴昭抬头对部下吩咐,“立即准备担架,小心护送沈公子回府。”
沈兄长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仍努力对裴昭道谢:“多谢裴小将军相救……”
“省些力气,”裴昭语气平静,“回去再谢不迟。”
沈蘅紧紧握着兄长的手,小声唤着他:“哥哥要坚持住,马上就到家了。”
裴昭看着沈蘅,小丫头明明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强作镇定地安慰兄长。这不该是一个五岁孩童的反应。她如何准确知道兄长遇袭的地点?又为何如此镇定?
他想起白日荼蘂宴上,她巧妙识破沈婉的阴谋,那眼神中的精明与此刻的稚嫩判若两人。
“蘅儿,”裴昭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具体是在竹林这个位置?”
沈蘅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梦里看到的……很清晰……”
裴昭不再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他抱起沈蘅,将她安置在马上,自己则在一旁护送担架。
回程的路上,沈蘅始终紧紧盯着兄长,生怕一眨眼就会失去他。前世兄长就是因为这次重伤后身体大不如前,最终在家族斗争中无力反抗。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到达沈府时,府中已经乱作一团。沈夫人见到重伤的儿子和一同归来的女儿,又惊又急,连忙请来大夫。
裴昭简要说明了情况,沈夫人连连道谢:“多亏了裴小将军,这份恩情沈家没齿难忘。”
“夫人言重了,”裴昭礼貌回应,“当务之急是治好沈公子的伤。”
大夫为沈兄长处理伤口时,沈蘅坚持要守在旁边。她看着兄长苍白的脸,心中满是后怕。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裴昭站在门外,目光不时落在沈蘅身上。小丫头守在兄长床前,小手紧紧握着兄长的手,时不时轻声安慰几句。那神情中的担忧与坚定,远远超出了一个五岁孩子该有的模样。
处理完伤口,大夫表示虽然伤重,但及时止血救治,性命无碍,只需好生休养。沈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安排人照顾儿子。
沈蘅直到确认兄长脱离危险,这才感到浑身无力。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差点摔倒,被一旁的裴昭及时扶住。
“蘅儿今日受惊了,”沈夫人心疼地抱起女儿,“娘亲带你回去休息。”
裴昭行礼告辞,临走前又看了沈蘅一眼。小丫头依偎在母亲怀里,似乎终于显露出符合年龄的脆弱。但他清楚地记得,在竹林中找到沈兄长时,她虽然流泪,却异常镇定地配合他救助兄长。
这绝不是寻常五岁孩童的反应。
沈蘅感受到裴昭的目光,将脸埋进母亲肩头。她知道今日的举动又引起了裴昭的怀疑,但为了救兄长,她别无选择。
回到房中,沈夫人细心安抚女儿,直到沈蘅假装睡着才轻轻离开。
确认母亲走后,沈蘅睁开眼,静静望着帐顶。兄长的遇袭绝非偶然,定是有人暗中设计。会是沈婉吗?还是其他对沈家虎视眈眈的人?
她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否则兄长可能还会遭遇不测。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夜已深沉。沈蘅却毫无睡意,心中反复思量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裴昭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仍在注视着她,带着探究与疑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得想办法打消裴昭的疑虑,否则以他的精明,迟早会看出端倪。
月光从窗棂洒入,在床前投下淡淡的光斑。沈蘅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必须休息了。明早还要去看望兄长,还有很多事要做。
就在她即将入睡之际,忽然听到窗外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若不是夜深人静几乎难以察觉。
沈蘅立即清醒,屏息倾听。脚步声在窗外停留片刻,随后渐渐远去。
是谁深夜在她窗外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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