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格子间里，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的年轻男人正在从茶水间走出，端着一杯绿茶，走的缓慢。
和周围火急火燎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小叶，你去把Imy的事处理一下，恩特的王记者说拍到了点东西。”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电话从云川身边擦过，云川的茶晃了晃，但好在没撒出来。
男人歉意的和云川点了点头，赶着走了。
格子间里全是接打电话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云川的事基本上都是给刘助和何哥打打下手，不算很忙，何哥对他有特殊关照。
这两天何哥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几天没见到人。刘助有时候也跟着他一起出差，云川就负责给他们开开车，订个票。
何哥现在手下只有Maestro一个团，但公司的意思是准备新出道的男团OneEye也给他来带，企划都不知道改了几版，现在还没定下出道的人。
云川被派去和OneEye的几个预备出道的练习生接触，九个男孩每次见他都一脸期待，想从他这里得知公司会不会安排自己出道。
现在连出道人数高层都还在商议，何哥是认为九个男孩水平都足够出道，但高层认为5-7人比较合适，所以何哥还在争取中。
但这些安排都不能透露给练习生们，云川每次都保持哑巴人设。
他长得好看，又是未来经纪人的亲信和助理，九个男孩对云川都热情得不行。他们年轻又有活力，云川也喜欢和他们在一块，每次去练习室的时候他都会买点东西带过去。
“云川啊。”吴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她眼尖，早就发现这两天何哥忙得很，出去也不带云川，她觉得云川估计是不得重用，想趁机把工作分出去一些。
云川刚坐下，听她过来便站起身：“吴姐。”
“你现在不忙吧？我这里有个报表急着今天要做，但是有个新闻稿还没写好，下午也要交过去，你要不忙的话今天帮我做下呗。”吴姐笑眯眯的：“你是何哥的得力助理，何哥说你写东西特别厉害呢。我这也是忙不过来，想你帮帮我。”
这番话是好听，夸也夸了，理由也找了，云川被她一通输出，他本身就是个沉默不爱说话的性格，平日里刘助在的话还会帮他挡一挡，现在刘助也不知道上哪忙去了。
云川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接过材料。
“你到时候写好发我邮箱就行。”吴姐拍拍手走了，脸上是得逞的笑意。她还赶着下班去做美容，今晚约好了。
像是默认云川不会拒绝一般。
其他工位上坐着的几个人也没说什么，看上去在专心办公，实际上都在关注这头的情况。
“吴太又搞这套。”一个小姑娘给对面的女同事发微信：“之前这样奴役我，现在又搞何哥新助理。”
“哭哭。”女同事回了个表情：“云川这么好看，只要坐在这里就让我很幸福了，他可不要被吴太逼得辞职啊……”
“吴太的手段多得是呢。”小姑娘吐槽：“她每天只想打打电话，搞搞关系，别的事一点都不想沾手。”
“云川危！已经被盯上了！”对面的女孩回复。
云川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坐在工位上发了三分钟的呆，思索什么是新闻稿。
把吴姐给的文件大概看了看，他又在网上找了几篇参考，默默开始手上的工作。
因为太久没有与人交流，他不习惯与人社交，自然也不会有请教别人的想法，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是他的习惯。
等他写好初稿，办公室的人已经走了一半。
云川在上海没什么朋友，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都在北京，他之前为了换个环境，也为了锻炼自己独立能力，一个人搬去远离北京的小城市住了三年。
下班了也只是回到公寓待着，云川关了电脑起身，端着凉了的茶杯去茶水间续了一杯热水。
他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再打包点健康的零食去看楼下练习室的男孩们。
他最近开始理解孤独的滋味，所以下班以后总是在练习室待着。
“云川哥！”
云川拎着袋子站在门口时，正独自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习的赵风晔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小跑着走来，接过云川手上的袋子。
“哇——”练习室沙发上摊着的两个男生也起来：“云川哥又给我们买吃的啦。”
练习生是没什么收入的，大家基本都吃食堂住宿舍。瑞奇娱乐对练习生要求很高，想要快速出道的富二代、官二代基本不收，能够为了偶像梦想在这里苦熬几年的都是普通家庭的小年轻。
平日里的钱都花在买衣服打扮自己，吃的反而节省。
“哥，你买好多能量饮料。”年纪最小的徐乾恩蹲在地上，像只小狗一样扒拉着袋子，他一头刚染的金发，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少年感十足。
“上次我和哥说舞蹈室的水不够喝，哥居然都记得。”徐乾恩感动的抱住云川。
谢铭天站在旁边笑，他话不多，走的是冷酷风格，属于内心细腻的帅哥。
“其他人呢？”云川看了看空荡荡的练习室。
赵风晔关了音乐，他一身都是汗，站远了些道：“他们去吃饭了。”
“你们不吃吗？”云川有些疑惑：“晚点还要练习。”
赵风晔摇了摇头，徐乾恩则一脸委屈，谢铭天见他们不开口，就解释道：“今晚有小考，我们下午练的不好，准备加练一会。”
“我给你们点个外卖。”云川掏出手机。
云川不缺钱，他之前靠写作也赚了一点，平时大伯给的零花钱都用不完。
男孩们按住他，纷纷摇头。
“我们吃面包就好了，哥不是给我们买了吗。”赵风晔笑着拆了个全麦面包。
徐乾恩已经吃上了蛋白棒，他小狗眼眨巴眨巴道：“哥，你坐会。看看我们跳的怎么样，提点建议。”
云川点点头，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着三个年轻人胡乱几口填饱肚子，又开始刻苦练习。
面临出道，九个人谁能留下大家心里都没数，只有不断练习，重复练习，才能让他们心安。哪怕没出道，也能对自己说一声“我尽力了”。
云川安静的看着他们，像是旁观者一样，观察着，思考着，评价着。虽然坐在练习室里，却已经抽离出这个狭小的空间。
他不是他们。
没有汗水，没有泪水，没有期待，没有强烈的渴望，也没有所谓的梦想。
平淡像白开水一样的他，不为什么人、什么事存在，活着好像只是因为还在呼吸一样。
拼命努力向上攀爬的他们，当下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云川尽力的感受，他隐约体会到一丝无力感，甚至不确定是来自于自己，还是眼前三个前途未卜的年轻人。
那一刻，他突然想写点什么。
只是他还想不明白，因为他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奋不顾身，云川的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渴望过什么，就连写作和画画也只是稍微感兴趣。如果哪天有人和他说他不能做这些了，他也可以很淡定的接纳这个事实，然后再也不提笔。
“云川哥，你来了？”黄君昊推门走进来，和坐在靠门口沙发的云川打了个招呼。
“君昊。”云川从思绪中抽离，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黄君昊是九个人里面最有希望出道的，他和赵风晔、徐乾恩是队里的主唱，在出道名单没有确定时，三个人算得上是竞争关系。
但他算是童星出道，有很强的粉丝基础，OenEye的出道企划一定有他一份，这是他签约公司时就定好的，所以他比其他人都更松弛些。
但云川听过他唱歌，高音像喝水一样毫不费力，天生的大vocal。
这些名词都是他进入娱乐行业学到的，云川觉得很有趣，这个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尤其是他接触OE的几个预出道成员后，他总会想起那天在便利店里吵吵闹闹买雪糕的男孩们。
那个时候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现在他和OE的孩子们坐在一起，就像加入了那群男孩一样。
“hello啊！”挤着进来的几个大男孩坐在云川旁边，练习室一下拥挤了不少。
“又破费啦，云川哥每次都买这么多好吃的给我们。”贺晨翻了个能量棒吃：“吃了云川哥这么多零食，就算不能出道我也认了。”
“净说丧气的。”徐乾恩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快呸呸呸。”
贺晨配合的呸呸呸几下。
两个人是对内的氛围担当，两个活宝每次都能让气氛一下嗨起来。
“出道的事最近就会定下来了。”云川想了想：“你们这几次考核好好准备，其他的不用担心，有何哥在。”
几个男孩都安静下来，围着他，有的站着有的坐着，都屏住呼吸听云川说话。
他们都知道云川算得上是何哥的亲信，而且云川不像公司其他的老油条一样糊弄他们，他是真心关系每个成员的。
“何哥会努力争取，你们要相信他，也要好好努力，让公司看见你们可以做到更好。”云川想了想又说：“团结一心，让公司知道你们九个人在一起才会是最好的。”
他把手摊开，示意其他人伸手附上。
十个人的手叠在一起，贺晨大喊：“3！2！1！”
“加油干！”
“干！”
“呜呼——”
离音响最近的焦乐成点开音乐，激烈的前奏是Maestro的一首老歌，他们最近考核的曲目正是前师兄团的《Let me go》。
九个男孩迅速排好队形，找到节奏开始新一轮的联系。
云川看着他们镜中的身影，整齐划一，贺晨拆开吃过一半的能量棒随手放在地板上，他替他收好放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他点开微信给何哥发了个消息。
“何哥，公司还要投资吗？”
我正好有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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