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小时的沟通，门外战火终于平息。
佟允安再次推开门，低声在林榛耳旁说了什么，还笑了笑，“不用怕，按我说来的。”
林榛跟着佟允安出去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餐桌一侧，恼火的女士坐在他们对面，双手环胸。
“妈，我在考虑创业，这是我找的灵兽助手，帮店里打理小动物。” 佟允安手指交叉，一副平静模样，他侧过脸，笑容温和：“小林是学市场营销的，今年刚毕业，有点社恐。”
林榛适宜地喊了对方一声‘阿姨’，看上去神色紧张。
女士的目光在俩人脸上巡视，儿子一脸公事公办的平静，男孩则紧张得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怎么看都不像有暧昧。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把桌子拍得一响，“你们发誓！”
林榛和佟允安面面相觑，但林榛还是看到佟允安轻微眨眼的动作，两个人终于转过头，不约而同地开口：“我们发誓——”
“坚决不是恋人。”女士呼吸沉沉。
“坚决不是恋人。” 林榛和佟允安一起重复了一遍。
林榛刚才还担心暴露身份，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位阿姨的注意力全在儿子的感情问题上，根本没往灵兽那方面想。
毕竟对人类来说，婚姻大事远比身边有灵兽更让家长操心。
女士又转头对佟允安说：“允安，我想去张阿姨家，聊聊你和她女儿相亲的事，结果忘了是哪个张阿姨……你再跟我说一遍？”
佟允安：“……”
她又看向林榛：“小伙子，最近允安总说忙，你知道他的工作时间吗……”
“如果有空，我会及时告诉您。” 林榛乖巧地点头。
女士的表情立刻转晴：“好吧，说说宠物？”她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和蔼。
佟允安说：“回来的匆忙，忘了带，还在宠物店。”
“噢~”女士拉长声音，“是个猫咪吗，还是比格犬。”
佟允安不自觉手心一紧，看向林榛，听见他说：“是个卡皮巴拉，又懒又能吃。”
女士愣了一下：“卡皮……巴拉？是什么新品种的狗吗？”
林榛眨了眨眼，努力回想：“就是……一种很大的老鼠，很安静，像水里的土豆。”
这个描述把女士逗笑了：“真是个怪宠物，跟你老板一样怪。”
笑声响在空气里，女士拿起手包：“好吧，既然你们有工作要忙，我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煲汤！”
眼看母亲准备走了，佟允安送她到门口。
廊道静悄悄的，林榛凑在门边偷看，发现佟允安和他妈妈长得很像，眉眼温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和力。林榛想不起自己的妈妈，他一生下来就被一家好心的人类收养了。
电梯来了，佟允安跟母亲挥手再见。
屋子终于恢复安静，佟允安去了厨房，将燃气调小，还问林榛喜欢是生食还是熟食。
林榛说：“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饭菜终于做好，两菜一汤，林榛不吃咸的，佟允安给他煮了一根胡萝卜。吃饭的时候，林榛感觉佟允安心情不大好，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
林榛觑了他一眼，专心啃胡萝卜，听见佟允安跟他说了声‘谢谢’。
“嗯？”林榛诧异地抬头。
佟允安淡笑：“我妈妈她……”他低头抿了一口水，“有阿兹海默综合征，早期，记性不太好，跟小孩儿一样，你别介意。”
林榛不习惯用筷子，换了个勺，问：“什么是阿兹海默综合征。” 因灵兽本性影响，他的常识知识不多，理解逻辑也与人类也有点不同。
“就是，”佟允安皱眉，想起林榛真身是个浣熊，不确定他是否能理解，“慢慢忘记以前的一些事情。”
林榛懵懂地听着，随着佟允安遮挡住眉眼，呼吸变沉——
这个人类情绪是真实的，没有欺骗熊，林榛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等佟允安再抬头，餐桌对面空无一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露出柔软蓬松的耳朵，湿润的鼻子凑在桌前，嗅了嗅，最后伸出一只黑色小瓜子，也是五根指头，握住胡萝卜，缓慢地站起来，眼睛圆溜湿润，不知道在想什么。
佟允安顿时笑了，浣熊开始吃胡萝卜。
夜里，佟允安将次卧收拾出来，让林榛进去休息，他睡不着，佟允安就让他做了一些常规的测试题，了解他的认知水平，“方便后续工作。”他解释道。
林榛没有上过学，知识都是跟以前的人类主人学的，水平停留在大一。
“还不错，够用了。”佟允安注意到年龄处写着‘20’，他放下文件，将备用房卡和手绘的店铺分区图推到林榛面前，“这是我家的门禁卡，明天你可以回咖啡屋更换食物和水，之后，按这个规划把店铺收拾出来。”
他指着图纸：“所有木制玩偶集中在这里，方便手机拍摄。至于那些小动物……”他看向林榛，“你自己安排。”
“这是要做什么？”林榛问。
“搭直播间。”佟允安操作着手机，“我买了设备，过几天到，你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
林榛闷闷地应声。人类身形束缚了他的本性，其实他喜欢酷跑，习惯睡在高处，比如冰箱上面。
佟允安温和一笑，“等你收拾完，我来找你，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
第二天早上，听见佟允安出门，林榛立刻飞弹着起身。
他找了个巨大的便利袋，打开冰箱，把袋子装得鼓鼓的，又想起以前人类爸爸教育他要诚信做人，可是转念一想：宠物的事，那能叫偷吗。
林榛回到咖啡屋，先喂养急需养伤的灵兽，接着，他对照示意图抬手，指尖泛起淡金色微光，沉重的实木书柜缓缓移向指定区域，擦出轻微咯吱声响，灰尘簌簌落下，飘成光柱。
没过多久，所以物品重新排列，木制玩偶围成一圈。
林榛试了下，手机刚好拍到玩偶背景。他听说过直播，但一直不懂究竟是怎么赚钱的，只是靠多年以来的积蓄，苦苦支撑着高昂房租。
他笨拙地用手机搜索了“佟允安”三个字。
跳出来的结果让他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个人类好像非常有名！页面显示他就职于一家巨头电商平台，标题写着“鬼才总监婉拒升职，坦言为家人留守本地”。
下面还有“百亿销售额”之类的词条，林榛看不太懂，但感觉非常厉害。
林榛想起佟允安住的地方很大，但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这样为数不多的鬼才，为什么要帮助他？难道只是因为孤单，想养宠物？他不明白。
自人类和灵兽共存以来，优质果蔬几乎被人类垄断，大部分灵兽无法通过捕食获得优质食物，这也是灵兽逐渐没落的原因。不管怎么样，要想挽救咖啡屋，必须抓住佟允安。
高强度的思考让林榛体力不支，他瞬间变成浣熊，蜷缩在沙发垫上，很快进入睡眠。
佟允安再次敲响咖啡屋大门的时候，林榛刚好从噩梦中惊醒，灵鸟飞扑着要出去，林榛连忙打开窗，发现太阳快要落山了，外面天空霞色一片。
“来了——”林榛应声。
铝合金卷帘拉开，林榛看到佟允安站在门口，西服外套搭在手臂处，领带系得整齐，像是刚结束工作，“弄好了吗。”他往店内探了一眼。
林榛从卷帘钻出来，蹲下来锁好门，“差不多了。”
佟允安‘嗯’了一声，撑开包袋：“来吧。”
林榛刚侧过脸，撞见一个咖色包袋，人造革，上面印着重复的英文字母，好老气，嘁！
“时间有点赶，” 佟允安低头看腕表，语气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效率，耐心地抬了抬眉，示意林榛赶紧变成浣熊，“嗯？协议第三条，配合甲方必要的社交场合。”
林榛蹲着不动，耳朵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小声嘀咕：“……大庭广众下变身，会被警告的！”而且这个包好丑！
没办法，两个人又回到店里，佟允安背对着林榛：“好了吗？尽量缩成一团，这个包口不算大。”
话刚说完，佟允安忽觉包袋一沉，里面的东西不满地拱了几下，包袋凸凹不平，失控地戳着他的膝盖。
路上，林榛探出脑袋，忽觉视线变低，只能看到行人步履匆忙，还有人往地上扔饮料瓶，差点飞砸到他脸上。
佟允安伸手挡了一下，还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不用怕。
等红绿灯的时候，佟允安长话短说：“我妈妈安排了三个相亲，七点开始，一个小时一位，麻烦你不要说话，安静陪我坐在一起就好。”
佟允安本想直接拒绝相亲，但想起上周母亲因为忘了关煤气哭了半小时，医生说阿兹海默患者情绪波动太大会加重症状，话到嘴边改成了 “好，周三我有空”。
林榛感觉佟允安走了很长时间，最后七绕八绕来到一家西餐厅。
人类喜欢吹拉弹奏，林榛听得快要睡着了，直到空气上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抱歉来晚了！”
“你好，我叫钟晓羽。”
“佟允安，” 佟允安顿了顿，“请坐。”
微不可察的香水气息飘过来，让林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包袋随之抖了抖。
摆放餐具的声音立刻停下：“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佟允安好像在笑，示意对方点菜，“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人类真的好无聊，什么叫相亲，找配偶吗。那为什么迟迟不进入正题，就在说有的没的，什么工作，爱好，真的无聊死了。就直接问啊：要不要和我住一起！
佟允安就是这么跟林榛说的。简单！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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