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男人站得离颜语凉很近，许是因为酒馆里空调温度打得太低，大夏天的他却穿着一件薄薄的卡其色短外套，袖管被很随意地卷起，上边有一粒乌黑的圆纽扣，胸前有一个很大的口袋。
颜语凉接过小新递过来的酒，低声说谢谢，等小新从柜子里拿酒的时候，偏头偷偷去看旁边的人。
这个人的鼻梁很高，眼睫很长，侧脸的轮廓硬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角却很自然地耷拉着，漂亮的臭脸哥。
“你好。”
被发现了。
不该说人家坏话的。
漂亮的臭脸哥接过小新递过来的酒，转头看着颜语凉，眉眼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那双眉眼更是像一件艺术品，深邃的眼睛是非标准的桃花眼，却标准地勾人。
薄薄而昏黄的灯打在这人无暇如玉的皮肤上像被上帝选中的光环。
颜语凉忽然想起清晨时读的一本林徽因的诗集，那篇《昼梦》——
[天上一颗星
晕紫，深赤，
天空外旷碧，
是颜色同颜色浮溢，腾飞]
这人的眼眸就像一颗正在转动的昏蓝色星球，澄透的光落进去，像细碎流动的小行星带，深沉又凝定。
“你好，”颜语凉脸上的惊艳还没散去，露出一抹讨喜的笑，“我也喜欢诱惑7号。”
“嗯，”漂亮的臭脸哥脸不臭了，薄唇微扬，看起来兴致很好，摇着那瓶刚拿到手的诱惑，酒瓶子里面的酒装得不是实打实的满，在晃动下一层一层地敲打着瓶壁，“一起喝一杯？”
“行。”
漂亮哥把手上的瓶子搁在桌上，对小新说：“再来一瓶诱惑7和两个杯子，谢谢。”
颜语凉手边还有一杯金色的酒，看见小新利索地拿来了酒和酒杯，对他说：“那我请这位——”
他的目光轻轻地往右飘，同那双流光莹莹的眼睛对视上。
“祝君忱。”
“请这位祝先生喝一杯sapphire blue。”
小新头一点，绕着吧台踱了几步从柜台里拎出一瓶蔚蓝色的金酒，又从离得近的那一格冰柜中拈起霜气缭绕的摇酒壶，蓝色的酒液像天空的碎片被倒入壶中。
祝君忱没有拒绝，只手拿过起子开了两瓶诱惑，左手托着瓶底倒了很浅的两杯。
小新很有眼力见地拿来了冰桶，冰夹把冰块从冰桶里取出来的时候还冒着丝丝冷气。
冰块落入酒杯，在黄金色的液体里吐着小小的泡泡。
“先生，您的sapphire blue。”小新把酒杯推向祝君忱，这是一杯湛蓝色的酒，纯粹的蓝，酒如其名，就像一颗易碎的蓝宝石，安静地化在小小的马天尼杯里。
“谢谢，”祝君忱接过，偏头向颜语凉挑了下眉，“它很漂亮。”
“嗯，”颜语凉被他不经意的挑眉击中了，难以自禁地漾起笑，“我觉得它和你很搭，特别是那双眼睛。”
其实祝君忱的眼睛没有那么蓝，特别是在酒吧的滤镜光下，更不明显。
酒吧驻唱乐队过了摇滚那一part现在正在唱一首乡村民谣，没那么吵了，有人在几米远的地方把酒保喊了过去，这一小片区域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第一次带美瞳。”祝君忱胳膊肘抵着吧台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表妹送的。”
颜语凉注意到他的指节很长。
“原来是美瞳，很适合你，像原生的，表妹眼光不错。但是，”颜语凉抿了口酒，诱惑7号的酒味不重，果味和甜味绕着舌尖，也不腻，他含着这一口回甘说，“下次可以给我看看你原本的眼睛吗？”
这是在邀请下次见面了。
祝君忱轻轻颔首：“那下次我想尝尝那杯。”
他的目光落在颜语凉左手边的golden dream上，那杯金色的酒碎金子一样闪烁着光芒。
“当然。”颜语凉捏起那杯碎金子，示意身侧的人。
祝君忱学着他的动作捏起那杯蓝宝石，化了一些的冰块“叮叮”地撞着杯壁，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声响，两人干了杯。
*
坐在吧台和新认识的人两杯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了半小时，颜语凉才回到两位朋友和小徒弟身边。
桃大小姐正趴在桌上一边看手机一边自闭。
他们所在的角落边上还有好几张空桌子，灯光不大敞亮，于知的电脑贡献的光更多。颜语凉看见廖寻桃的手边又多了两个空酒瓶子，皱了下眉劝道：“别喝了。”
廖寻桃抬起头瘪着嘴：“言爷——”又作欲哭无泪状。
颜语凉向邹煜安投去疑惑的眼神，邹煜安耸耸肩意思自己不知道。
他又看向于知，于知也摇摇头。
“言爷，”廖寻桃的眼神有些幽怨，刚化好没多久的妆衬得她愈发像一朵招展的娇花，两者一配却像深宫里争抢不过被冷落的妃子，冷宫妃子郁闷地吐出一口长气，说：“刚刚是不是有人跟你搭讪？”
“？”颜语凉觉得，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自己搭的吧，毕竟是他先偷看的人家。
不过没等他纠正，廖寻桃便伏在桌子上听起了桌板的心跳，无奈地拖着调子：“那就是我刚刚跟你们说的我上去说话理都没理我的帅哥——”
“？”颜语凉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认错了吧，人家挺好说话的啊，不像你说的那样惨绝人寰。”
廖寻桃被他的话噎住了，想说自己是看着他走到你身边的，不可能认错，刚张口就被这个行为困惑住了，脑子宕机了足足一分钟——
颜语凉明明是从这位帅哥的背后走的，期间根本没有接近过他，帅哥也根本没有看到颜语凉脸的机会为什么突然就绕过去说话了呢？难道是因为酒保在颜语凉那边？说不通啊，这吧台左右也没多长距离，喊一声是绝对能听见的。难道是帅哥包袱比较重不想喊？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更烦了，崩溃地掏出手机来发消息。
“哟，给我们家小欢发消息？”邹煜安抬着眉毛凑过去。
廖寻桃咬牙切齿道：“我要和程和欢说，言爷抢了我的酒吧艳遇。”
邹煜安却被她这句话说笑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晃倒在座位上指着颜语凉：“就他？得了吧，那个园什么任给他带了一个月早饭都没理，酒吧艳遇轮得到他？”
廖寻桃气愤地敲完手机，却冲邹煜安摇摇手指：“NoNoNo，那个植物人还是植物园来着，根本比不上那个帅哥一根手指。”
脑海里吧台灯下祝君忱那敲打着桌沿的修长指节一闪而过，颜语凉像听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随即手往他们两个面前一伸：“上次说好的，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名字一人五百。”
两位友人脸上默契地露出迷茫的表情，望着颜语凉，异口同声说：“什么名字？”
两人相视一眼耸耸肩：“不知道啊。”
廖寻桃看向于知，抬手点点他的电脑：“弟弟你知道吗？”
于知写东西正写得畅快，冷不丁被叫回神，脸上表情有点懵：“啊？”
“都不知道啊，”廖寻桃面露纯良，这是她最擅长的演无辜环节，“我刚刚只是说想去植物园采风而已。”
颜语凉的话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最、好、是。”
“所以，”廖寻桃从原本的位置上站起来，去挤对面师徒两个，对颜语凉眨着眼睛问，“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有没有加到联系方式？可以给我一个吗？我纯欣赏，不打扰。”
“没有。”颜语凉喝了一口刚满上的酒。
可能是灯光原因，这杯的颜色没有金梦那么绚烂，味道也没有诱惑那般柔和，总之没有刚喝的那几杯好喝。
余光里看到女孩恨铁不成钢地坐了回去，邹煜安正抱着胳膊摇头说着：“我就说酒吧艳遇不会发生在颜语凉身上吧。”于知似乎也替他可惜，却没吭声，埋头又码字了。
心口由着酒劲生出些情绪，颜语凉就着这点情绪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全闷了，酒吧里音乐响得他有些耳鸣他才惊觉今天酒意已经过浓，浓到他都已经分不清那囫囵咽下去的情绪究竟是心虚还是心动。
他说谎了。
两位偶然邂逅并约下下一次见面的人怎么会忘了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桌面被空调的温度浸得冰冰凉，桌上摆着的酒瓶子有空的也有喝得半半拉拉的，但在廖寻桃强迫症的驱使下被摆得整整齐齐，桌面上还有一些没拆的小零食，颜语凉揪起一包仙贝正要拆。
突然看到他的手机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他平时写文、看书、学习养成的习惯就是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以防被莫名其妙的推送打扰，所以这会手机也安安静静地扣着。
可是，他的手机壳的侧边有一道非常明显的划痕，但是那道痕迹莫名其妙消失了。
颜语凉刚刚灌了好两口酒，脑内神经被酒精麻得酥酥的，甚至都有些困倦，他不假思索地翻开身前这部手机，手机屏幕没有立即亮，可是他的手机设置了手势体感，抬起时会亮屏。
失灵了？
他按了下开机建，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锁屏壁纸。
嗯？
在外面玩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手机（深沉
颜和桃都是一眼就看上了自己在网络上最讨厌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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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蓝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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