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气象台11月25日发布天气预报,2022年宜安的夏季以256天的时长打破了有史以来的最长夏天纪录。
在十二月伊始,宜安以连续6天平均气温低于20度的天气正式入秋。”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座的外地乘客,主动聊起话题:“宜安上次有这么长的夏天还是……”
“2015年。”城市街头的光影掠过温知新的侧脸,她轻轻开口。
“对,这么了解,你是在气象台工作吗?”
“我15年的时候在这里读书,没等到夏天结束就转学了。”
“噢这样啊,那也蛮久了,这次来是旅游还是工作?”
“工作。”
“宜安这几年变化很大的,工作之余也可以好好玩一玩。”
温知新盯着几乎快认不出来的街道,很赞同司机师傅的前半句话,变化真大啊宜安。
她这次来是为了一个人物传记的采访。
主编一听说温知新在宜安上过学,立刻把这个要出差的工作派给了她,美名其曰“常回家看看”。
温知新:“一共没待满三个月也算故乡吗?”
主编澎湃激昂:“三个月上学记,一生故乡情啊!小温同学!”
温知新认命:“行行行,人物资料给我一下。”
祁云峥。
啪嗒——
温知新立刻把资料合住,像捧着炸弹一样把它塞回主编手里,“不去。”
“你刚刚都答应了!”
“我现在反悔了。”
“为什么?”
“我对姓祁的过敏。”
这个瞎话就扯的很不把人当人看,主编双臂抱胸,横眉一挑,“你怎么不说你对氧气过敏呢?”
“总之不行。”温知新说。
“总之为什么?”
“我……”这要怎么说,说祁云峥是她高中恋爱未遂对象的妈妈,她当年转学可能还有对方的手笔。
“说不出来就是没有喽。”主编微微一笑,两手一摆,温知新就被支到了“第二故乡”。
来都来了,干吧。
祁云峥肯定不会把她轰出去,而且也不一定就能碰见祁昂,真碰见了就跑,不信他还能堵着门不让走。
–
云锦城,别墅。
温知新在门口深呼吸了五遍之后按下门铃,看见祁云峥浅浅的微笑时,紧张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温小姐,请进。”祁云峥说,“我最近生了一些小病,所以把采访地点改到了家里。”
温知新说:“您生病的话可以把采访推迟几天,还是身体更重要。”
“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太能吹风,这边离市区远一点,过来还方便吗?”
温知新点头:“挺方便的。”
祁云峥按下电梯,“去书房吧。”
“好。”
整栋别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祁云峥一个人,没有管家没有保姆,也没有祁昂。
温知新在庆幸之余又感觉有点失望。
明明不想见到他,却又在知道真的见不到的时候失落。
真矛盾啊温知新。
这六年里东躲西藏的不是你吗?
在书房里,温知新和祁云峥聊得十分和谐。
想象中的讽刺挖苦和为难都没有出现,祁云峥是个很儒雅的女士,言谈举止都非常让人如沐春风。
采访到尾声的时候,祁云峥忽然问:“温小姐是在哪里读的高中?”
温知新握紧手里的录音笔,心底默念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质问她当年的情况的。
“江虞附中。”温知新如实说,“您见过我吗?”
祁云峥说:“没有,但我好像看过你的采访,你是那年的高考状元。”
已经过去很多年,印象也都模糊了,祁云峥只是隐约记得那段采访的最后一幕。
女孩很乖巧的长相,还有脸颊肉,但是并不忸怩,直视着镜头,爽爽快快的的和高中告别。
眼前的温小姐更成熟精致,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点没变。
“原来是采访。”温知新低头一笑,呼出半口气,如释重负。
“但你好像没有去江虞大学。”
“是,江大以理工科专业见长,我学的是中文。”
温知新心说不对,不是她来采访吗,怎么到最后她成了被采访的那个。
“今天的采访就先到这里,后续我会把文字稿整理出来发您邮箱。”温知新说,“之后几次采访还是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来,您看可以吗?”
“可以。”祁云峥笑,“我送你下去。”
两个人还没走出书房,温知新就接到了副主编的连环call,对方要求温知新立刻把一版校队之后的稿子交上去。
温知新对祁云峥抱歉一笑,接通电话:“我刚结束采访,等回酒店就发你。”
副主编:“多久?”
“一个小时。”
“那你记得来参加我的葬礼。”
“……”
温知新服了,她对祁云峥抱歉二笑,“不好意思,我有个工作急需处理,可以借用书房几分钟吗?”
祁云峥:“当然,你随意。”
“谢谢您。”
怕自己在这里,温知新会感觉不自在,祁云峥已经离开,书房只剩下温知新敲到电脑的声音。
说是五分钟,奈何副主编把稿子从头到尾又挑剔了一个遍,温知新只能再改。
一来一回搞了十几分钟。
在祁昂家的书房。
这一认知又让温知新紧张起来,她加快手上的速度,抓紧把改后的稿子给副主编发了过去。
温开水:【不改了,再不行我直接飞去参加你葬礼好了】
傅振邦:【暂时没问题了】
温开水:【[抱拳]】
结束,回酒店。
温知新合住笔电往包里一塞,准备和祁云峥道个别就再见。
结果人刚走到门口,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刚才改稿子那会儿温知新为了不错过副主编的消息,特意把铃声调大了,简直振聋发聩。
温知新被吓了一跳,心里一紧,慌忙去调低音量。
下一秒,半掩的门被完全打开,明亮的光透进来,温知新握着手机抬头。
眼前人垂着眸,冷冷淡淡地注视着温知新,宽肩窄腰好似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手机还在不知死活地放着音乐。
孙燕姿的一首《半句再见》都播到了尾声。
“越想遗忘越是反复挂牵,而你在心里面,要怎么道别,说这半句再见 已过了多少年。
无解。”
怎么有人出场还自带BGM。
温知新抿着唇,后退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挂断电话后又重新抬头。
看见那双清透又冷淡的眼睛。
该打个招呼的,温知新想,但是她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像这六年以来一样。
然而祁昂真的太高了,他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一点逃跑的空隙都没留出来。
“需要我做个自我介绍吗?温知新。”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
眼下逃也逃不掉,温知新眨眨眼,用欢快的声调说:“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好久不见,现在已经是祁总了。”
“温知新。”祁昂一字一句喊她,依旧不肯让道。
温知新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工作结束了,能让我离开吗?”
祁昂抿唇不吭声,收起撑在门框两边的手臂,一步一步靠进温知新。
他进温知新就退,直到退无可退。
腰抵在红木桌沿,整个人都在祁昂投下来的阴影里。
温知新抬头看着他,很轻地拧着眉。
祁昂有那么多想问的,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回消息,知道他找了她很久吗,是在躲着他吗,谈恋爱了吗,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温知新。
“没话说就放我走。”
“温知新,当年咬我的帐怎么算?”
温知新安静下来,目光不受控地瞥向祁昂的锁骨,他穿着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最上面一颗,滴水不漏,什么也看不到。
那天呢?有好好遮住吗?有被人发现吗?是怎么解释的?
不过也不重要,如果真的被看见了,按照祁昂的脾气肯定会说是被狗咬的。
“给你咬回来。”温知新拉下自己衣领,露出锁骨,漂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祁昂当然不会真的咬回来,或者说温知新预想中的结果都没有出现。
在弥漫的安静里,她的颈间感受到一滴滚烫的眼泪。
祁昂双眼绯红。
温知新恍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她和祁昂还是同桌,晚自习的时候他总爱把小说压在练习册底下偷偷看课外书。
某次看完她写的一本虐恋be小说,哭的死去活来,用光她所有的纸巾来擦眼泪。
瓮声瓮气地质问她:“凭什么不让有情人成眷属?”
温知新早忘了自己怎么回答的,也可能没回答,因为祁昂哭泣起来实在别有一番风味,当年的她注意力全在这人脸上也是情有可原。
她抬眼看着眼前成熟硬朗的男人,明明五官更凌厉,脸部轮廓也比六年前锋利,但流起泪又好像是十七岁。
破碎,却又格外鲜活。
“可以别大哭吗,我没带纸。”温知新说,“咱俩的衣服也挺贵的,不能擦眼泪。”
祁昂把双手压在桌子上,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说话已经带上了一点鼻音,“温知新,怎么还这么狠心。”
这算哪门子狠心。
“真的狠心的正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温知新伸出手掌,抵着他的肩往外推,“这个距离不合适,祁昂。”
祁昂盯着温知新的眼睛,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足够礼貌的距离。
“抱歉,唐突了。”
“没关系。”温知新笑一笑,她乐得给对方和自己一个台阶下,“见到旧时好友一时激动也能理解,我先走了,不用送我。”
温知新拿着包逃逸一般跑下了楼,看见祁云峥正端着两杯咖啡打算上楼。
温知新也没喝,笑着告别:“真是麻烦您了,我们下次见。”
祁昂站在二楼看着温知新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好像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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