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得可怕。
金年霄怎么会死呢?崔红氤看着谲鸣,期盼他能给出一个否认,可谲鸣却微微点了点头。
“他怎么死的,在哪死的?”
谲鸣没说话,默了良久才堪堪开口:“你的部下正在外头等你,他会跟你说清一切,你先不要着急。”
谲鸣一反常态,崔红氤觉出了猫腻:“……又跟我有关,对吗。”
“嗯。”
他突然不想出去了,净水山也挺好的。听到这个噩耗,没两眼一黑撅过去就不错了。
虽然金年霄最是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金年霄,这一点天界人尽皆知。但若说弑神他是万万不敢,可况他与金年霄只是简单的相看两厌,绝无仇恨。
“天界命案?”崔红氤看着谲鸣澄澈的双眼,声音有些发抖,“难怪,难怪圣君要把我关在净水山,原来有人竟要害我至此?!”
谲鸣淡然:“他向来料事如神,净水山会保你平安无事。”
说的也是。
在谲鸣把他带进来的那一刻起,那个要陷害他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无论他出去之后会受到何种栽赃,谲鸣都可以站出来为他作证。
想到这里,崔红氤慢慢松了气,轻声道:“多谢。”
“不必。”谲鸣道,“你有什么要带上的吗?”
“没有,直接走吧。”
谲鸣往他腰间扫了一眼,见护身符明晃晃地挂在那里,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将手放在他肩膀上。顷刻间,一道刺眼的白光将崔红氤视线侵占,紧接着,他感觉有人在他身后重重推了一把,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再抬头,眼前是熟悉的建筑,旁边有几株丧得几乎平摊在地上的植物,他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是红刹殿,他的宫殿。
体内有灵气涌动,被封锁的法力回来了。
“大人!”
是岚肆的声音。
还没等他寻着声音望去就已经有人从后方扶住了他,将他小心扶着站起身。
“大人,圣君传话让我在这等你,果然等到了。”岚肆关切地望着他,黑眼睛水汪汪的,将他这双剑眉的锐利都化去了许多,“这八个月,大人还好吗?”
崔红氤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很好,快跟我说说金年霄怎么了?”
岚肆挠了挠头:“说实话,我还不太相信犁殃公大人会死,我总觉得他还活着。大人你见了应该也不会相信的。”
“这种话后头再说,你先回答我,他人在哪?怎么死的?”
岚肆见他这般着急,便不再磨蹭,简洁道:“犁殃公大人被发现的时候,是在梨温镇的梨温神庙……他的尸身正插在您神像手上的梅花枝上。”
“什么?!”
一听这话,崔红氤第二次要撅过去,感觉有人扼住了喉咙,提不上气。
岚肆:“我就说大人您不会相信的,现在外面也都不相信犁殃公大人就这么死了。那时我听到有人请愿说梨温镇闹邪祟,想求吉煞公下凡,我忙完另一边的事马上赶了过去,到那一睁眼就看到了犁殃公大人的尸体。”
崔红氤勉强稳住心神:“金年霄死因要查,梨温镇也要查,重点是金年霄怎么死的,谁能杀他?”
岚肆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对啊,天界能弑神的法器一共就四个,三世主各有一个,剩下一个就是大人您的……”
“别说了。”崔红氤抬手打断他,“我头疼。”
哪个王八犊子,是铁了心的要害死他。
岚肆又道:“不过大人放心,您的为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事牵扯不到您身上。”
“你蠢啊。”崔红氤斜睨了他一眼,“人在我的神庙里死的,尸体还插在我的神像上,牵扯比天还大。平日里的为人在这时候顶个屁用。”
“也,也是哦。对不住大人。”岚肆摸了摸鼻尖。
崔红氤瞧着岚肆的神情,略感古怪,他直接问道:“你不怕?”
岚肆理直气壮:“我只要大人安好,犁殃公……您消失的这几个月您是不知道,他到处调查您,搞得人尽皆知,还天天不待见我。虽然他死了我的确很意外,但我除了意外,也没别的了。”
崔红氤眼睛转了一圈,这的确是金年霄能干出来的事。
他叹了口气:“你没跟他计较吧?”
岚肆略带委屈:“没。”
“那就好,这种人不和他计较就好了……”说着,戛然而止,“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他从前见惯了人间的生离死别,更多时候都是无动于衷,此时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仍有点恍惚,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实的。
眼前还能浮现出金年霄那讨人厌的样子,怎么也和这个噩耗联系不起来,他现在的不可置信丝毫不比别人少,想来,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金年霄现在还挂在那吗?”他问。
岚肆答:“嗯。还没来得及给犁殃公大人收尸,从我发现他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呢……”
“没一个时辰?”
岚肆眨了眨眼睛:“对,对啊,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崔红氤移开视线:“没什么。”
今日谲鸣消失了大半天。
他只是在想,圣君和谲鸣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圣君知道将来他有难故而送他去净水山,谲鸣一早知道金年霄的死讯所以匆匆离开又匆匆归来。
他又想起了谲鸣在常昙城里说过的那番诡异的话。
是了。
这个世界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光他不知道,除了个别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现在他经历的种种,都被一层黑雾笼罩着,只有拨开这层黑雾才能窥探到真相。而现在仅有的知道全貌的人,一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谲鸣曾说不会瞒他太久,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告诉他?想来谲鸣有自己的考量。
“大人在想什么?”岚肆见崔红氤出神了,小声唤道。
崔红氤被他拖回了现实,故作轻松道:“想可能的事。算了,都是些猜测,现在想了也是无用。”
“大人。”岚肆站在他身边,微微把头探了过来,“圣君在传唤您。”
“知道了,我这就去。”崔红氤半点不耽搁,抬脚就走。
快步走出殿门,又回头喊道:“愣着干嘛,一起来啊。”
岚肆这才一颠一颠跑了过来:“来了大人!”
崔红氤马不停蹄直朝岂楼殿奔去,岚肆紧紧跟在后头,不消半柱香就已经站到了门口。跨入殿中,一眼望去,数年凑不齐一次的人今日齐聚一堂,唯独少了金年霄,他的位置如今由一名金衣少年代替,服饰大同小异,一瞬间他都看花了眼。
圣君见着了他,原本还捏着眉心的手立刻放下了,冲他笑道:“吉煞啊,好久不见。”
崔红氤走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拜见圣君。”
“免礼。”
“谢圣君。”
圣君悠悠开口,还是那个懒懒的腔调:“想必你也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金衣少年打断了圣君,情绪激动,像是气急:“他当然清楚!整个天界恐怕就他最清楚不过了!”
崔红氤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论和他作对这一块,这人还真是跟金年霄如出一辙,只不过脾气更爆了点。他不想理会,静等圣君发话。
果然,圣君端坐在上,轻轻抬起手,示意噤声,道:“金洄,本座现在只想同吉煞说说话。”
金洄:“圣君!”
“好了。”圣君已经蹙起眉,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金洄启唇,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咽了回去,转而冲崔红氤翻了个大白眼。
站在金洄身前的一名女子微微侧头,道:“金公子莫急,且听圣君怎么说,你先站好。”
金洄听了,深知拗不过,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站好,眼眶却红了。
崔红氤和那名女子对了个眼神,对方冲他点了点头。
“吉煞。”圣君脸上又挂起了和煦的笑,“这段时间过得可好?玄君可有为难你?”
崔红氤低着头:“那倒……”
圣君自顾自地继续嚷嚷:“玄君那脾气你也知道,想来你在净水山受了他不少委屈,来,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崔红氤:?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便以了然,金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崔红氤。
整个岂楼殿的人都在盯着他的动作,崔红氤抿了抿嘴,大步走上前。圣君无比热络地握住他的手,面上喜笑颜开,仿佛全然不知道刚死了个人。
“果然瘦了些,我该嘱咐玄君让他对你好点的。”圣君眼中满是心疼,又突然话风一转,“不过你也是去受罚的,若是过太好,岂不成赏赐了?”
崔红氤瞧着圣君做戏的样子,心下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还是努力配合着:“臣明白,臣已知错。”
圣君:“知的什么错?”
这倒把崔红氤问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压根没错,于是本来一句陈述变成了疑问:“臣……巡视不力?”
殿中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圣君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眼睛里的笑意散去了半分。他感觉现在圣君一定在心里骂他连戏都不会演,已经不敢跟圣君对视了。
他刚垂下眼睫,又听圣君道:“你既已出来了,那就不必再回去了。”
圣君松开他的手,同他一起面向殿中诸位,道:“方才所说各位也听到了,如今正处危难之时,莫要内讧。”
殿中众人一起半蹲听令:“是。”
“复崔红氤吉煞公之位,金洄暂替犁殃公之位,众灵神一道前往梨温镇,务必要查明金年霄之死是何人为,是何所为,不可掉以轻心。”
“是。”
“听明白了就即刻出发。”
一声令下,拥有灵神之位的人转身欲走,圣君抬眼,视线落在左侧的俞今满和另一名高个黑衣男子身上:“玉钦,养佑,你们留下,其他人去吧。”
殿内几名包括岚肆在内的部下,如今主子都被发配了,他们自然不好再待在这里。岚肆望着崔红氤的背影,有种要跟上的冲动,还是忍下来了。
等众人都散去,俞今满和黑衣男子回过头:“圣君。”
“天界还是要留个人,既然吉煞去了,养佑你就不必了。”圣君轻轻揉着额角,“至于玉钦,我缺个人伺候。”
俞今满:?
你好,现在死人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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