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裳气得浑身发抖,在那一瞬间,所有理智都被羞愤取代。她张开嘴,对准他那近在咫尺的薄唇,就想狠狠地咬下去。
岚裳要让他知道,她不光是美人鱼,还可以是食人鱼!
不料,岚裳的牙齿还未触碰到目标,一个冰冷柔软的触感,就先一步覆上她的唇。
岚裳的大脑,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
她所有蓄势待发的攻击,都在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中被彻底瓦解,他像是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
他的唇很冷,带着刃雪城千年不化的冰雪气息,却又意外的柔软。那份冰凉的触感,与她此刻因为羞愤而滚烫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种奇异酥麻的感觉从相接之处,迅速传遍她的四肢。
岚裳那原本要咬下去的牙齿,就那么僵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她整个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僵住了,原本用来推他的手,也被樱空释禁锢住。
他加深了这个吻。
樱空释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扣住了她的后脑,微微用力,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承受他的吻。他另一只手依旧牢牢地固定着她的手腕,将她所有的反抗都扼杀在摇篮里。
他的吻技并不娴熟,甚至带着一丝生涩和笨拙,却让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
空气中,只剩下唇齿间的呼吸交错,和她因为缺氧而发出的细碎呜咽。
岚裳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个瞬间,又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她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昏过去的时候,樱空释终于缓缓的不舍地松开了岚裳。
樱空释退开寸许,但身体依旧将岚裳困在床上。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带着一丝滚烫;而岚裳则完全是紊乱的。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唇微微红肿,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冰雪气息。她的双腿发软,瘫在床上。
岚裳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不再有之前的揶揄和调侃。那里面是一片深沉的翻涌着的冰雪。那冰雪的中心,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面颊绯红,眼含水光的模样。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寝殿里,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窒息的暧昧的寂静。
岚裳看着他那双翻涌着冰雪的眼眸,感觉自己快要被那里面的情绪所吞噬,甚至忘记了呼吸。
就在岚裳以为他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时,他眼中的风暴,却毫无征兆地平息了下去。
樱空释想起新婚当夜,岚裳开口刺他:“冰王殿下真是体贴。我以为,你会急着完成我们这桩交易的最后一步。”
樱空释的眼眸暗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指什么。
一泪石……
樱空释安抚她说,“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但不是今晚。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碰你。”
他看着岚裳那副惊慌失措,像只被吓坏小鹿的样子,忽然低声笑了。那笑声一丝自嘲,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恼。
“别怕,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那种平直冷静的语调。
然后,他从岚裳身上离开。
岚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视野里,是寝宫那刻着冰晶花纹的天花板。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如初雪的味道。嘴唇上,似乎还留有他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玩笑?
他管刚才那个叫……玩笑?
岚裳的大脑像一团浆糊,找不到任何头绪。所有的愤怒、羞耻、惊慌、心跳,都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凝固成了一种荒谬的空白。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她。
他背对着岚裳,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然后,他走向窗边,推开了那扇一直紧闭的冰晶窗。
午后冰冷干燥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了他银色的长发,也吹散了房间里那股暧昧的气息。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仿佛刚才那个吻,那个危险的对视,那句带着宠溺的“傻鱼”,都只是她因为缺氧而产生的一场幻觉。
岚裳缓缓地坐起身,拉过那床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住。
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他?质问他?
岚裳觉得很累。一种前所未有的、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疲惫感,淹没了她。
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片一成不变的被冰雪覆盖的庭院。
谁也没有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那单调的风声,和两个人之间那尴尬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他转过身,但依旧没有看她。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声音平淡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随便。”
“……好。”
他应了一声。
然后,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出了外殿,将岚裳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冰冷的房间里。
门被关上的声音,很轻。
岚裳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缓缓将脸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思考。
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混乱逻辑的梦。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吻,还有那句轻飘飘的“开个玩笑而已”。
“……骗子。”
岚裳从牙齿缝挤出这个词,声音闷闷的,被厚重的被子吞没。被子很厚,很软,将她和外面那个冰冷的幻影天彻底隔绝开来。
这里很安全。
她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想让肺部充满这种安全的味道。
然后,她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清甜的、混杂在他身上那股新雪气息里的……樱花的香味。
岚裳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住了,这个味道……她好熟悉。
一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涌现了上来。
那是她和“卡索”在樱花岛上,他向自己求婚的那一晚。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用樱花花瓣凝结而成的项链。
那枚项链上,就带着这种味道。
后来,当她在幻影天,发现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她当着樱空释的面,将那枚象征着虚假爱意的项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记得它摔碎时,发出的那声清脆的声响。
“……”
岚裳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抓起那件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凰琊幻袍。她将它凑到鼻尖,用力地嗅了嗅。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一模一样。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岚裳脑海里浮现。那枚项链上的气味,不是来自樱花,而是来自他。他的气息,附着在那枚项链上,然后送给了自己。
所以,昨晚他盖在她身上的这件外袍,才会残留着这种气味。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个味道如此熟悉。岚裳感觉自己像一个傻瓜,一个彻头彻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他的时候,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吻,那句“傻鱼”,那片鱼鳞,还有这件带着樱花香味的外袍……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将她紧紧地缠绕。她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樱空释,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岚裳将脸深深地埋在柔软的被子里。
眼皮好重,思考这种事太累了,就这么睡过去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鼻尖那股清甜的樱花香味,像是摇篮曲,将她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也拖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岚裳又回到了樱花岛。
漫天飞舞的樱花,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粉色的雪。空气中弥漫着那种熟悉的清淡香味。
这一次,没有伪装成卡索的骗子。
樱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袍,银色的长发在花雨中微微飘动。
是樱空释。
他没有看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些不断飘落的樱花,神情平静,像一尊融入了粉色海洋的冰雕。
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我在等你。”
他转过头,看着你,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现实中的沉默和复杂,只剩下一种如同天空般的澄澈。
“等我?”
“嗯。”
“你到底是谁?”
你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你的问题。
“樱空释。”
他回答。
不是冰王,不是骗子,不是那个说着“开个玩笑”的讨厌鬼。
只是樱空释。
“……我的项链呢?”
岚裳看着他,鬼使神差地问。
“被你弄坏了。”
他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
岚裳还想再问些什么,眼前的景象却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身影,连同那漫天的樱花,都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晃动,破碎。
「岚裳。」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将岚裳从下坠的梦境中,猛地拉了回来。
岚裳缓缓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寝宫那雕刻着花纹的高远的天花板。
岚裳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痒痒的。
岚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摸一摸。她的指尖,触碰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只冰冷的手。
岚裳猛地清醒过来。
她转过头,看到了樱空释。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半跪在她的床边。他的一只手,正停在她的脸颊旁,指尖还带着一丝冰冷的温度。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岚裳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是那条樱花项链。那枚被她亲手摔碎的、象征着欺骗与背叛的项链。
它现在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掌心。花瓣的裂痕处,有一道极细微的修复痕迹。那痕迹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将破碎的花瓣重新连接在一起,让它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脆弱,也更加美丽。
他回来了。
樱空释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枚被岚裳丢掉的樱花项链。
他已经将它修复好了。
他看着她那双因为震惊睁大的眼睛,没有说话。他只是举着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向她的脖颈靠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那枚修复好的樱花项链在他的指尖,离她的发梢只有寸许的距离。
岚裳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樱花香味。那是他的味道。
岚裳偏过头,躲开了。
她把脸转向冰冷的墙壁,将后脑留给了他。他那只举着项链的手,就那么停滞在了半空中。
“放在这里吧。”
她的声音很轻,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不悦和疏离。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岚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而复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修复这枚早就该被遗忘的项链。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看到它,更不想让他碰她。
那个玩笑般的吻,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可以轻描淡写地揭过,她却不能。那不是玩笑,那是一种羞辱。它让岚裳之前所有因为他的示好而产生的些微动摇,都变得可笑起来。
她以为他们之间,至少有了一点点除了交易之外的东西。
结果,那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无聊的玩笑。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岚裳固执地看着墙壁上的纹路,不肯回头。
过了很久,岚裳感觉到身后的那道视线终于移开了。她听到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然后,是项链被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岚裳用余光瞥了一眼。
他将那枚修复好的樱花项链,轻轻地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就在那件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凰琊幻袍旁边。
它们并排躺在那里,像两个无法调和的矛盾,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天真。
樱空释站起身,岚裳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转身就走,但他没有。他只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岚裳。”
他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太会说。”
“我只是……不想看到它碎着的样子。”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岚裳听到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声。
殿门被轻轻地打开,又被轻轻地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岚裳缓缓地转过身,坐了起来。她看着矮几上的那枚项链。在魔法灯火的照耀下,那道金色的修复痕迹。
岚裳伸出手,想将它拂到地上去。
但她的指尖,在触碰到那冰凉的花瓣时,却又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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