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宁姿态懒散依靠在餐厅最靠里的位置上，昏暗灯光下显得黎攸宁脸庞愈发深邃，骨骼分明的左手内，圈着一杯杯外挂满水珠的冰饮。黎攸宁锐利眼眸直睨，坐在她对面正喋喋不休的姜遥。
听到末尾处，黎攸宁眉心微妙一抬。
她慢悠坐正背脊，将玻璃杯重新搁回桌面。
黎攸宁在这时冷不丁哼笑了声。
腔调不乏调侃。
“假设我今天真需要相亲。”
“这位客户不就是传说中的程咬金？”
黎攸宁故意将情绪浸染到她阴阳怪气的腔调里，促使原本就很离谱的话语变得更加搞笑。再搭上黎攸宁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让姜遥无法再憋住笑意，彻底笑到前翻后仰。
黎攸宁面无表情紧盯姜遥捧腹举动，没过几秒，黎攸宁陡然被气笑了。
“有那么好笑吗？”
姜遥吃力坐正身形，她不断用手掌拍击胸口给自己缓气。这期间姜遥甚至是不敢看向黎攸宁，害怕一看见她的黑沉脸色，又会绷不住想笑。
姜遥掩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嗯。”
“真的很好笑。”
“…”
黎攸宁懒得搭理笑点比她还低的姜遥，她手肘往桌边一抵，下巴随意搁在掌根处，黎攸宁散漫眸光投放到窗外。泼墨般的画面间裹挟刺眼路灯，晃眼而过的车灯，一时间倒让黎攸宁想起了刚砸落在地面上的玻璃杯，定眼多看一会儿，是会被怀疑真实性的存在。
坐在对面的姜遥一边划动手机，一边转移话题同黎攸宁聊起了旁的事情。
节奏偏低的音乐声压盖过姜遥轻缓腔调，落入黎攸宁耳畔时，像是热水滑过脸颊，感觉到舒适的同时，带了分莫名的压抑。
正如这个时间点，既是周而复始的结束，也是即将打开的新节点。
黎攸宁瞧了两眼，觉得无趣，正欲收回注意力时，不远处一道身影骤然吸引她的注意力。黎攸宁懒散弯曲的背脊不由一直，她眉眼不禁一眯，作势想看清楚点。
“看什么呢？”
“嗯？”
“没什么。”
黎攸宁囫囵哼声再回眸时，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了。
她嘴角噙着的浅笑弧度渐渐落下，眼眸深处被灯光倒影映照出些许斑驳透亮。
为什么呢？
外婆说的话落于耳侧，重量随时间增剧，拉下黎攸宁半昂头颅。
她应该没记错，是点燃蜡烛，就可以让那些遗落在外找不到路的魂，跟着她走。
可为什么，她始终无法点燃蜡烛。
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那些原本存于墓园的灵魂，又该如何识别？
过多问题糅杂在一处，黎攸宁无从找寻答案，只能暂时抛之脑后。
“你在找陶艺家？”
姜遥陡然抛出的问题如同诱人鱼饵，瞬间钓到了黎攸宁这条正在发呆出神的鱼。
黎攸宁亮澈眼眸微微放大，稍显迷糊状态。
“…对啊。”
不单单是因为外婆讲的那个故事，还因为她妈黎朝囿女士。
听说黎女士最近迷上了瓷器，黎攸宁索性决定投其所好，将生日礼物定成了瓷器。只不过，她对这方面并不是很熟悉，没认识什么陶艺家。
姜遥颇为兴奋的啧了声。
话音落地，黎攸宁微扬嘴角也落了地。
“你不知道吗？”
“陈知何她哥就是很有名的陶艺家。”
又是他。
最近是坠入怪圈了吗？
黎攸宁手臂一垂，脑袋止不住往下磕，光洁额头轻砸到桌上发出闷响。
她突来的动作，吓的姜遥一激灵。
“干嘛呢？”
“你这架势，怎么像是听见陈褚就心虚了？”
“如果我不知道你们俩从未见过面，我都要认为你们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了。”
…
之后的日子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那几天里的尴尬抓狂像是风起时的波浪，风一走，再无痕迹。黎攸宁不停歇的脚步穿梭于繁华城市，清瘦高挑的身形忙于画廊里。
黎攸宁仍是那个冷静从容，甚至是稍显冷淡的她。
周六，临近夜深。
画廊里悄然静谧，偶尔的物体磕碰声显得骇人。
黎攸宁肩颈僵硬泛起酸痛，她手掌搭在脖劲处揉了揉，随即利落关掉电脑，匆然起身。黎攸宁右手熟稔收起桌面上摆放的手机，她迈步走向宋亭亭跟陈津所在的地方，一路上动作连贯关掉了手边所有的灯。
这一系列动作，每天都在上演。
“要一起吃个夜宵再走么？”
宋亭亭跟陈津的家就在附近。
不然，黎攸宁不会在这个点提出这个邀请。
宋亭亭侧身从咖啡机后露出悬挂笑意的脸庞，她颇为欣喜道。
“不啦，黎老师。”
“我约了我闺蜜。”
噢。
“我也是。”
陈津淡然跟上。
黎攸宁了然的抬了抬眉心，表达她知道了。
她抬起手腕打量聊天记录，想看看她的朋友们在做什么，有没有谁能陪她吃个晚饭。因为，黎攸宁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吃饭。
她最讨厌一个人吃饭。
看了一圈，黎攸宁最终一条消息没发。
黎攸宁打算回家后，再打个电话给陈知何。
想让她帮忙看看，她的腕表是不是落在陈褚车上。
换做是其他腕表，黎攸宁可能不会在意。
可是遗落的那只，偏偏是她工作后买的第一只。
黎攸宁不得不上心。
黎攸宁脚步刚跨出画廊大门，她垂下脖劲把玩手机。
聊天框内输入字眼暂未发出，胡一明的消息抢先出现。
【陈褚打电话你没接吗】
【我告诉他说你在画廊】
黎攸宁愣了愣。
陈褚给她打电话？
有吗？
黎攸宁定眼一看。
发现陈褚的确在两个小时前给她打过电话。
不过。
黎攸宁开的静音，确实没听见。
正想着。
他的电话再次弹出。
黎攸宁果断划开。
她嘴角刚启，还未发出音节，稍显熟悉的强调贯穿耳畔。
“你身后。”
黎攸宁应激回头，蓦然对上陈褚聚集压迫感的幽深眼眸。
他只身站立于不远处，像是颗挺拔松树。陈褚身上的黑色衣物与黑夜融合，唯独他手中的手机还存在刺眼亮光。黎攸宁眼睫翁动，她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你…”
不会。
就一直在这等她吧？
黎攸宁冷静面庞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龟裂。
她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弯出一丝礼貌弧度，像是第一次见到陈褚般。
“你可以直接进去找我的。”
胡一明不都把地址告诉他了吗。
他们所处的位置光线微弱，黎攸宁没法看清陈褚脸色，只觉他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等了这么久，他眉眼间一定裹着不耐烦。
黎攸宁恍然抬睫撞上陈褚晦涩眸色，迟钝察觉他注意力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黎攸宁想出声的话语，莫名卡顿了下，她喉间滚动，刚吐露出一个单音，就被陈褚懒散音调打断。
“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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