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精致的饭菜一夜未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干殆尽，流下的蜡泪滴落在已经黯淡的玫瑰花上。
闹钟孜孜不倦的响了一分钟，在第十九声的时候一只带着淤青和咬痕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连带着半截白皙的手臂都带着不可描绘的痕迹，然后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把它关了。
沈烬迷迷糊糊的从枕头里抬起来头，艰难的把眼睁开一条缝，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透支了一夜的脸上，他就这么趴在处理了几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又扔回桌上。
“键盘声音小点……”他把脸蒙在被子里闷闷的说道。
“这是酒店的电脑，我的没带。”
程焉铭半裸着上身，精神饱满，不见一丝困倦，专心处理着眼前的工作，仿佛和昨晚是两个人。
沈烬不再说什么，貌似是又睡过去了，不一会儿程焉铭合上笔记本又打开了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沈烬团在被子里动了动，终于认命的睁开眼。
生物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东西！
他伸手推了推程焉铭的大腿，程焉铭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沈烬依旧是趴着，被子从肩膀上滑落，上半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展露无遗。
他打开瓶盖喝了两口，手掌的最下面有一块颜色很淡的疤，形状有点奇怪。
两人胳膊贴着胳膊，他顶着炸毛的发型，头几乎要靠在对方胸口上，看着他手机里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无聊的问：“这是什么？”
“一个合同。”
“你都能看懂吗？”
“嗯。”
“……”
沈烬看累了干脆把下巴垫在他胳膊上，开始数那串数字后面有几个零，数着数着又困了，打了个哈欠。
他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脚站在地面上的那一刻这个人都是软的。
老畜生，他在心里又默默骂了一遍。
踮着脚尖跨过一地的套子和卫生纸去找自己脱在门口的衣服，顺便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内裤。
他一边穿一边说道：“下周六我可能没时间，周日行不行？”
程焉铭的专注力依旧在手机里的那份合同上：“周日我没时间。”
沈烬撇撇嘴没了下文。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不到两个月，程焉铭就一直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但也不算完全的两副面孔，床上他也一样话少，偶尔有几句都是让沈烬羞的不行，就只有力气大，然后……嗯大，而且从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甚至会为了这个专门定一个闹钟。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闹钟响的时候，程焉铭说了句“好了”，然后提起裤子去洗澡的情景。
让他有种在家用微波炉蒸鸡蛋羹的错觉。
虽然不到三个小时就已经把沈烬折磨的苦不堪言了，但他还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快要离开房间时看到了桌子上酒店的烟，立马打开拿出一根放在鼻子上深吸了一口。
“哈……”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三魂七魄立马回来了一半，然后又把烟扔回了桌子上。
笑容谄媚狡诈：“放心吧，我是个很遵守约定的人，程总再见喽。”
程焉铭头也不抬：“再见。”
沈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给他一个白眼一瘸一拐的离开，刚走出酒店就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放进嘴里。
他没直接回家，先去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和关东煮吃完之后又去了一家咖啡厅。
一年前他家里出事，公司破产之后父母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当时沈烬刚高考结束，事情处理好之后直接消失了一年，直到三个月前他从国外回来。
陈文森把合同一一摊在桌面上：“这是几处房产全部转卖出去的钱，但是还有这个傍山别墅和自带天井花园的因为价格高暂时卖不出去，中介那边说还要再等几天。”
沈烬一边听他说一边把材料翻着看了看：“笔给我。”
他朝陈文森伸手。
陈文森颇有些不情愿的把笔递到他手里，沈烬一拉对方却不愿意松手。
他抬起头：“怎么了？还有别的问题？”
陈文森这才说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比起东山再起你也可以选择拿这些钱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面对对方这样的苦口婆心沈烬直接把笔拽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在合同上签了字，又把笔丢给他：“我最烦你们这种总爱拿出建议来干涉别人选择的人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懂了吗？”
沈烬一贯如此，脾气实在和好挂不上钩，没出事之前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盛气凌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家里出事了还是这样，看来有些人的性格就是天生的。
陈文森有什么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吗？”他现在脑袋疼嗓子疼，浑身上下都疼，只想赶紧回去睡回笼觉。
陈文森见他脸色那么难看，也不由得感叹，看来家里出事也一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还有就是你要拿钱注册新公司的事，原来公司里的那几个老股东都不同意，他们认为这些房产虽然是你父母生前转到你名下的，但是买这些房子的钱都是公司盈利所得，加上公司现在破产，所以这里面必须要有他们的一部分，还说如果你如果执意要开公司他们不介意让你一分钱赚不到。”
沈烬听完冷笑一声，一群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不安安心心在家等死非得跑出来添什么堵，想钱想疯了吧。
沈烬依旧态度嚣张：“你告诉他们，要钱去打110，想让我挣不到一分钱那我就等着。”
他站起身刚想走又被对方叫住了。
“又怎么了？”他简直心力交瘁。
“艺术馆那边合约到期了，负责人这几天一直联系我续约的问题，我——”
“你就说我正在闭关创作，下个季度还签他们家，那种蠢货随便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把他哄的团团转，这也用我教吗？”
沈烬觉得自己正在不断刷新忍耐值。
“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文森摇摇头：“没有了。”
说起陈文森，这人只比沈烬大了两岁，野鸡大专毕业，却已经在原来的沈氏集团的行政助理手下干了一年了，要不是沈烬推荐，按他的学历和智商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沈氏破产之后他还跟着沈烬的原因，起码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沈烬现在住的地方是父母名下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公寓，据说这是两人挣到钱后买的第一个房子，沈烬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只不过后来一家人很快又搬到更大的房子里了。
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婴儿房的墙壁上还贴着色彩斑斓的墙纸，小小的婴儿摇篮还摆在那里。
但是沈烬现在没工夫忆往昔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仰头喝下去一点半，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像鬼一样飘回卧室，手机关机一头扎进床里，彻底与世隔绝。
“据悉，本月七号我市龙头公司钛岚集团突然对外宣布终止与游戏《白色人类》合作，并撤销对其投资，这一举动引起大部分游戏玩家不满，业界众说纷纭，钛岚集团相关负责人还未对此发表声明——”
新闻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生站在一旁向程焉铭汇报：“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程焉铭正在跑步机上跑步，汗水微微浸湿了衣服，浑身上下肌肉起伏并不夸张，也不同于现在流行薄肌的清秀，第一眼就是十分有力量感的硬朗。
“董事会那边怎么说？”
“董事会的几位高层意思是，当初钛岚投资《白色人类》并展开后面的合作都是您决定的，现在说解约就解约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外界舆论压力大，您又一直不出面，总之怨言颇深。”
“所以呢，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了。”
重点就在这儿。
“他们说要设立执行委员会，将部分决策权下放，以及任命联席董事长或授权副董事长分管关键业务。”
程焉铭减慢速度慢慢走几步缓冲，他就知道这帮老东西不会安分。
“待会儿我给你发一份邮件，你再把邮件发给董事会，到时候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从跑步机上下来用毛巾擦了擦了脸：“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赵生拿出带来的文件袋：“您一直让我排查的近段时间和安季接触的可疑人员名单，这是最新资料。”
安季就是《白色人类》的开发者，当时在大学时期和朋友一起开发出了这个游戏，后来被程焉铭投资。
程焉铭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照片。
赵生在一旁补充：“解约前后这段时间除了工作和朋友之外只有这个最可疑，两人先后见面，第一次见面是两个月前，第二次是解约前一个星期，第三次是解约第二天。”
程焉铭看了看又面无表情的把东西放了回去。
“最近有不少眼睛盯着，这件事不要惹人注意。”
赵生点点头：“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回公司？”
程焉铭姿态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幽深的看着桌子上的照片：“下周三吧，后面都有什么行程。”
赵生打开备忘录：“周三晚上有一个酒会是王总的五十大寿，周四上午要开会，下午要和金总谈下个季度的合作，周五项目工地考察，要去郊区，周六休息，周日创鸿新楼盘开业邀请您去参加，晚上回老宅吃饭。”
“周日的时间帮我空出来，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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