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连着下了一周的雨,上午冷飕飕的。清水全身还发着炎,鼻子呼哧呼哧,头,肺都发着炎。罗阎昨天做了蒸面条,今早热了热。塔塔吃了饭,清水依旧躺着,一直咳嗽。
阳历9月了,今天穿上了长袖,冬天又要来了。
清水最怕冷了,天冷就会反复头疼。但是一想到冬天快点来,快点过去,明年的盛夏就又到了。
他喜欢夏天,夏天强烈的太阳光晒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会觉得温暖又舒适。
中午过后,罗阎就要送清水和塔塔去城里出租房。清水问:“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回来老家上学,城里的花费太高了,房租等扛不住。”
罗阎问:“老家哪里能上学。”
清水说:“附近村子,何必镇,或者我们镇,镇上也是住托管,村子可以接送。”
罗阎没再说话,清水也没再说话了。
昨晚,清水抱着罗阎,罗阎似乎睡着了。凌晨1点,罗阎抱了过来,手从后面碰到了清水的大腿。
“不睡了?可是我很困。而且我病着,也亲不了你。”
“你不想要。”
“不想,我困。不过你想的话,我可以满足你。”
夜色给的一团墨一样。
“走,去那屋。”两个人掖了蚊帐,就去另一个房间了。
两个人手握在一起,就一瞬间到了一个城里,城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又一瞬间安静的旁若无人,一切都静止了。
五颜六色的纸伞撑在不同的摊贩旁边,古色古韵。旁边的楼上,窗户透着橘红色的光,店门口和二楼,姑娘穿的花枝招展,手指绕着巾帕,娇滴滴的喊道:“小哥哥,哦,不,爷,快来啊,桃花醉和琵琶醉,总有一个能让你醉倒自己。”
一个男人的衣袖被姑娘的两根手指拉着,拉进了店门。
清水和罗阎坐在店对面的小吃摊,对老板说:“来碗鸡汤米线馄炖。”
老板看了看两人,问道:“两碗”
“一碗”。
清水坐在桌子另一侧,拉着罗阎的手说:“再等等,我已经在800年后找到你了。”
“嗯”。
古城里宝马雕车,莪儿雪柳,女孩的娇笑声和小孩的打闹声满街都是。
800年后,塔塔。绿宝寺内,每天都有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在门槛坐着。男孩问:“妈妈你不拜神吗”。“不拜”。妇人回答道。
小男孩问:“那妈妈我能拜神吗”
“可以啊,你想拜就拜吧”
小男孩开开心心的蒲团上跪拜了起来。磕了几个头,转过头妇人笑了笑,又继续磕了几个头。
“妈妈你为什么不拜神”
“因为妈妈想要的神给不了”
小男孩眨着大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努力的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是什么”
“比如这一本能暖到灵魂的书,比如幸福,对幸福的感知啊”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说:“哦”
妇人打了通电话,在电话这端说道:“我什么也没做,可是我觉得很累,累得想哭。”
“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我每天都在看学校,对比学校,一直在努力,却什么决定也没改变,孩子还是入了大家都认为的最差的学校,我觉得很累,累得想哭,明明花5000就可以转去好学校,我又不缺5000,可我看来看去却什么也没做”。
在这一刻,清水听到了妇人的心声。妇人在心里说:“我本来不想哭,可是当我听到他说哦,你接着说;当我听到他说还有事没有。”妇人泪如泉涌。
清水化身老奶奶,咬了口妇人前一次放门槛边的苹果,用年迈的声音,慢悠悠对妇人说:“咳咳,年轻人,咳咳,你有什么心事吗。”
妇人抬起擦过泪的脸,笑着说:“没事,我失业7年了,婆婆你知道什么是失业吗”。
婆婆说:“那就去找工作啊”。
妇人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带着孩子不一样的。”
清水心想,我是神,我怎么会不懂呢。
妇人说罢就笑了,她的头发有一些白了,也就30多岁的年龄,整张脸黝黑,暗黄,中短身材,碎发碍着眼睛,大大的眼睛非常漂亮。唇色发白,没有气色,并不瘦,脸上却没有一点肉,显的眼睛更加的大。
妇人缓了缓,开口说道:“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神,也未必懂一个人拉扯大孩子的苦,钱不够,陪伴不够,每个人都本末倒置的说是我不好,她爷爷奶奶才不帮我,我在别人的态度里看到了我不被尊重的本我,我在卑怯到极致的谦忍里固起了一个城,仿若无人,仿若误入。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伸过来一只手,他们只看到一个伸手问丈夫要微薄生活费的人。刨腹产的第二天,下面流着血,上面抱着孩子,这样的生活7年了,即将来的小学,农村学校陆续倒闭,去城里上学,入学要房子,没有房子,入学要钱,租房子要钱。如果租房子代价那么大,却入一个不好的学校,又觉得不划算,入好学校,入学需要5000,6000,房租需要500,押金,找学校找房子。可我,结婚时还是个单纯的姑娘啊,8年我都在生孩子带孩子,没有向成人的复杂过渡一点,这些很平常的事情,我觉得心力憔悴,我不想选择,我什么也不想做。”
老婆婆慢吞吞的摸着她的手说:“孩子,你慢慢说,慢慢说”。
妇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说道:“我每天做饭,洗衣服,我努力做着妈妈,做着保姆,做着别人媳妇,每天等她爸爸回来,可是我却越来越孤独了,我实在是太孤独了。同年龄的都轻轻松松的,婆婆带娃,老公陪着逛街,而我天天24小时带着孩子。我每天都在努力中,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很没用。每个人都在暗示我过得不好,不值得被尊重。我伸出我因为洗刷,皱巴巴的手,我却觉得它在那些做着美甲,养尊处优的手面前显得丑陋,手丑陋,我丑陋,我整个人格都变得丑陋和格格不入,可是我是如此努力啊。”
说罢,她的泪已经流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抱着婆婆放声大哭。
婆婆趴着她的肩膀说:“孩子,你送了2个月苹果,却什么也不求。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妇人趴在婆婆怀里哭的满脸是泪,她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说道:“我最近没有办法让自己活着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活着了,我只是想继续活着,我要陪着孩子,可是我想跳下去。”
清水心里叫苦:“就是你们总来跳崖,弄得我这里香火都没有,我饿啊。”
这是妇人第60天来庙里了,她来了一个暑假。不拜神,每天在门槛坐着。门槛边每天都会放一袋苹果。
第60天,只剩下男孩在门槛坐着,直到天黑就开始哭起来了。
“妈妈,我要妈妈”
男孩哭的,整个山坡都是声音。
清水拉着他的手,说:“你妈妈带的苹果不错。”说罢,给了男孩一个苹果。
清水用手指在男孩额头点了一下。男孩眼神变得木木的,而后恢复正常,对着清水喊道:“哥哥”。
“嗯,是我,我是你哥哥”。
“你好啊,小塔塔,我叫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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