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凤鸾宫的宫灯就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
叶疏白被殿外的马蹄声惊醒时,窗外天色仍是一片漆黑。他推开雕花木窗,冷风夹着细雨扑面而来。远处宫门处,一队黑甲骑兵如幽灵般穿过雨幕,为首的御辇上玄色龙旗低垂,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
"娘娘!陛下回宫了!"青禾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捧着早已备好的干净衣袍,"御前太监传话,说陛下箭伤发作,要娘娘立刻去养心殿伺候。"
叶疏白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铜镜中映出他凌乱的长发和眼下的青黑。自从夜玄胤离宫,他连续两晚都没睡好,总梦见一双浸在血月里的眼睛。
"陛下伤得重吗?"他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
青禾压低声音:"听值夜的太监说,箭上淬了毒,太医院那群老头子折腾了一整夜..."
叶疏白指尖一颤。他拿起昨晚备好的食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枚杏仁酥。系统强塞给他的厨艺记忆还在,点心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甜香。
养心殿外的阵仗比想象中还大。两队禁军持刀而立,雨水顺着他们的铁甲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廊下跪着七八个御医,最年长的那位正在发抖,官服前襟沾着可疑的深色痕迹。
"娘娘..."侍卫刚要阻拦,殿内就传来夜玄胤沙哑的声音:
"让他进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夜玄胤半靠在龙榻上,玄色外袍褪至腰间,露出缠满白布的肩头。烛光下,他的轮廓比平日更加锋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陛下。"叶疏白规规矩矩行礼,将食盒放在案几上,"臣妾做了些点心..."
"过来。"
这两个字不容拒绝。叶疏白硬着头皮走近,在距离龙榻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绷带边缘渗出的暗红——毒素显然还没完全清除。
"听说陛下中的毒..."
"死不了。"夜玄胤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腕子,"倒是爱妃,这两日睡得可好?"
冰凉的手指像铁钳般箍在脉门上,叶疏白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正疯狂跳动。暴君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臣妾...一切如常。"
"是吗?"夜玄胤拇指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血管,"那为何眼下青黑?"
叶疏白喉结滚动。总不能说因为梦见你的眼睛睡不着吧?
"臣妾担心陛下安危..."
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搪塞。夜玄胤松开手,取过食盒里的杏仁酥咬了一口,酥皮碎屑沾在唇边,冲淡了几分病容带来的脆弱感。
"手艺没退步。"暴君评价道,眼神却落在叶疏白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殿外雨声渐密,有太医在门外请示换药。叶疏白如蒙大赦,刚要告退,就听见夜玄胤道:"你来换。"
"臣妾不懂医术..."
"朕教你。"
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当叶疏白颤抖着解开染血的绷带时,狰狞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箭伤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怕了?"夜玄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疏白摇头,拿起药箱里的银刀:"御医说...要放尽毒血。"
他下手很轻,生怕弄疼对方。奇怪的是,随着暗红血液流出,伤口周围的青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新鲜血肉开始蠕动愈合。这绝非正常人的恢复速度!
"陛下...不疼吗?"他忍不住问。
夜玄胤注视着他发顶的目光如有实质:"比这更疼的,朕都受过。"
药粉洒上去时,暴君肌肉绷紧了一瞬,随即放松。叶疏白突然想起《胤史》里关于世宗皇帝的记载——那位君主曾在战场上身中十二箭而不退。
"好了。"包扎完毕,叶疏白长舒一口气,抬头却撞进一双深渊般的眼睛里。夜玄胤正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带上雕刻的牡丹纹。
"爱妃可知,这纹样源自何处?"
叶疏白摇头。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三百年前,江南有位叶公子..."夜玄胤刚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陛下!西北急报!"
暴君的眼神瞬间冷厉。叶疏白识相地告退,却在转身时被拽住衣袖。
"今夜有血月奇观。"夜玄胤将一枚白玉令塞进他手心,"戌时,观星台见。"
白玉触感冰凉,正面刻着"长忆"二字,背面是繁复的星图。叶疏白攥着令牌退出殿外,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雨停时已是申时。叶疏白坐在凤鸾宫的庭院里,反复研究那枚令牌。阳光穿过云层,在玉石内部折射出奇异的光纹,仿佛有星河流动。
"系统,扫描这个令牌。"
【系统提示:物品年代约300年,材质为和田玉,内部含有未知能量波动。警告:该物品与核心剧情高度相关。】
"三百年前..."叶疏白喃喃自语。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加上夜玄胤那句未完的"江南叶公子",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娘娘!"青禾慌慌张张跑来,"禁军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太监,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她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潦草地画着凤鸾宫布局图,角落里还有个奇怪的符号——圆圈里套着十字,像是某种组织的标记。
"人呢?"
"押去慎刑司了。"青禾压低声音,"听侍卫说,那太监一直喊着'妖孽当诛'..."
叶疏白心头一紧。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符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晚膳他食不知味。戌时将至,血月已悄然爬上天际。这次的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仿佛天空被撕开一道伤口。
观星台位于皇宫至高处,需要攀登三百级台阶。叶疏白爬到一半就气喘吁吁,抬头却见夜玄胤早已等在台顶,暗红衣袍在月光下如血如墨。
"陛下伤势未愈,不该..."
"嘘。"夜玄胤指向天际,"看。"
血月此刻完全显现,周围星辰诡异地排成十字。叶疏白突然想起那个符号——正是此刻星图的简化版!
"这种天象,每隔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夜玄胤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上一次,朕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叶疏白心头狂跳。又来了,这种跨越时空的既视感!
"陛下是说...世宗皇帝的故事?"
夜玄胤转头看他,眼中流转着血月的光:"你觉得世宗是个怎样的人?"
"史书记载他...文韬武略,是位明君。"叶疏白谨慎地回答,"只是晚年痛失所爱,郁郁而终。"
"痛失所爱..."夜玄胤重复着这个词,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史书全是谎言..."
破空声骤然打断话语!一支羽箭直袭叶疏白面门!夜玄胤闪电般将他拉到身后,徒手抓住箭矢,锋利的箭头瞬间刺穿掌心。
"护驾!"
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混乱中叶疏白看见几个黑影从宫墙上掠过,他们手臂上都系着绣有十字圆环的布条。
"别追了。"夜玄胤冷静地下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加强各宫守卫。"
回到养心殿,叶疏白再次为暴君包扎。这次伤口更深,可血肉愈合的速度却比白天还快,不到半刻钟就止住了血。
"陛下...的体质异于常人。"他试探着说。
夜玄胤任由他缠上绷带,突然问道:"爱妃相信人能活三百年吗?"
叶疏白手一抖,系带差点打结。他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喉咙发紧:"按理说...不可能。"
"是啊。"夜玄胤轻笑,指尖划过他眉骨,"按理说。"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在叶疏白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当他独自返回凤鸾宫时,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警告:检测到时空紊乱波动!宿主记忆模块出现异常...】
一阵剧痛袭来,叶疏白扶住廊柱,眼前闪过零碎画面——血月、刀光、夜玄胤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
"娘娘?"青禾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叶疏白摇摇头,看向手中染血的白玉令。此刻他终于确信,自己与夜玄胤之间,绝非简单的"暴君与男后"关系。那些梦境、那些既视感、那些未说完的话...都在指向一个超出他认知的真相。
而那个神秘的十字圆环组织,显然也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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