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纷嚷，势力繁多。
修真界上有四宗五门，下有独行散修，中间还有各色门派遍布各地，多如夜星。
而凡俗的势力就要精简许多。
两大皇室将凡土二分，各占其一，再划分出零零散散的土地给一些构不成威胁的小国，总的来说还是形成了两国对立之势。
纷滢城正是位于两国相交处的一个小国的国土上，被氏族所把控。这其中，名声最显的自然是姜家。
午后，姜羽流拿着新到手的银针从自家商行走出来，正打算找个人来试试，却突然被人捂住嘴拉入了旁边的小巷。
“唔？！”
来不及思考何人如此大胆，他反手将银针向后刺去，却被轻松地钳制住手腕。
“是我，姜师弟。”
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嘴巴也被人松开了。
姜羽流回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绣银长袍，墨发成束，腰间挂了一把银鞘长剑，树荫在他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大师兄？”
顾无舟抬手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小师弟，你都长这么大了。”
姜羽流无语地捡起弄掉的几根银针，拍了拍衣角的尘土：“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们也没多久不见吧？还有，你怎么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姜羽流与云遮月不一样，他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是顾无舟和沐子晴的直系师弟，同两人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顾无舟无奈叹气：“我现在按理说应该在断云涯闭关，被熟人认出来少不得要解释一番，怪麻烦的。何况若是让师妹撞见怎么办？”
姜羽流没好气：“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有事要做了。”
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递给他，顾无舟笑着拜托道：“麻烦师弟帮我查查这两人的下落。”
少年狐疑地接过画纸，展开一看：“……”
这两个由圆圈和线条组成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这两个是纵剑阁的人，今日在西街的青悦茶楼附近出现过，”顾无舟表情严肃起来，“当年师妹失踪前留下的书信便是前往纵剑阁，结果一去便失踪了半年。师妹虽然不记得失踪期间发生了什么，纵剑阁的人也矢口否认，但此事与他们有关是不会错的。”
姜羽流冷笑一声：“纵剑阁的人还敢出现，怕不是我上次下手轻了，再让我遇见他们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别冲动，”顾无舟点了点他的脑袋，“纵剑阁自诩清高，向来不屑于参加这种小辈的比试，这次赶在寒英会期间现身必有猫腻。你按照画像把这两人的行踪打探出来，多余的事情不要做，以免打草惊蛇。”
他拿过画像为少年指点。
“左边这人白衣黑发，腰间带了枚麒麟玉佩，手持一把木鞘长剑，剑尾一枚红色剑坠。”
姜羽流看了看，左边的小人腰间画了个圈，旁边一个箭头指着几个大字“麒麟玉佩”。应该是手的地方拿了根棍子，旁边配字“木鞘长剑”，棍子尾端不知用什么涂料画了一条红线和一个红疙瘩。
所以剑坠为什么不标注上，你以为你画得很形象吗？
“右边这人头戴斗笠，黑衣黑靴，身上没有什么饰物，但据我观察是个左撇子。”
姜羽流盯着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小人脑袋上的三角形是个斗笠。
他翻了个白眼将画纸塞回顾无舟手里，突然冷哼一声扭过脸：“这么重要的事干嘛找我啊，我不是个只会添乱的医修吗？”
顾无舟愣住，不知道这是突然怎么了。
眼见姜羽流脸色越来越臭，他才终于想起什么，一下子笑出声来。
“扑哧，小师弟，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他想起来了。
半年前他去宗门庇护的小镇斩妖的时候，姜羽流说要和他一起去，他当时因为觉得带着别人不方便他切换身份就拒绝了。被缠得紧了，就说了句“一个医修跟着只会给我添乱，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记得当时小屁孩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不过他着急赶路也没顾得上安慰一下。本来想着回来道个歉的，但是又赶上十方殿来人需要师妹出马，所以赶回来后就急忙放出了闭关的消息易容成了师妹去招待来客。
闭关的借口很好用，但也不能闭关个一两天就出来，所以他逐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姜羽流见他这反应，气得转头就走。
“没，我可不敢生您的气！您自己找去吧，我可不敢给您添麻烦！”
“哎！”顾无舟赶紧扯着他的后衣领拽住他，“小师弟别气了，师兄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这纷滢城半数都是姜家的产业，作为姜家小少爷，他这小师弟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打探消息的人选了，可不能把人气走了。
被他拽住的少年用力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从地下窜出几根碧绿色的藤蔓拉扯着顾无舟的手，但是无论是修为还是力气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顾无舟纹丝不动。
“放开你你就跑了，”顾无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绞尽脑汁思考着，“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师兄买给你当赔礼好不好？”
“……我要被你勒死了！”姜羽流崩溃地大喊。
混蛋！白痴！赶紧放开啊！
“呃……”
顾无舟赶忙松开手，看着少年蹲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心中发毛。
不好，好像把人惹得更生气了怎么办？
“你是白痴吗？！”姜羽流缓过气来恨不得揍他一顿。
“我错了小师弟，”顾无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情急没有注意，下次不会了。”
姜羽流回答：“呵呵。”
“小师弟，小羽毛，就再帮师兄这一次。”
他双手合十作拜托状，脸上带着笑：“师兄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下次你让师兄做什么都可以。”
在三青断云宗，没能顶着顾无舟的笑脸拒绝他的请求。
姜羽流的脸可疑地红了。
他语气别扭：“你说真的？”
顾无舟被质疑了也不生气：“当然，师兄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所以小师弟就再帮我一次，嗯？”
姜羽流的脸更红了，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画纸：“那，那就再帮你一次。”
他将画纸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准备一会回主家一趟。
顾无舟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小师弟了，记得跟师父保密哦。”
果然是小孩子，哄一哄就好了，记得师妹小时候也是这样。嗯，不过师妹提过最过分的要求就是让他女装，本体女装，小师弟应该不会提出比这更过分的要求吧？
“我知道，不用你说，”姜羽流扭过脸，过会儿又慢慢转回来：“你……”
“找人的事拜托小师弟了，别和其他人说我来过这里。”顾无舟冲他一笑，飞身跃上围墙。
“什么？你”姜羽流急忙上前，却被飞来的一物砸了满怀。
“算是赔礼吧，莫要弄丢了！”顾无舟留下这句话就不见了踪影。
“你给我等着！”
姜羽流气得眼眶发红，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镯子，愤怒地扔进了储物袋里。
连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那个混蛋果然就是在敷衍他吧！
巷子旁的废弃宅院里，约有千年的高大树木上露出一抹白色的衣角。
“可怜的孩子，”身着白裙的少女趴在树枝上打了个哈欠，随手抹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震惊，当代优秀男青年竟然诱拐无知少男芳心，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更多后续，敬请……哈欠~”
她以手掩面：“算了，好困啊，我宝贝徒儿到底在哪儿呢？为师迷路了，你快点来救我啊——”
……
顾无舟本来是想找间客栈住下的，毕竟原本的客栈都是三青断云宗的人，出入实在不方便，但是城内所有客栈都住满了。
眼见时间还早，顾无舟就打算先四处逛逛，说不定还能打探到纵剑阁那两人的消息。
只是在茶楼瞥见那两人的身影，也不知他们从哪来往哪去，顾无舟就在街边买了个鬼面面具戴上，在街上随意走走。
寒英会开赛在即，城中的修士不少，大多是少男少女，难得离开宗门一个个都十分新奇地到处参观。顾无舟还看见一名器修蹲在打铁的铺子旁左看右看。
路过的店铺十间有六间都刻着姜家的标志，可见姜家在纷滢城的地位确实不低，找小师弟帮忙算是找对了。
顾无舟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次出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也就没带上惊蛰小暑他们，这么看来打探消息果然不方便很多。
这次的寒英会同往届不太一样，北秦帝国和云西帝国都派了人同四大宗门交涉，除了送入了一些参赛弟子，最重要的是这次会赛两国皇室也会参与评定，甚至同四大宗门一起提供了这次的奖励。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近几百年来，修真界门派的声望越来越高，有灵根的弟子都纷纷涌入各个门派，皇室能接收到的人才越来越少。
山河变换，英才辈出。皇室现行供奉的大能们迟早会面临陨落，若是没有新鲜血液的吸收皇室将很难长久地昌盛下去。所以这次的寒英会，两大帝国想必也是以招揽人才的目的而来。
人各有志，有一些修士确实就是冲着两大皇室的名号来的。不管是为了封侯拜相，保家卫国，还是高官厚禄，总之比起四大宗门，皇室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
这也就导致今年的人员流动比往年要更为复杂。
四大宗门与两大皇室都到齐了，这不蒸馒头争口气，三青断云宗不说一鸣惊人怎么也不能让人看扁了去。
所以宗内才会派作为弟子首席的沐子晴来领队，一是实力强，二呢，不得不说，沐子晴作为一名医修，长得又漂亮医术又高超，派出去有面子。
顾无舟叹口气，纵剑阁的人怎么偏偏就挑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出现呢？
“哥哥，买束花吧。”
路过一个卖花的小摊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
他一回头，那小女孩被他的面具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没感觉到恶意，又走上前来怯生生地问：“哥哥买束花吧？今日新摘的，可好看了。”
是个小包子，扎了两个丸子头，穿了一身小红袄，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顾无舟笑了，蹲下身平视着她：“好啊，你卖什么花？”
小丫头长得可爱，杏眼一闪一闪的，倒是和师妹小时候有几分神似。
小女孩一听高兴地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有红蔷薇，杜鹃花，高雪轮还有紫色矮牵牛，都可好看了，摆在家中能让人心情都变好的。”
“这么会说话？”顾无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那就高雪轮和紫色矮牵牛吧。”
“哥哥你等等我哦。”
小女孩飞快地跑到街边的摊位上和守摊的妇人说了什么，那妇人手脚麻利地包好花，小女孩又飞快地拿着跑了回来。
“给，祝大哥哥一整天都开开心心！心想事成！早日找到漂亮姐姐！如果喜欢下次还来哦！”
顾无舟扑哧一乐：“年纪不大倒是很会做生意啊。不过，谁说我要找漂亮姐姐？”
他蹲在小姑娘面前跟她脸贴脸，缓缓掀起面具露出半张脸，青眉如黛，面若芙蓉。
“小妹妹，你可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漂亮的姐姐了哦。”灵动的女声这么说道。
小姑娘张着小嘴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心神受到了重创！
啥？！ 我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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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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