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的六层和七层都有阅读室,整理阅读室、补充新书的工作,一般都是院办这边的行政人员轮岗。
“当时我刚进齐安,一开始还不认识梁小姐,不过总能见到她自己坐在阅读室看书学习呢。梁小姐,是个特别勤奋的孩子。”
温和女士记得,当时她总以为梁汝是个二十多岁,学哲学的大学生。所以当她知道对方当时才十七,正准备明年出国留学时,着实吃了一惊。
齐安里最不缺有钱人、有钱人家的长辈和有钱人家的小孩更是多见,不过会在齐安的,多少都是身心出了问题的贵宾。像梁汝这样正正常常,能吃能跑还能顺便健个身,除了孤僻些,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孩子还是少见,温和女士不知不觉对她多了些留意。
后来看得久了,她也大概有了些结论,梁汝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在她家的确是不讨喜的。
她也只能仗着自己辈分高的事实,对来看望她的“晚辈”呼来喝去。但无奈,辈分高这招实在好用且无解,哪怕她只有这招,也的确难以见招拆招。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时听见五十多的杨院长喊她姑奶时,外面一群人全都笑得捂嘴……毕竟人生一大乐趣,就是看领导出糗。”
可是、可是啊。
大伙看得开心了,结伴离开了,梁汝还是一个人。
出国留学后,梁汝嫌少回来G市,偶尔回来也总是独自待在齐安。在齐安工作了这么多年,温和女士见过的熟客并不少,但像她这样,来探望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同龄人,也几乎没有任何一场是欢快收尾的属实少见。
“也许是我管得宽了吧,但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梁小姐终于有朋友来玩了,我还是挺开心的。”
不过说归说,话题总归还是有些偏题。
温和女士推了推眼镜,“嗯……既然梁小姐让你们来处理梁闻女士的事,那她应该也是相当信任你们二位了。”
有些心虚的两人大脑飞速运转,终于结结巴巴地找到了提问点。
“呃,那刘大钊为什么要找这本档案,有什么头绪吗?唔,就是档案里是记载了梁闻女士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温和女士思考时“嗯——”了个长音,又偷偷看了看外面,确认严肃女士不在才压低声音开口:“编号前一百的档案,都是齐安最早的贵宾留下的。梁闻女士这本档案记载了她从九四年到零四年期间,担任院长时留下的身体数据,此外……”
“我记得零四年最后一则记录之后没多久,她就卸任了,之后这本档案也再也没更新过。”
翟雨归踱着步子边细细看档案柜里的署名,边漫不经心地提问:“就是说她不止卸任,还彻底跟齐安切割,再也没来过齐安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温和女士点头,“至少据我所查,后续系统里也没有任何梁闻女士的来访记录。”
“听着像是被人挤兑走了喔”,翟雨归似懂非懂地环着手臂,脑中俨然已经大补起了一场职场闹剧。
只是这样的话题在职工作人员也不敢多说,只是连连摇头,说:“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也许她是有别的考虑吧!总之档案外的事情我了解不多。”
“那档案本身呢?刘大钊……或者说雇刘大钊来的人很清楚梁汝的行程,又精准偷走了梁汝表姨的档案,很难不猜想这是针对她家的预谋袭击。我在想,刘大钊是不是在找关于她们的什么把柄,或者说是弱点?我也说不准,比如过敏原什么的?”
李可的提问让温和女士一愣,她认真地回忆了许久才作答:“真要说的话,重要信息还挺多的。首先比如基础的身份信息,其次还有身体数据。不过根据我的印象,档案中梁闻女士既不是什么稀有血型,身体非常健康,也没有记载什么过敏项呢……硬要说生过什么病的话,那也就是九四年,生她女儿的时候记录过大出血吧……?”
“梁闻女士还有女儿?那就是梁汝的表姐咯?”
也许是终于看累了一列列的贵宾名称,翟雨归走了回来,边提问还边打了个哈欠。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温和女士却显得有些犯难,“事实上,……我之前尝试过关联梁闻女士与‘这个女儿’之间的信息,不过我并没能在齐安内部找到任何有关这孩子的资料。再加上资料记载中,梁闻女士那次产后出血非常严重,孩子似乎也是早产……啊,但是我并没有引导的意思啊,有可能梁闻女士只是单纯将她的孩子送到了别的医院。”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温和女士把东西交代完,长舒一口气又推了推眼镜,“刚刚保卫科来检查过,刘大钊也已经抓到,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有定论了。我这边也要继续整理档案室,协助保卫科调查,两位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话落音,温和女士便朝二人点点头,弯腰去抱角落边的一摞资料。
“那个……”眼见人工搜寻没有结果,翟雨归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请问,这边有一位叫‘翟欢喜’的女士的资料档案吗?”
“翟欢喜?”温和女士直起腰板,茫然不解地看向她,“请问这个人是和失窃有关吗?”
“不是不是!”翟雨归慌忙摆手,“就是,她是我妈妈……但是她很多年前就不在了,我……”
“没关系!”慌乱时,有只手伸了出来,她拍了拍翟雨归的肩膀,为她竖了个大拇指,“没关系,想了解妈妈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不用紧张!”
“我……”翟雨归看着李可笨拙比赞的样子,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很神奇的是,她的紧张居然真的被缓解了下来。
“好啦,我明白的!”翟雨归深呼吸一口气。
“翟欢喜是我妈妈,我十几岁的时候她就不在了。以前……我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孩,总是惹她生气,明知道她身体不好,总是在看病,却也没想过及时地、好好去了解她。等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她的时候,很多事都已经晚了……所以哪怕没什么希望,我也想问问有没有关于她的资料,我是她的女儿翟雨归。”
面对弯腰请求的女孩,温和女士笑了笑,随后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资料。
“据我所知纸质资料这边并没有翟姓女士的资料,而且查资料的事情,平时是由家属申请才能走流程查询的呢。不过眼下,档案室这边很混乱,我这边也需要频繁检索资料,所以不小心打错了贵宾名字,查到了不相关信息也是很正常的。”
“啊、谢谢!”翟雨归没想到帮助可以来得如此温和,直愣愣地杵在了原地,直到背后被人戳了戳才反应过来要道谢。
对了!这一戳也让她想起来,她朝李可挤了个眼色,示意她问问关于闺蜜的事情。
但李可摇了摇头:“不啦,相比起来我要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郑重,我还是问问以前的朋友,再想想办法好了!”
“真正听完你的缘由,我才觉得我刚刚的想法很幼稚,有大路不走只想着走捷径是不对的……既然还有机会,就应该正儿八经去沟通!不管是闺蜜,还是乔枝,我都会直接问清楚!”
呼。
李可仰着头长舒一口气。
有些东西,她总算想明白了——不对,说是想明白,其实只是跟自己和解了。
不要瞻前顾后,既然大家都活着、都长了嘴巴,就直接去说,大不了就是吵一架!
“——就是这样,保卫那边在开会了,你这边也尽快些,抓紧忙吧。”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三人齐齐回头,也许是眼神过于热烈,倚着档案柜的梁汝不自在地换了两个姿势,随后干脆手插着口袋走了过来。
温和女士趁着这个间隙赶紧点头走开,但躲无可躲的偷跑二人此时汗流浃背。
然而梁汝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手机”。
给!
李可迅速弯腰交出,动作木讷仿佛站岗的机器人。
直到三个人都站着尬了足足一分钟,久到李可都觉得不对劲,抬眼偷看了一圈两人。
她才发现左边的翟雨归正脚趾扣地、前方的梁汝正面红耳赤眼睛乱转。
“那个……”李可咽了口唾沫,“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翟雨归尴尬地连跺了几下脚,“啊啊啊,这和没穿衣服当众裸奔有什么区别,三个人听到了我在这真情流露!!!”
“不至于吧”,梁汝也无奈,“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擅自跑了过来……呃,虽然我不小心都听到了,也大概猜得到原因。”
“不尬呀,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你只是个很温柔的、很喜欢妈妈的好孩子~”
李可发自真心的鼓舞,让本就尴尬的翟雨归大脑在一瞬间达到了尴尬巅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达到了社会性死亡。
“啊啊啊我不活了”,翟雨归自暴自弃地蹲到了地上,在李可的不解、梁汝的同情眼神中希望找到个地缝能钻进去。
然后,意外的线索就此出现。
“奇怪,这个不对劲吧……”
翟雨归伸手从地板上捏起了几根头发,由于颜色同深灰色的地板接近,档案室的灯光又是暖色,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几根头发的存在。
李可也凑了过来,看见翟雨归手上捏着的头发,还在好奇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翟雨归很笃定,她坚定地摇摇头:“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啊,怪怪的。”
“怎么了吗?”
“这是人造纤维,也就是俗话说的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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