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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玉笏轻摇雪(二)

今日萧绥出来是专为了找乐子,贴身人一个都没带,唯有陆曜如平日那般隐匿在暗处,如影随形,未得传唤,绝不现身。

闲意楼里的使令极有眼色,见她出门便立刻将她的乌金牵到门口。萧绥翻身上马,垂眼望着一旁的良禹,她伸出一只手,将对方一把拽上了马背。

良禹还未坐稳,耳边已传来她清冷淡然的声音:“抱紧我的腰。”

良禹有些羞窘,略略犹豫了一瞬,双手很谨慎地环了上去。萧绥却并未感觉出有何不妥,在她的眼里,精壮的男人是下属,文弱些的则与同性无异,总之天底下没有人配得上与她萧绥论男女。

随着一声鞭响划破长夜,乌金如一道闪电般直飞出去,马蹄踏在石板地上发出锵锵脆响,叮叮咚咚的,是战马的打过马铁后特有的声音。

京城里早有明令,禁止夜间纵马,可是萧绥哪里会在乎这些,她就是要犯忌讳。既然打定主意要演戏,便得力求逼真。此刻看似冷清寂静的夜晚,暗处不知藏了多少双眼睛,正悄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这些眼睛的注视下回了府,在将乐谱交到良禹手中后,又差了人套了马车,将对方偷偷从后门送了出去,直送回闲意楼。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倒换,萧绥坐实了“富贵纨绔”这个名号——堂堂靖安公主居然也会在外寻欢作乐。平京城里的柔风软雪果然不得了,短短几日泡醉了萧绥的一副钢筋铁骨,腐化了她坚毅不可摇撼的意志。

可是这很合理,她是人,是人就会有欲。趋利避害、好逸恶劳都是人性的本能。

此刻已过亥时,院中早已无人,下人们皆各自回了屋歇息。

庭院幽深,雪夜寂静,风吹起雪粒落在颈间,冰凉沁骨。萧绥轻裹了裹衣襟,加快步子往清辉堂走。清辉堂是主院,地方大,人却少,如此更显得冷清。

正走着,前方忽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有人在点灯。

昏黄而温暖的火光,一盏接一盏,沿着小径缓缓延伸,仿佛远处星辰一路坠落至她眼前。

萧绥站在雪地里,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瞧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靠近。火光微晃,映出一张清秀苍白的面容,是贺兰瑄。

贺兰瑄似是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发丝松散地搭在肩头,未及整理,身上的墨狐裘随意披着,衣襟松散,露出瘦削而苍白的脖颈。他手里拿着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着他的脸庞,映出他眼底浓浓的倦色,显然已有些疲惫,却仍坚持着将灯一盏盏点亮。

萧绥望着他,心头莫名一软,随即轻咳一声,以此吸引贺兰瑄的注意。

贺兰瑄本就神思有些迷糊,猝然听见有人声响,吓得手一颤,刚点燃的蜡烛应声落入雪地。身前顿时重回黑暗,他慌乱地朝前方看去,声音里透出几分惶恐:“谁在那里?”

萧绥缓步走上前:“是我。”

贺兰瑄未等她脚步站定,已然从声音辨别出她的身份:“殿下?殿下回来了……”他作势要跪。

萧绥一把见他拉起来:“别跪了,天寒地冻,不怕被冻伤么?往后旁边无人时,不许再跪。”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眼:“深更半夜的,你怎得还不睡觉,却跑出来点灯?”

数日前,萧绥便已吩咐下去,往后夜里廊下无需再留人守夜,要贺兰瑄入了夜自行就寝,免得在寒风中熬出病来。

贺兰瑄垂下眼帘,小声回道:“今夜风大,我看院子里的灯都被吹灭了,想着若殿下深夜归府,摸黑走路怕是不便,所以想先将灯点起来。”

萧绥沉吟片刻,弯腰拾起脚边那截倒在地上的蜡烛,随手从贺兰瑄手中抽过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啪”地一下蹿了起来。

她将那蜡烛点燃,放回石筑的风灯里,橘黄的火光立刻在四周洒下一片温暖的柔光。

映着这片柔光,不经意间的一次偏头,目光落在贺兰瑄微微垂下的双手上。

那本该是一双白皙修长、如玉雕般干净的手,如今却因长时间的操劳与寒冷,显得红肿而粗糙。手背上密布着皴裂的细小裂口,指尖处甚至隐隐透出几点殷红的血迹。血迹早已干涸,凝在皴裂的皮肤上,看上去格外刺眼。

她眉心倏地一皱,心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将贺兰瑄的手捞了过来,抓在掌心里细细打量。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握着他的手时不自觉地微微用了些力,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强势。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她语气里透出几分压抑的恼意,目光冷冷地落在他指尖的伤口上:“怎么还弄出血来了?是用什么东西划的?”

指尖的那抹温热顺着掌心蔓延,贺兰瑄的手臂轻轻一颤,似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萧绥攥得更紧。

他垂下眼帘,唇瓣微微张合,像是在犹豫着该如何作答,片刻后才小声说道:“无妨,都是些小伤,冬日寒气重,手脚粗糙些是常有的事,殿下不必在意。”

萧绥听着他这话,眸色更沉,拇指在他掌心轻轻一按,触到那几处粗糙的茧痕,茧痕下的皮肤干裂发硬,可见是许久未曾细细养护过。她眸光一暗,顿了片刻,忽然不带感情地开口道:“跟我过来。”

不等贺兰瑄反应,她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直奔妆台而去。在妆台上翻找了一阵,她拿起一罐白玉瓶装的脂膏,转身回到贺兰瑄面前。

二话不说,她顺手掀开瓶盖,指尖蘸了一点雪白的膏脂,作势要往贺兰瑄的手背上涂抹。

冰凉的指腹触到肌肤的一瞬,贺兰瑄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似的,猛地微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便要缩手,萧绥却攥紧了他的手腕,低声喝道:“别动。”

贺兰瑄顿时怔在原地,指尖僵硬,动也不敢动。他垂着头,目光凝在萧绥微垂的睫毛上,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也变得微弱了许多。

灯火朦胧,映着萧绥温柔而专注的眉眼,他只觉胸口像有羽毛拂过,痒痒的,又酥又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绥却浑然不觉他的异样,只一味地为他涂抹着脂膏。脂膏柔软滑腻,在伤口处轻轻揉开,泛起丝丝沁凉的触感,氤氲出淡淡的梅香。她动作放得很轻,仿佛是在处理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目光沉静而专注。

过了片刻,她才终于停下动作,将那白玉脂膏瓶盖紧,塞到贺兰瑄掌心里,淡淡道:“拿去,每日多涂几遍。别总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没得让外人看见,以为是我故意苛待你。”

贺兰瑄怔怔地望着手中那冰凉精致的白玉瓶,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只觉得掌心里的瓶子沉甸甸的,沉得他连心底也跟着发起烫来。半晌,他才轻轻地张口,嗓音沙哑微颤,低低回道:“多谢殿下。”

萧绥语气清冷:“不必。”

这时一阵寒风卷着碎雪扑面而来,萧绥眯了眯眼,淡淡吩咐:“行了,快回去,别再着了风寒。往后夜里点灯这差事,我会安排旁人去做,用不着你再亲自动手。”

说完,她顿了一顿,回头瞥了一眼贺兰瑄,然后便转过身,掀帘入屋。

帘幕在她身后轻缓落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隔断了外头满天风雪,也隔开了他凝望的目光。

贺兰瑄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目光呆呆地、痴痴地落在那轻晃的帘幕上,仿佛还在盼望着什么,然而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出神。

当夜,萧绥又闹了梦魇,断断续续地挣扎在噩梦之间,整夜都不得安稳。她本想多睡片刻,哪知天刚蒙蒙亮,房外忽然响起一阵吵闹之声。

“太子殿下!公主还未起身,您不能进去啊!”宝兰在元祁身后焦急地阻拦着。

元祁却置若罔闻,径直闯进房里,走到萧绥的床榻边,见她尚且睡着,伸手去扯她的被角,作势要将被子掀开。

萧绥睡眠浅,稍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刻清醒过来。这是她在战场上锻炼出的机警,可并不意味被人扰了好梦,心里就没有半分怨气。

因而当元祁冲进屋子,准备伸手掀自己被子时,萧绥懒得再与他讲什么君臣之礼,直接猛地抬腿,赤脚蹬住元祁的小腹。

她瞪着元祁,直呼其表字:“元侑安,你犯得什么病?这么大阵仗闯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我这里捉奸的。”

“我就是来捉奸!”元祁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发红,满身满眼都是火气。

今早天还未亮,他睡眼惺忪的刚准备起身,一名小黄门突然凑上前来,吞吞吐吐地告诉他,说靖安公主昨夜从闲意楼带了个小倌回府。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他头顶上炸开,他腾地坐起身,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怒意横生。手忙脚乱的穿衣下榻,他顾不得摆什么储君的排场,只带着身边的四名随侍,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一路上,他脑袋里像盛了一锅煮沸的开水,思绪如气泡般不断向上翻涌——那小倌是谁?是何模样儿?萧绥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打算将人收进府里?

公主府养个把俊俏郎君不稀奇,可那是别人家的公主,他的萧绥不成,她不成!

见掀被子掀不开,元祁转而伸手沿着被面去摸,仿佛真能从萧绥的被窝里抓出个人来。

萧绥见他疯的厉害,忍无可忍之际,索性伸手攥住他的衣领,然后猛地往怀里一扯。

元祁毫无防备的扑倒在床榻上,他神态狼狈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萧绥饱含怒意的目光。

萧绥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元侑安,你疯了你?跑来捉我的奸,先不说我没有,就算真有奸,你也管不着!”

元祁被她这话刺得心里一寒,他挣扎着拍开萧绥得手,重新站了起来:“萧从闻,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些年在外打仗,我可是连其他女人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倒是你,回来才几天啊,竟然先玩起了小倌儿!”

萧绥从榻上坐起身,看着元祁一拧眉毛:“你碰不碰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元祁心乱如麻,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发慌。见萧绥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态度,他转换思路,弯腰坐了下来,目光与萧绥保持在齐平的高度,用一种劝哄般的语气对她道:“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将来肯定是要在一起的,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这样,我现在就回去让母亲下旨,给咱俩赐婚,好不好?”

赐婚?

萧绥的目光涌出一丝愕然,她刚才究竟说了什么,竟能把元祁逼出个“赐婚”来?

元祁可以是她的玩伴、挚友、弟弟,但绝不能是夫君。且不说她对元祁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单是元祁的身份便令她敬而远之。

元祁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与他在一起便意味着从此将受困于宫墙,与权力缠斗,与**撕扯,被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萧绥的身上不禁泛起一阵恶寒。她想做展翅大漠的苍鹰,飞跃山河的候鸟,哪怕是奔跑在田野的大鹅也好,唯独不想做被锁进宫廷牢笼里的雀鸟。

萧绥微微侧过脸,避开了元祁灼热逼人的目光,声音低而淡漠:“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元祁倾身上前,又朝她凑近了些。

萧绥抬手推开元祁,然后翻身下榻,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元祁伸手再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一侧肩膀躲了过去。见萧绥态度这样冷淡,他急得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忍不住抬高:“你凭什么这么直接拒绝我?是我哪里不好?还是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萧绥双唇紧抿表情冷肃,不用发话,单是凭着一张冷脸便足够将元祁拒于千里之外。

元祁是太子,平日里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言辞小心翼翼地奉承着。偏生唯独萧绥敢毫无顾忌地驳他的面子,让他颜面扫地。

可他是真爱萧绥,爱的习惯成自然,便自以为是地认为萧绥会与自己心意相通,未曾想现实与想象中的截然相反。他一时间心里又痛又恨,自认为感情遭遇了背叛,人格受到了羞辱。

心底的委屈倏地化作怒火,转眼间到了烈焰焚天的地步。元祁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支瓷瓶,奋力往地上砸去,“啪”的一声,碎瓷溅了一地。他站在那满地狼藉中,红着眼冲萧绥尖声道:“萧从闻,你今日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萧绥知道他向来是个任性的主,却没想到如今竟任性到了这种地步,大有要疯魔的趋势,话说不通了便直接开始砸东西,跟市井无赖也没多大分别。

“元侑安!”萧绥拔高声调,厉声呵斥:“闹够了没有?瞧瞧你现在这幅德行,哪里还有半分东宫储君的样子!”

元祁眼圈红透,神情癫狂,哪里还听得进她的劝诫。索性破罐子破摔式地叫嚣道:“什么东宫储君,我哪怕弃了这太子金冠不要,今日也得问你讨个说法!”

萧绥瞪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以往遇到他这般闹腾的时候,她也试过以柔克刚,好言哄劝,可这家伙半点不肯听,非得被按住了狠揍一顿才能老实。

眼看元祁又要来劲,萧绥回身一指他的眉心,厉声警告道:“别在这儿撒泼,再胡闹,我可真要对你不客气了!”

元祁遇强则强,倔强地昂起下巴,气焰丝毫不减:“怎么?你还敢动粗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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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玉笏轻摇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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