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号社团大汇演。
温知新有节目,在化妆室排队等化妆。
耳机里播放的英文新闻被铃声打断,“祁昂”两个字跳跃在眼前。
温知新笑起来,走去后台最角落的位置,靠着杂物堆起来的墙,接通电话。
故意说:“这位同学,我行程安排很紧的,你打扰到女明星化妆了。”
祁昂轻笑:“对不起,女明星能原谅她的粉丝吗?”
温知新说:“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勉强原谅你吧。”
“这几天的早餐还合女明星的胃口吗?”祁昂问。
他人虽在江虞,但仍然给温知新预订了一周的早餐,七天不重样。
温知新每天清早上学开门跟开盲盒似的。
“合。”温知新说,“另外我还收到一份保健品,也是你买的吧。”
“嗯。”
“怎么对我这么好,祁昂。”
“怕你真猝死。”
“……”
“盼我点好吧你,马上到我的节目了,化妆去了。”
“我还没看过女明星穿公主裙,温知新。”祁昂意有所指。
“拍了也不给你看,谁让你不盼我好。”温知新哼一声,“挂了,拜拜。”
温知新回到化妆室,刚好排到她。
画完的时候姜寐进来,隔着镜子对上温知新的眼睛,温知新眯眼睛笑起来,“这位同学,不要爱上我了。”
“晚了,我早就对公主殿下芳心暗许。”姜寐夸张捂着心脏,惹得温知新大笑。
又被化妆师捏着下巴掰正脑袋,在嘴唇上涂好最后一点唇彩。
柔和的五官变得更精致凌冽,微翘的眼线将眼睛勾勒的更有神。
化妆师感慨:“还是十七岁好,完全不用担心卡粉的问题。”
温知新很认真地端详着化妆师的脸,说:“如果我以后能成为姐姐这样,那我觉得还是长大更好。”
化妆师笑着拍拍她的后脑勺,“谢谢你,小朋友,快去换衣服吧。”
姜寐整理着温知新的公主裙,问:“提前试过衣服了吗,还会过敏吗?”
“试过了,不过敏。”温知新说,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姜寐,“到时候能不能帮我拍几张照片?”
“可以啊,直接拿我相机拍就好了,到时候发给你。”
温知新不说话,笑得很温柔小意。
这在她脸上是很罕见的表情,姜寐马上知道她是要发给某个远在江虞的人看。
“服了。”姜寐一边嫌弃,一边接过她的手机,“不知道他有什么好。”
“嘿嘿,我去候场了,拜拜。”
公主王子骑士和恶龙在台上打来打去,姜寐站在侧台狂按拍照键,手机拍完相机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
话剧最后一幕是温知新手拿长剑,立在血泊里,天空一般蓝色公主裙染着红,背景布展是一片战后废墟。
很恢宏壮烈的一幕。
但在灯光落下的前一秒,只有姜寐看清温知新藏在公主袖下的手掌对着她的方向比了个耶。
“啊啊啊睡睡我忘词了!”温知新掂着大裙摆跑向姜寐,“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瞎说了两句什么就混了过去。”
“完全听不出来。”姜寐抱住她,“你演的特别好,我拍了特别多特别好看的照片。”
“姜寐!”不远处有人在喊,是姜寐摄影社的朋友,“来拍照了!”
“你慢慢看,我应该会和他们一起拍到结束,你和傅云星直接去吃饭,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好,去吧,拜拜拜拜。”
温知新翻着姜寐拍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可以洗出来挂在墙上欣赏的程度。
她挑了两张全身照发给了祁昂。
祁昂没回,应该是在忙,温知新收起手机去换衣服卸妆,背上书包之后去找傅云星。
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没备注,一串数字。
温知新不常接陌生电话,这次打算等对面自己挂掉,却没想到对面坚持不懈地打了一分钟。
她佩服对方的毅力,接通电话。
“你好。”
“钟林死了。”
这会儿人都在礼堂,走廊空空荡荡,温知新倚着墙,背影单薄。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温知新问。
“就上午。”
钟德耀说完之后,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好长时间。
这是温知新第一次面对死亡,但由于她已经过了几年有爸似无爸的生活,所以并没有感到很悲伤,甚至还可以问出来:“他的遗产最后给谁了?”这种问题。
钟德耀倒也没觉得现在这个时机问这个问题不对,回答:“谁也没给,卖出去了。”
“哦,这样啊。”她语气平静,仿佛死的不是她爸,“你节哀。”
钟德耀吸了下鼻子,粗声粗气但小心翼翼地说:“你也节哀。”
好像就是这句话,才让温知新有了一点真实的感受:哦,其实她也没爸爸了。
挂了电话,她趴在栏杆上,听着礼堂的音乐,很疲惫地叹了口气。
温知新没那么伤心,但也没多好受。
她真的恨钟林,最开始是恨他无缝衔接,之后又恨他出轨,恨他抛妻弃子,恨他把自己当靶子,但为什么当她听到钟林死了的消息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呢?
这样一个父亲,这样一个丈夫,这样一个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温知新这样想,却仍然觉得胸口堵堵的,像塞了一块大石头。
“你没事吧?”钟德耀居然有良心关心她,温知新想笑,但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没事,我还要去看表演,挂了。”
“你还有心情看表演?”
“不然我去看你爸的尸体吗?”
“……”
温知新挂断了电话。
嘟嘟声响起来,钟德耀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想到也许温知新并没有那么好受。
温知新胡乱搓了两把脸,呼出又吞下好几口空气,终于调整好情绪离开后台。
傅云星不太喜欢没什么光的地方,礼堂又是全封闭,他早早就出来了,就站在门口等温知新。
路过一个外班男生,留着圆寸,他看见温知新和傅云星站在一起,很轻佻地吹了声长口哨。
捏着嗓子怪腔怪调地说:“小白脸就是好,攀上一个大小姐还不够,还有第二个,哎呀真是命好。”
温知新拧着眉,刚要出声,被傅云星拦住。
“这要忍?”
“不要惹事。”
“靠。”温知新头一回受这气,抱着臂直跺脚,“骂回去又能怎么样?”
圆寸男见傅云星没反应,更加变本加厉,扬着声音道:“没爹没妈的人就是豁的出去,像我们这种有爸妈管教的人才做不出当有钱人小狗的事。”
这个地方就圆寸男和温知新傅云星三个人,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你有病吧。”温知新本来情绪就不好,一句“没爹没妈”更是火上浇油,她把书包砸向圆寸男,“你有爸有妈,他们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吗?”
圆寸男怒:“你他x的有病啊,我说你没有,你也没爹啊!”
温知新一拳挥上去,砸在圆寸男的脸上。
“草!傻x!”圆寸男反击,被傅云星拦下,他力气大的出奇,攥着手腕,一拉一拧一转,圆寸男就跪在地上疼得叫苦连天。
三个人马上就要打成一团,被不远处值班的保安阻止,送到了政教处胡主任那里。
胡主任说:“校园汇演是你们的打架大舞台吗?这么喜欢大怎么不去台上打?”
温知新顶了他一句,“他骂人在先的。”
“我他x的没骂。”
反正那时间没人,监控也录不到声音,圆寸又没动手,他咬死自己什么也没干,是个十分无辜的受害者。
胡主任气的直揉太阳穴,“冯楼,我不是聋子,你说什么了,学校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先学人再学习的教训全让你下饭吃了是吗?”
冯楼哑口无言。
胡主任又转过头对温知新输出:“一中有教你用暴力解决问题吗,他骂人是他不对,你打人就对了吗?
“真是胡闹,真是无法无天,这么喜欢打架是吧,这么喜欢出风头是吧,你们三个待会儿去打扫礼堂,冯楼你多写一份检讨。”
“凭什么?”
胡主任瞪他:“你说凭什么?”
冯楼闭嘴不说话。
胡主任大手一挥,一批值日生下岗,一批值日生上岗。
“为什么这么做?”傅云星问,“他说的是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温知新很佩服傅云星事不关你课题分离的心态,哪儿这么多为什么,她们是朋友啊,为朋友生气不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可能因为我爸今天刚死,他刚好撞枪口上吧。”
傅云星皱眉,“不要瞎说。”
“没有瞎说,我爸真没了,我刚知道。”温知新低着头扫地,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自嘲,“还真让这那圆寸说对了。”
傅云星愣在那里,机器人一样干巴巴地安慰她:“我爸也没了。”
“比惨大会吗?”温知新问,“安慰别人不用自揭伤疤,我也不是单纯为了你出头,他嘴太贱,该打。”
傅云星好像明白了一点为什么姜寐会如此热切的和温知新做朋友。
这种人,靠近一点就足够温暖。
温知新表现的很没所谓的样子,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逗两句傅云星玩,直到姜寐结束拍摄匆匆赶回来。
“怎么,两位大侠,背着我去行侠仗义?”
阳光之下,灰尘都分明,姜寐迈着大步跑过阶梯,声音穿透空荡荡的礼堂。
瞥下扫把,抱住姜寐的时候,温知新突然想到一个很不贴切的类比,在打雪仗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手冷的,只有在碰到温水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手又冷又疼。
“没事没事,我马上喊许妄过来帮你一起打扫。”
温知新抱得更紧,埋在她的肩上哭了出来,那块堵在胸口一下午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姜寐快吓死了,没想到被罚打扫卫生的后果居然这么严重。
傅云星作为唯一知情人,此时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温知新才好,思量再三,也走过去,长臂一伸,抱住了温知新和姜寐。
冯楼:“……”
几个人忙了半天,打扫完礼堂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温知新这才有空去看手机,解锁之后跳出来无数条信息。
13:28
7:【刚才在开会】
7:【很漂亮,公主】
7:【想要什么特产,会议结束我去买】
14:55
7:【晚上有时间吗?】
7:【想和你打视频】
16:38
7:【姜寐说你在忙,在忙什么?】
7:【看见信息记得回我】
17:44
7:【买了一些特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7:【这种装饰品你喜欢那种?】
17:49
7:【都买了】
18:01
温故而知新:【祁昂,你有分离焦虑症】
7:【……】
为证明自己没有分离焦虑症,祁昂一晚上没理温知新。
温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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