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洛川缓缓醒来,不过一夜,她的伤势竟恢复了七七八八,就连那原本死灰般的灵根,也隐隐透出了几分生机,明明人间灵气稀薄!
难道是因为他?
洛川看向还在熟睡中的小黑豹,见其睡得香甜,不忍打扰,按下心中的疑惑,起身走到窗边。结界外,各方人马的气息全然无踪,她心中的恐慌才渐渐淡去。
心口还有些隐痛。
洛川推开门,紫藤花香随风涌来,沁人心脾。抬头望天,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晴朗。她走到池子边,看着盛开着的紫色睡莲,久久移不开眼。
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晨间。
“去尝尝人间的早点?”小黑豹缓缓走来,在晨光里,伸了个懒腰,眼眸里的睡意还未褪尽。
洛川有些羞愧,修行中的辟谷,她一直都做不好,喜欢各色美食,可想到结界外的动荡,她又退却了,摇了摇头。
小黑豹原地变小,跳到了洛川的怀里,声音慵懒道:“走吧,不会被发现。”
洛川迟疑了许久,终是迈步出了小院。她穿过长街,不时与仙魔两界的人擦肩而过,特别是遇到妖族时,更是按紧脸上的面具,生怕被认出来,怀里的小黑豹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抬眸看来,那双金眸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用过早膳,洛川在小黑豹的催促下,穿梭在人妖魔仙混杂的长街,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幸好她有空间镯,不然八只手都不够用。
转眼间,日落西山,夜幕低垂,星辰布满了天,一轮明月高悬,照耀着人间。
“人间的中秋夜,好生热闹!”洛川抱着小黑豹,好奇地在小摊间探头探脑,望着长街两侧的人来人往,她松懈的心弦又紧绷起来,有些无奈:“哎,哪些才是真的凡人啊?”
眼前金光闪过,洛川看着长街上的人,竟然能看到人身上冒出的气属于哪一族了。
她对小黑豹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我们买点烤红薯回去。”小黑豹看着长街右侧的一个摊位。
洛川走到扮成小摊贩的天将面前,心里有些发怵,人高马大的天将,一手就能捏碎天灵盖的压迫感,当头罩下!可看着他别扭地扮成凡人,不知所措地卖红薯,又不知说什么好。
“来一斤。”洛川深深叹了口气,都挺不容易的。
“十斤。”小黑豹密法传音道。
洛川伸出去的手指又添了九指:“还是来十斤吧!”
“好咧。”天将热情洋溢地称起了红薯。
“姑娘,他那红薯不好吃,你来我这瞧瞧,都是上好的地瓜!”一个魔族喊道。
洛川茫然,呆呆问了句:“地瓜不就是红薯吗?”
“地瓜怎么会是红薯?”魔族激动地撸起了袖子,拿着一个地瓜走来,另一只手拿起红薯,凑近:“你仔细瞅瞅,哪里一样?”
天将见来人肆无忌惮挖墙脚,怒火翻涌,抢过红薯,扔回框里,呵斥道:“你越界了!”
“越什么界?这大街你们的啊?”魔族双手叉腰,回怼道。
......
四面八方的仙魔人妖都汹涌而来,有的劝架,有的火上浇油,有的作壁上观......
人群拥挤,洛川被撞掉了面具。与此同时,一道魔气从她的空间镯里冲天而起,魔星大亮,照到洛川身上,霎那间,长街寂静无声,众人纷纷朝他们看来。
是洛川仙子!
抓住她!
万千细密的针直逼而来,周遭的风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竟然淬了毒。洛川迅速扯下发带,墨发散开,发带暴涨,将那些针围困了起来,一根根针落了一地。还未等她缓过气,一柄巨斧破空而来,与细银镯相撞,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她抱起小黑豹侧身躲开,发尾被削断,几根青丝飘落在地。
巨斧刚落空,又折了回来,洛川看着近在咫尺的巨斧,来不及抵抗。一阵金光炸起,巨斧化为烟尘。少年发丝纷飞,从空中落下,脚尖轻触地面,被劲风鼓动的衣袍,抚过洛川的脸,他一手接住面具,轻扣在洛川脸上,一手搂住洛川的腰。
“你是...小黑豹?”洛川透过面具,看着那双金眸,有点不敢确信。
少年笑了,笑得肆意,仿如春日明媚的光。
人潮翻涌,如滔天巨浪紧追两人,有喊打喊杀的,有威逼利诱的,百态丛生。
一支长枪直射而来,少年苍劲有力的手臂将洛川圈紧,凭空唤出一把长刀,长枪与刀面相撞,一股巨大的灵力将长枪震飞,还未等长枪飞远,十几把剑直指两人。少年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跃出了包围圈,洛川有些晕眩,手不自觉环上少年的脖颈,少年低眉看了她一眼,周身灵力流转,震退了直逼而来的人潮。
妖族见状,在人群里煽风点火,几百把剑掀天而起。洛川的发带极速旋转涨大,将两人护在其中。而然,发带最终被穿破,洛川吐出一口血,少年看着衣襟上那片刺目的红,眉头轻蹙,转身而立,长刀直指众人,金色的眸子里尽是冷意:“风来!”
话音落,只见四面八方的风,丝丝缕缕涌来,凝聚于刀尖。长刀缓缓举起,天地变色,云海翻涌,众人见状不敢向前。妖族见煽风点火无用,带头袭来,却在一步之遥,被看不见的风刃化为了虚无。
长刀挥下,狂风骤起,众人被掀飞,洛川的腰一紧,少年抱着她站在了一朵云上,周遭景物极速后退,转眼就到了小院前,埋伏在小院周遭的人全被放倒,少年将她轻轻放下:“你先进去。”
洛川担忧地扯住少年的衣角,少年安抚地将她推入门内,转身站在了院门口。她无法安心,站在一门之隔处,准备随时出手救人。
灌满灵力的长枪直冲而来,少年摸了摸黑色的刀柄,上面刻着一个金色的昼字,长刀挥出,长枪还未近前已不见踪影,长枪的主人被打回了原形,周遭的风比先前更快聚集,狂暴肆掠,赶来的众人都被风卷了起来。
彼时,夜空烟火璀璨,洛川看着少年关上院门,沐光而来。千百年的孤寂被一声声的炮竹声泯灭,热闹的节日气息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小院。
结界外,两方人马虎视眈眈,对峙而立,就连混入仙族的妖都不敢轻举妄动。
“看看魂灯!”少年在小院的石凳上坐下,将刀收了起来。
洛川闻言,将魂灯拿了出来,结界外因此又起风云,少年往天上看去,两方人马立刻噤若寒蝉。
“看来是要复生了!”少年摸了摸肚子:“好饿啊!”
“我去给你弄吃的,这灯......”洛川看着少年不打算归还魂灯,有些紧张地杵在原地。
少年站起身凑近,头上系着的银色小铃铛,随着他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宽肩窄腰,流畅的线条,高挺的鼻梁,紧致的下巴,两颊带着点婴儿肥,唇红齿白,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特别是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此时正倒影着自己的模样。
洛川陷入了那双眸子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一股热流涌上脸颊,她慌忙转身,小跑进了厨房。
一阵烤红薯的香味从小院传开,洛川端着煮好的面,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看着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烤炉,以及本该躺在她空间镯子里的红薯,怀疑起了人生。
“你的镯子没坏!”少年将烤架上的红薯一一翻面,笑道。
洛川收回查看空间镯的神识,实在按耐不住:“你到底是谁?”
“我还没有名字。”少年低头烤着红薯:“不如你给我取一个?”
“我?”洛川不可置信。
“对,就你!”少年目光灼灼看来。
“那和我一个姓洛?”洛川小心翼翼问道。
“可以。”少年一脸的期待:“名呢?”
“昼?年?轩?.......”洛川把能想到的名一一读了出来。
少年眸光流转,轻声道:“洛年!”
结界外,魔族异动,二魔将齐聚,其中一位可是昔日仙界的子机仙君。
“川川,许久不见。”一个身着花纹长袍的魔将,摇着鸟羽扇,笑得一脸得花枝乱颤。
这浪荡公子哥的作派真是千百年不变!
子机冲洛川眨眨眼:“川川可否将魂灯给我?”
“我......不能。”洛川不知能相信谁,千百万年了,她不懂魔界与人心是否依旧如初。
“川川不信我?我与元昔从人间一同修行飞升,陪他入魔界,怎会害他?”子机收起折扇,靠结界更近了些。
洛川低头,望着地上的月光,摇了摇头,抬眸望去:“等他复生吧!不差这一时半会!”
“也罢!”子机拉着另一个魔将,在小院上空安营扎寨:“我等为魔君与洛川仙子护法!”
“洛川,你还说没有与魔界勾结!”砚之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你才勾结呢!会说人话吗?和你们就是交好,和我们就成了勾结?”玄镜刚好憋了一肚子的气,找到了出气口。
“原来是你个嘴贱的东西!”
“瞧瞧什么仙君风范,我们魔君入了魔都比你仙气,看着就妖里妖气的!”
......
少年挑眉,一挥手,结界外的喧嚣全熄灭了,只剩下砚之与玄镜张牙舞爪的模样。
洛川闻着烤红薯的香味,心里觉得莫名踏实。
少年突然变成小黑豹子,不讲武德地跳到洛川身上,窝了下去,阖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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