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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夏蝉停鸣时

周叙白视角。

我的人生,是从四岁那年开始的。

四岁前的生活更像一场美好电影。绚烂,温暖,但幕布落下后,什么也没留下,只剩一地冰冷的灰烬。

我爸在我四岁时死于胃癌。说实话,我几乎拼凑不出他清晰的模样,只模糊记得一个总喜欢把我扛在肩头、哼着不成调歌谣的高大轮廓。他走后没多久,我妈就改了嫁。

我恨她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无法理解她。无法理解她怎么能那么快就抹去过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她后来所有的探望、关心和礼物,都被我冷漠地拒之门外。

连带着,我也恨我姥。她将对我妈不孝的怒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我身上。在她家短暂寄住的那段日子,连吃一口热乎饭,都像是种施舍。

我从小学就开始住宿,直到把自己活成一个能完全自理的程序。我妈从未在物质上亏待我,甚至给得越来越多。

我憎恨这种用金钱补偿。

于是,我用课本和试题填满所有时间,奖学金拿到手软。那些冰冷的分数和排名,成了我唯一坚硬的铠甲。

在这个过程中,我妈不是没找过我。但我始终用一堵冰冷的墙回应她。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恨下去。

直到她的死讯传来。

空难。和当年带走我爸的疾病一样,突如其来,蛮不讲理。

我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心脏好像突然被挖空了一块,一种尖锐而麻木的异样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太复杂了,复杂到我不愿去想。我选择把所有处理不了的情绪,直接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那个名义上的后爸傅宴廷找到了我。他说,我妈给我留了很多东西。

最刺眼的,是混在遗物里的一把旧吉他。

一瞬间,所有压制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我爸当年就是弹着吉他给我唱歌的,她怎么敢在用别人取代我爸之后,又用这种东西来试图唤起什么?

我几乎是粗暴地将所有遗物塞进储藏室最阴暗的角落,像埋葬一段令我作呕的过去。

连同那把吉他,和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一起彻底封存。

母亲的葬礼后,世界仿佛露出它更虚伪的底色。

那些我从未见过的、号称是母亲远房亲戚的人,突然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围着我和傅宴廷,说着千篇一律的节哀,眼神里却闪烁着计算的光。

我那个姥姥,哭得呼天抢地,字字句句却都在暗示抚养费和补偿。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无比厌倦。

虚伪。

直到,我遇见了林舒禾。

起初,她只是我无聊高中生活里一个模糊的背景板。

那个总是低着头、安静得像不存在的同学。

真正注意到她,是有次看见她那个咋咋呼呼的妈妈在校门口,用极高的分贝训斥她,而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手指绞得发白。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在姥姥家,面对无端指责却无力反抗的小男孩。

真蠢。我在心里嗤笑,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后来,我发现她笨得可以。收个作业都畏畏缩缩,被陈默那傻子的嗓门盖过去也不敢大声说话。我看不下去,只好上去替她解围,顺便让她练练胆子。

再后来,我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笨,甚至聪明得有点意外。月考成绩紧咬在我后面。只是她的历史烂得惊天动地,给我讲题时,那副视死如归又漏洞百出的样子,竟然……有点好笑。

我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注意她。注意她回答问题前总要默默给自己鼓劲的小动作,注意她吃到甜食时微微亮起的眼睛,注意她偶尔被我怼得忍不住回嘴时,那虚张声势又马上怂掉的样子。

她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不虚伪,不算计,她的喜怒哀乐都那么真实地写在脸上,尽管她总是试图把它们藏起来。

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那间用冷漠和书本筑成的、密不透风的房间,好像因为她的存在,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一缕很轻、很暖的风,悄悄地吹了进来。

而我,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她说自己是秋天,是小透明。

我观察她很久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直到那天,我生日。

说实话,我对生日没什么感觉。一个没人记得的日子,过不过没什么区别。我妈会例行公事地打钱、寄礼物,但我从不接她电话。傅宴廷的秘书也会发来格式化的祝福短信。就这些。

林舒禾却偷偷记下了我的生日。那时的晚霞照在她脸上,很好看。

那一刻,我心里那堵冰封的墙,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再后来,就是那个该死的唱歌比赛。

陈默给我报了名,我本来打死都不去。小学二年级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以为表现好一点就能让我姥姥喜欢我,很蠢,她没来,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在任何人面前唱过歌。

但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总是闪过林舒禾说自己是小透明时那种落寞的神情。还有她听我说要参加的时候,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储藏室那个落满灰尘的箱子,拿出了那把我妈留下的吉他。

琴弦拨动的那一刻,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像是逝去的时光。

我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恶心,但意外的,没有。心里很平静。我选了那首《心墙》。里面的歌词,每一句都想唱给她听。

“你的心有一道墙,但我发现一扇窗……”

唱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看到她愣住,看到她脸红,看到她眼睛里的光。值了。

比赛结束后,我居然跟她说了我爸妈的事。这些破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觉得矫情。

我说我爸走得早,说我恨我妈改嫁,说她死了我都没哭。

我以为她会像那些人一样,赶紧说“你妈妈肯定很爱你”“她是有苦衷的”这种屁话。

但她没有,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很轻很轻地说:“周叙白,你不用自己扛着的。” 她说:“你看,你有陈默,有苏晴…现在,还有我。” “我们都在的。”

就这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直接捅开了我心上那把生了锈的锁。

完了。我清楚地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周叙白,你完了,你好像喜欢上她了。

从那天起,我看她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我开始忍不住记下关于她的一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时候会高兴,什么时候会难过。

然后,我也偷偷记下了她的生日。

我跑遍了所有的文具店,就想找一个最适合她的本子。最后挑了一个封面是银杏叶的,烫金的叶脉在光下会闪光。扉页印着一句话: “银杏变黄,是因为秋把温柔的底色,悄悄染进了每片叶的脉络里。”

我觉得这句话特别配她。她总觉得自己是单调乏味的秋天,却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最温柔、最耀眼的那抹底色。

我想不到林舒禾会吞药。

那一刻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包裹住了我,和我得知我妈死讯的那天一样。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这不是恨。

我砸开了那个小木盒。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封信,还有一张存折。信上的字迹,是我妈的。我几乎能想象出她写下这些字时的样子。

她说,她这辈子,在我姥姥那儿就没感受过什么叫爱。她活得像个错误,直到遇见我爸,才觉得像是摸到了一点光的边儿。我爸走了,她的天也塌了。但她不能垮,因为她还有我。

她说,她答应傅宴廷,不是因为薄情,是因为怕。怕她一个人给不了我好日子,怕我像她小时候一样,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她说那个男人是真心对她好,但是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

她说:“叙白,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爸,最放不下的人是你。别学妈妈,活得这么拧巴。妈妈希望你活得敞亮,去喜欢你想喜欢的,去做你想做的。钱不多,但够你平平安安长大。妈妈爱你。”

我看着那存折上的数字,看着那封信,第一次,没觉得愤怒。只觉得,喉咙堵的厉害。

我给傅宴廷打了电话。第一次,心平气和地。

我说:“是我,周叙白。”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知道。你妈妈……一直很想你。”

我们见了一面。他很局促,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完全不像个成功的商人。他跟我说了很多我妈的事,那些我从来不知道的、她偷偷想我想到哭的晚上。

他说:“你妈妈留下这些东西,不是想让你原谅她,她是怕。怕你过得不好。” 他说:“你想学音乐,就去学。你妈妈以前总说,你唱歌的样子,最像你爸爸。她要是知道你能坚持这个,肯定会高兴。”

那一刻,我心里那堵砌了十几年的、又冷又硬的墙,算是彻底塌了。

原来恨了那么久,恨得那么理直气壮,全是错的。

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林舒禾是什么感觉。

我在乎她,我喜欢她。

不是因为她像谁,或者她有多可怜。

就是因为她是她。

我想去找她不管她在哪儿,R国还是哪儿。

我得让她知道。周叙白这颗硬邦邦的石头心里,算是彻底住进了一个叫林舒禾的人。撵不走了。

但不是现在。

她的要奔赴更好的生活,我不能就这样绑住她,她是个很好的人,她要发光,要去更好的地方。

我怕她到国外还是会有撑不住的时候,我买了一瓶安眠药,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换成了彩虹糖,还有一个新本子,是我想对她说的话,最后想了想,送人安眠药确实不好,在最后一刻我收回来了。

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但是我们都在最关键的时刻,现在的几句誓言能算什么。

后来,我偶然发现了她的社交账号,叫“秋”。

她写的故事,字里行间我都看得懂。那些细微的情绪,藏起来的敏感,只有我知道她在写什么。

我不敢直接用真名留言。怕她有压力,也怕自己那点心思藏不住。我注册了个小号,名字叫“银杏树”。我想,这样她大概能放松点,偶尔能有个地方说说话。我就假装成一个陌生的树洞,偶尔给她点个赞,更多的是把我自己的生活碎片往里扔。

“终于去见我妈后来嫁的那个男人了。” “他还挺好的。” “我好像……有点理解我妈了。” “他愿意帮我申请出国。” “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

我把那里当成了另一个日记本,记录着所有她错过的、关于我的生活。也偷偷盼着她能看见,能一点点拼凑出我的改变。

我知道她看见了。这个傻女孩都不知道有已读的功能。

后来我问她我是选择M国还是R国,我本意是想去找她,后来她回了我一个“M国”。就这一个词,够我失眠一整晚,然后毫不犹豫地选了M国的offer。

我重新捡起了我妈留下的那把吉他。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憋在心里快发霉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我写了很多歌,最喜欢的那一首,叫《银杏叶》。

我把demo也发在了那个账号上。照片角落,故意露出了那支她送我的白色钢笔。我赌她能认出我。

她果然来了。直接在聊天框里戳穿了我。

“你写的歌很好听。” “你知道是我?” “我傻吗?你都给我那么多线索了。”

行吧,掉马了。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不慌,反而松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让我申请M国?” “M国的音乐类型更适合你。你也要考虑自己的未来好吗。”

看,她还是这样。总是先替别人想好一切。

我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林舒禾,你高中写的那张鸟语里的外特是不是我?” “不是。” “真的?” “假的。” “那你最近火的这篇?” “写得好吧,我知道。”

她又在转移话题,但我心里那点雀跃压都压不住。她承认了。那些故事里的“外特”,就是我。

“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你这么敷衍。”我几乎是带着笑问出这句。“笔友关系^_^”

笔友?行吧。笔友就笔友。

反正这辈子,周叙白是赖上林舒禾了。

跑不了。

我原本计划得好好的。等我大学毕业,把所有事情都料理清楚,就飞去R国,站在她面前,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抢先一步。

那天,我看着屏幕上她发来的那句话,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心脏却擂鼓一样狂跳。

她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石破天惊的话。

用一个看似随意的暗喻,把她所有的心意都包裹其中。

我懂她的意思,一秒就懂。

这怎么行!表白这种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应该在阳光下,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应该是一场郑重的、独一无二的仪式。她怎么能……就在网上这么发一句?

我盯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我也……”——太轻浮。

“你等着……”——太像威胁。

“我早就……”——不够庄重。

我发现我组织不出一句能配得上她这份心意的话。

最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关掉了窗口。我得做点什么。我得用一件配得上她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回应她。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泡在了录音棚和版权公司。我要把那首《银杏叶》的所有版权事宜彻底厘清,把它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带着这份完整的、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作品,去找她。

那才是我给她的答案。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云海,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期待。很快就能见到了。这次,我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错过。

然后,毫无预兆地,飞机猛地一震!

剧烈的颠簸袭来,氧气面罩瞬间弹落,尖叫声和哭喊声瞬间塞满了整个机舱。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冰冷的预感扼住了喉咙。

广播里传来机长急促却竭力保持镇定的声音,说着遇气流之类的安抚话,但机身倾斜的角度和失重的感觉告诉我,绝没有那么简单。

周围彻底乱了。有人在哭喊,有人在祈祷,有人在大声叫着家人的名字。

在一片恐慌的喧嚣中,我反而异常地安静下来。

我好像……听见我妈在叫我。也听见林舒禾在叫我。

我刚弄懂我妈的心,刚找到我想共度一生的人。命运就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我看着旁边的人哆嗦着拿出手机,哭着给家人留遗言。信号大概早就断了,那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本能。

我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的那句“我更喜欢银杏”。

我该说什么?说我爱你?说对不起?说别等我?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以她的性格,我但凡说一句话,都会困住她一辈子。

林舒禾,对不起啊。最后还是没能亲口告诉你。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些计划好的未来,到底还是……没用了。

如果……如果你以后还能看到那首歌。那里面,全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机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失重感猛地加剧。

在最后的意识里,我没有想到恐惧。脑海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那年秋天,教学楼旁的银杏树下,她抬起头看我,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染着一圈浅浅的金光。

真好看。

最后,我选择打开了备忘录,打下了一句。

“林舒禾,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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