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来物种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王。
樱空释看着众人的表情，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所以，”他看着众人，声音镇定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我现在去对她说我喜欢你，你们觉得……她会信吗？”
“噗——”
皇柝第一个憋不住了。他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看起来随时都会笑到断气。
月神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把椅子往向旁边挪了一步，似乎想与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划清界限。
星旧闭上了眼睛，手中的落星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那混乱的星轨。
片风依旧面无表情，但他那微微睁大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惊。
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只有潮涯。
但她脸上那优雅的微笑，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似乎是想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同样抽搐的嘴角。
“王，”她放下茶杯，用一种委婉充满了同情的语气说，“恕我直言，您这……不叫告白。”
“这叫……”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词语。
一旁的皇柝终于缓过气来，替她补充完了后半句：“这叫提亲吗？不，这简直就是下战书啊！”
“你这是在告诉她：你没得选，只能嫁给我，而且还是一副我这是在可怜你的姿态！”皇柝一边笑一边比划着，“别说是岚裳了，就是我们家门口那棵活了几百年的草，听了这话都得气得当场枯萎！”
樱空释的脸，已经彻底黑成了墨水。
如果现在去向岚裳表白，绝对会被她当成一个戏弄她的玩笑。
他看着眼前这群笑得东倒西歪、或者努力憋笑的朋友，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皇柝终于笑够了。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情场高手”的架势。
“王，您看，您之前的路子，走窄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直接告白这种正面强攻，对于您这种有过前科的人来说，显然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得用更温和的迂回战术。”
“迂回战术？”
“对！”皇柝一拍桌子，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解，“就是温水煮青蛙！你不能再提任何关于喜欢的字眼，这会让她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做的，是无声无息地，渗透到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她喜欢吃什么，你就让人天天变着花样地给她送；她觉得宫里闷，你就给她移栽一片樱花林；她要是睡不着，你就……”
“你就去给她弹催眠曲吗？”月神冷冷地插了一句。
“我就去把星旧抓来，让他给岚裳讲一夜的星象故事。”皇柝面不改色地接话，顺手把坑甩给了旁边安静喝茶的寻梦族梦主，“保证比任何催眠曲都管用。”
星旧端茶的手微微一滞，面无表情地看了皇柝一眼。
皇柝浑然不觉，继续他的宏篇大论：“总之，就是要让她习惯你的存在，习惯你的好。等到她发现已经离不开你的时候……嘿嘿，”他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声，“那就是胜利的时刻了。”
月神蹙眉：“你这些手段，听起来更像是在算计敌人，而不是追求爱人。”
“这叫策略！策略你懂吗？”皇柝辩解道。
一直沉默的樱空释忽然开口，提出漏洞：“但如果……她一直发现不了呢？”
皇柝被问得一噎。
月神轻轻哼了一声，替皇柝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只能说明，你这温水煮得还不够久，或者，”她瞥了一眼皇柝，“这策略从一开始就蠢得无可救药。”
“呃……”皇柝的思路被打断，又迅速接上，“总之！就是用无数个细节，让她习惯你的存在，依赖你的好。等到有一天，你突然停下，她就会发现，自己早已离不开你了！到那个时候你再表白，还不是手到擒来？”
樱空释听着这套理论，眉头紧锁，似乎在评估其可行性。
“听起来，”一旁的潮涯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更像是神医族培养灵药时用的法子。”
皇柝的脸一红，辩解道：“这叫润物细无声！”
“可岚裳不是草药，她是有一颗敏感又柔软的心。”潮涯看着樱空释，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她决定亲自出马。
“王，”她说，“在你进行任何战术之前，我们首先需要知道，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岚裳对你的那些话，究竟是愤怒，是委屈，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对你现在的示好，是抵触，是无视，还是……有那么一丝动摇？这些，都需要我们先弄清楚。”
潮涯站起身，仪态优雅。
“所以，我决定，和月神一起，以朋友的身份，去拜访一下岚裳。”
月神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对于这种好友之间的私密谈话，她显然比皇柝更感兴趣。
“我们会以关心新婚王后的名义，和她聊聊天。”潮涯继续说，“帮你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她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这主意好！”皇柝立刻附和，“女孩子之间，才好说体己话！”
樱空释看着潮涯，眼中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比起皇柝那套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渗透战术”，潮涯的提议，显然更直接，也更有效。
“那就……拜托你们了。”他微微颔首。
“分内之事。”潮涯微微一笑，然后看向皇柝，“那么，神医族少主，在我们去探望王后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份能让她开心的礼物呢？记住，不要再是那些会让人长出奇怪东西的补品了。”
皇柝的脸又红了，他轻咳一声然后嘿嘿一笑：“包在我身上！”
一场关于“如何讨女孩欢心”的紧急会议，在经过了无数跑偏和吐槽之后，终于制定出了一套看起来还算靠谱的行动方案。
樱空释看着眼前这群虽然不着调，但却真心为他着想的朋友，垂下长睫，冰封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几分。
————————————
幻影天，冰后寝殿内。
当侍女通报千灵女王和月神来访时，岚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岚裳已经独自在寝宫里闷了快一天，心情像是被乌云笼罩的无尽海，沉闷无比。而朋友的到来，就像一道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点亮她灰暗的世界。
岚裳立刻起身相迎，脸上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潮涯！月神！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的新任冰后，”潮涯微笑着，将手中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岚裳，“顺便，尝尝皇柝新调配的花茶，据他说，有美容养颜、舒缓心情的奇效。”
月神站在一旁，对着岚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岚裳能从她眼中感觉到隐藏的关心。
岚裳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连忙拉着她们在殿内的矮几旁坐下。
潮涯打开木盒，一股带着花草芬芳的清新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她取出茶具，动作优雅地为大家沏茶。透明的茶壶中，那些干燥的花瓣和叶片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开来。
“尝尝看。”潮涯将一杯茶推到岚裳面前。
岚裳端起茶杯，那股温暖的香气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岚裳轻啜一口，甘甜温润的茶水滑入喉中，将所有的烦闷和委屈都一并冲刷了下去。
“真好喝。”岚裳由衷地赞叹道。
“你喜欢就好。”潮涯微笑着，又为岚裳续上了一些，“皇柝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月神闻言，嘴角似乎撇了一下，低声道：“他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寝殿里的气氛，因为好友的到来变得轻松起来。岚裳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不用再伪装，也不用再戒备。
她们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从千灵族最近新谱的乐曲，到神医族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草药。岚裳滔滔不绝地向她们讲述着无尽海的趣事，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人鱼公主。
潮涯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时不时地为岚裳添上茶水。
待一盏茶饮尽，她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将话题引向了那个岚裳一直刻意回避的名字。
“说起来，”她语气自然，“你和樱空释……相处得还好吗？”
岚裳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室内的气氛也瞬间冷了下来。
岚裳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花瓣，沉默不语。
“我们听说，”潮涯的声音很轻柔，“前几天，有刺客潜入了幻影天。”
“……嗯。”岚裳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别怕，”月神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一种坚定，“谁敢伤你，我帮你杀了他。”
岚裳心中一暖，抬头对她笑了笑。
潮涯看着岚裳，继续说道：“岚裳，我们是朋友。如果你在这里受了委屈，或者过得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们。”
她顿了顿，那双如林海般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岚裳。
“他……对你好吗？”
他好吗？
他不好。他欺骗她，利用她，用一场冰冷的交易将她囚禁在这座冰冷华丽的牢笼里。他会用轻佻的言语调戏她，会用强势的吻让她无法呼吸，还会用一句轻飘飘的“玩笑”将她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
可他……
他也会在她畏寒的夜里，为她盖上带着他体温的外袍。他会记得她喜欢吃的红珊果，会为她在寝宫引入无尽海水，为她准备一片小小的只属于她的海洋。他会去了解她的过去，会修复那枚被她摔碎的项链，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是一个骗子。
岚裳看着潮涯和月神关切的眼神，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潮涯看着岚裳那副迷茫的样子，温柔地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们今天就是来陪你的。”
她的话像一剂温和的镇定剂，让岚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坐在另一边的月神，却忽然开口，一针见血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了？”
“才没有！”
岚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反驳，这个念头让岚裳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谬和羞耻。
或许是月神的问题，或许是潮涯的温柔，终于让岚裳忍不住，将几天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们。
从那碗加了料的“爱心靓汤”，到他脸颊上长出的那片鱼鳞；从他那句带着笑意的“傻鱼”；从他那个让她无法呼吸的吻，到最后那句轻飘飘的“开个玩笑而已”。
岚裳语无伦次地将所有积压的愤怒委屈、困惑与羞辱尽数倾吐。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抑制不住地带上了哽咽。
当她终于说完，整座寝殿陷入长久的寂静。
月神握着茶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尽管早已在樱空释那里听过一遍，可亲耳听到岚裳的叙述后，她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依然清晰浮现出怒意。
“他该死。”
潮涯并未立即开口。她只是静静看着岚裳，等她情绪稍缓，才伸出手，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背，安抚般地轻轻摩挲。
“岚裳，”她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穿透纷扰的清明，“你觉得，他说的……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岚裳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一个会因你生气，就默默去修复一枚破碎项链的人；一个会愿意成全你的恶作剧，而陪你演戏的人；一个在吻了你之后，会因为不知所措而仓皇逃离的人……”
“你真的觉得，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吗？”
“我……”岚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不是在开玩笑。”月神再次开口，语气笃定，“他只是个蠢货。”
“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蠢货。”
潮涯看着岚裳，继续说道：“他那些看似轻佻的行为，那个失控的吻，还有那句最伤人的玩笑，其实都指向了一件事。”
“什么事？”岚裳下意识地问。
“他在害怕。”
潮涯的眼中流转着沉静而通透的光，像是能映照出人心底最细微的波澜。
“他害怕自己的真心被你发现，害怕自己的失控会吓到你，更害怕……被你拒绝。”
“所以，他只能用那种最笨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岚裳看着潮涯和月神，感觉自己那颗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心，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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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理性讨论】关于冰王殿下今日召集各族首领紧急会议的内部消息（多图预警）】
家人们谁懂啊！今天王在偏殿开了个会，与会人员包括但不限于神医族少主夫妇、寻梦王、千灵女王和她的大将军！气氛那叫一个凝重！我冒死从门缝里拍了几张照片，你们看王的表情，还有他脸上那个……亮晶晶的东西！绝对是出大事了！是不是要对火族宣战了？！
[图片1：樱空释黑着脸的照片.jpg]
[图片2：皇柝笑到模糊的照片.jpg]
[图片3：潮涯优雅喝茶的照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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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评论#
笑死，某人终于知道自己搞不定老婆，要找外援了吗？当初那股“我至少不讨厌你”的劲儿呢？[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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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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