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霜只好先叫玉满川在桌子上待好别乱跑,免得蹭得到处都是,原想把柿子搁在房里,又恐他贪嘴偷吃,只好一并带出去了,叫小二送盆热水来给他洗干净。
上官姤在自己屋里来来回回翻着同一本话本子,正百无聊赖,忽然听见肖霁霜招呼小二的声音,一阵风似的刮出来,扒着门框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元辰宗找和惠仙尊吗?”
肖霁霜微笑着递出一个柿子:“喏。”
上官姤不明所以,惊道:“哪来的柿子?招新大比那么快就结束了?你不会没通过吧?!”
肖霁霜把柿子塞给她,道:“林风至给的,长在仙京的柿子,可不常有——不信去问玉满川。”
上官姤云里雾里地收下了,真跑去找玉满川。
大半个身子都黏糊糊的玉满川对着她一通连说带比划,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上官姤觉得玉满川没那编谎话的能力,便问:“你们要去寻我的身世?我家是被烧了?”
肖霁霜想着那“灵枫镇火灾之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难道你不好奇吗?”
“康宁说,莫问前尘,”上官姤一边说,一边为了让他听明白,手指在空中描画着字形,“莫问前程。”
肖霁霜闻言,颇为赞同:“说得好。”
上官姤与有荣焉地扬着下巴:“那是当然!”
但肖霁霜并不打算改变主意:“不过我还得去一趟,虽说林风至觉得是妖气与死气触动了神像,我却觉得不止如此,可能另有隐情。”
上官姤思考了一会儿,问:“难不成我和那狐妖有仇,它放火杀我全家了?”
肖霁霜沉默片刻,道:“或者……你在此处等我?”
上官姤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是查我的身世吗?我说是‘莫问前尘’,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好奇的好吧。而且说好去复照秘境,你还得折回来找我,不怕错过?”
肖霁霜想了想,觉得此事确实不该瞒她,便道:“那你可千万要做好准备。”
上官姤忽地眉心一跳,一点不祥的阴影掠过心头,转瞬即逝。
她讷讷地咬了口柿子,却吃了满嘴涩,便皱眉:“这真是和惠仙首种的?看着红彤彤的,怎么那么难吃?”
肖霁霜还没开口,玉满川先叫了起来:“真的!好吃!”
上官姤瞪他一眼:“呸,难吃!”
玉满川又抬高了声音:“好吃!”
眼看两人要为此吵起来,肖霁霜连忙挤进他们中间,举起手道:“好了,好了,这柿子确实有点说法,玉满川没心没肺,你别和他计较,要是受得了就当卖和惠仙首一个面子吃了,受不了就丢掉,左右不过一个柿子。”
他这劝架劝得很没水平,不说两边都高兴吧,至少两边都不高兴了,皆是以手抱胸,转身冷哼,恰好小二端水来,便一个回房一个沐浴,就此打住了。
“吁——”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骨碌碌滚动的车轮缓缓停了下来。
“我就说早该雇个马车了吧……”上官姤正美滋滋地吃着果脯,谁曾想突然不走了,“老叔,怎么停了啊?”
车夫还没回话,一阵呜咽的哭声就飘了过来,一段哀乐跟上,铜锣乒乒乓乓,唢呐震天,等这一段停了,车夫才道:“不巧,谁家出丧呢,有避讳,得叫人家先过。”
肖霁霜掀起帘子一瞧,就见纷纷扬扬的纸钱随风飘散,他心说不巧,便让车夫就地停车,都到路边去避让。
几人便垂首立于一旁,谁知突然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从队伍里冲出来,满脸泪痕地扑倒在肖霁霜脚边,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肖郎,你怎么才回来啊!”
一下子,送葬的队伍全乱了,只好都停下来,连着许多路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这边。
肖霁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猝不及防,他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会儿,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人,便将她扶起来,又抽出手,好言道:“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姑娘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样子,“肖郎,当初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吗?你说从元辰宗回来,就同表哥提起我们的婚事,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肖霁霜一脸茫然,往后退了一步:“这位姑娘,你真是认错人了。”
上官姤道:“不会吧,你居然还有这风流债?”
她原本只是凑个热闹,谁知那姑娘一见她,瞪大了眼睛,眼泪更是汹涌如决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不愿娶我,竟是早有佳人相伴,若是这般,又何必来招惹我……”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未施粉黛的脸上难掩疲态,好似这丧事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此时前来只是强撑着维持场面:“阿玲,到底怎么……”
她还没说完,阿玲就以啼血之态,将什么东西放到了肖霁霜的手上:“若君无此意,何故赠明珠?”
接着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表小姐!”
肖霁霜摊开手,掌心正躺着一颗浑圆的珍珠。
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抱着他的女人连忙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一边道:“来几个人,和我一起带表小姐还有这位公子回去,其他人继续往祖坟去,莫误了时辰。”
她吩咐完,又对肖霁霜道:“公子莫怪,只是出了这样的事,还请公子同我回莫府,给我表妹一个交代。”
肖霁霜无法,见脱身不得,便按住忿忿不平的上官姤,点头答应了。
于是出来一个长者,组织送葬的队伍重新排列好,继续出城去,哭声逐渐听不清,只有锣鼓唢呐穿透力强,还不依不饶地在空中盘旋着。
跟在莫夫人身后,上官姤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这珠子真是你送她的?”
“冤枉啊,”肖霁霜哭笑不得,“珠子是我的不错,可那时在典当行,人多手杂,不知怎么扯落了去,我也不清楚怎么就到了这表小姐手上。”
到了莫府,即便因为丧事装成白花花的一片,却也难掩气派,反而更添了几份森然压抑的肃穆。
几人被带进大堂,又陆续有几个得了通传的老人入座,应该是族老之类的角色,肖霁霜袖子里揣着玉满川,和上官姤站在正中央,好一派三堂会审的架势。
一路回来,孩子已经哄睡了,可莫夫人还是抱在怀里,似乎生怕孩子离了视线,她同几位族老致意完,方才在上首落座。
莫夫人看着肖霁霜,问:“公子当真不认得我表妹?”
“不认得,”肖霁霜道,“除了方才从夫人嘴里得知这位表小姐叫阿玲外,一概不知。”
莫夫人默了默,又问:“这珍珠是你的,公子可认?”
肖霁霜坦荡地点头:“认,可这不是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它出自我某件衣服的袖口,至于衣服,是瑞程典当行对面衣庄买的成衣,这珍珠不说一百,也能在那找到数十。”
莫夫人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可他这话:“纵然不是什么珍惜名贵的东西,却也取自衣物,理当别有含义——公子暂住瑞程典当行时,阿玲日日去寻公子,有一天忽然欢欣雀跃地回来,同我和她表哥说,公子已与她私定终身,只等元辰宗招新大比结束,便回来娶她,那日过后,公子果然就离开了。”
肖霁霜道:“既是瑞程典当行,那更是好办。这珍珠是那日拉扯中遗失的,并非我亲自赠予,若夫人不信,自可叫司理和衣庄的小裁缝来问上一问。”
莫夫人还欲说什么,外面就闯进来两个人,其中的男子指着她大叫:“就是你个妖怪占了我妹妹的身子,如今元辰宗仙长在此,还不速速现形!”
肖霁霜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仙长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同闯进来的带刀女修,女修神色冷淡,一袭黑衣更显身材修长,连那张脸都衬托得有几分瘦削。
莫夫人听了男人的话,只好先把阿玲和肖霁霜私相授受又惨遭负心的事情先放下,颇为无奈地看着男人:“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有什么误会,何不关起门来私下说,非要闹成这样?”
男人恶狠狠地吐了口口水:“呸!你个狐狸精!大伙儿就是被你给迷惑了,先前我也遭了你的蒙骗,没想到你居然悄悄占了我妹妹的身子,还害死了我妹夫,玩得好一手谋财害命!”
他们争吵不休,几名族老面面相觑:“这,这……”
纵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带刀女修还是毫不关心,反而对肖霁霜有那么点兴趣,将视线落到他身上,道:“你就是那个招新大比登不上守宗山还被心桥丢出来的,名不副实的客卿?”
上官姤“嘶”了一声,小声道:“她是不是在骂你?”
肖霁霜听了,颇为无奈,便没理她,他知女修是看到了那块腰牌,这个描述确实很是冒犯,但他还是笑着点点头:“长老好眼力。”
上官姤惊道:“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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