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冰冷的金属丝,缠绕在客厅凝滞的空气里。
沈墨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沈砚靠在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暗流汹涌。
“他们知道。”沈墨的声音干涩,“他们知道潘家园的事,知道我们的名字,还知道……我们身体出了问题。”
这种被无形之手彻底窥探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凉。
沈砚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布料。“国贸三期,‘琉璃阁’……那不是普通地方。”他声音低沉,带着研判,“直接报了地点,显得很……有恃无恐。”
“那也不能他们叫我们去,我们就得凑过去!”沈墨烦躁地踱步,体内那股躁动因这通电话再次隐隐窜动,“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如果是‘新纪元’的人,潘家园就不会只是三个混混,电话里也不会用‘提供帮助’这种措辞。”沈砚分析道,试图调用那奇特的“解析”视角回想电话里的声音,却只感到一阵轻微眩晕,能力尚不稳定。“而且,我们确实需要信息。关于镜子,关于妈妈,关于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靠自己乱撞,太慢,也太危险。”
他拿起青铜镜,冰冷的触感让他思绪清晰几分。“如果‘异能’真的存在,并且被更多人知道在我们身上,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
沈墨沉默了。他想起那个混混飞出去的样子,想起自己体内毁天灭地般的冲动。力量带来震慑,也必然引来觊觎。沈砚说得对,无知和孤立无援,是最大的危险。
“妈的!”他低咒一声,一拳砸在旁边墙壁上,发出闷响。没有动用异能,手背瞬间红了。
沈砚看着他通红的手背,眉头微蹙,没有阻止。他知道沈墨需要发泄。
“好。”最终,沈墨下定决心,眼神里所有犹豫烦躁被压下,只剩下野兽护食般的凶狠警惕,“我们去。但哥,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他走到沈砚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一旦感觉不对,我带你杀出来。”
沈砚看着弟弟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心中不安被抚平。他点了点头,伸手轻轻碰了碰沈墨红肿的手背:“嗯。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
国贸三期高耸入云,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
沈墨和沈砚站在楼下。沈墨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和工装裤,利落紧绷;沈砚依旧是浅色系风衣,清隽挺拔,只是眼底带着疲惫。
“琉璃阁……”沈墨低声重复,嘴角扯出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听着就像个宰冤大头的地方。”
“少说两句。”沈砚轻声提醒,目光扫过需要刷卡进入的闸机和神情肃穆的保安。“直接去前台问?”
“不然呢?难道我们还能凭空变出个邀请函?”沈墨哼了一声,率先迈步走向旋转门。
内部是极尽奢华的大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挑高的中庭。来往的白领精英步履匆匆,与穿着随意、带着未眠颓废感的兄弟俩格格不入。
沈墨走到前台,直接开口:“你好,我们找‘琉璃阁’。”
前台小姐笑容标准甜美:“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我们这里并没有叫做‘琉璃阁’的登记部门呢。”
沈墨眉头一拧,刚要说话,沈砚轻轻拉了他一下,上前一步,语气平和:“是昨晚一位先生电话邀请我们来的,约的是上午十点。姓沈,两位。”
前台小姐敲击键盘,随即抬头,带着歉意:“抱歉,沈先生,确实没有查到相关信息。您是否记错了?”
沈墨的心沉了下去,被耍弄的怒火开始升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侧,脸上带着温和疏离的笑容:“沈墨先生,沈砚先生?”
兄弟俩同时转头。
男人微微颔首:“我是赵明,负责来接二位。请跟我来。”他没有出示任何证件,也没有等待前台反应,直接转身走向大堂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需要单独刷卡的电梯间。
沈墨和沈砚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这人出现得悄无声息,且绕过了前台系统。
“走。”沈墨低声道,将沈砚护在身侧,跟了上去。
电梯内部异常简洁,没有任何楼层按钮,只有一个卡槽和一个手掌大小的莹白色屏幕。赵明取出黑色无标识卡片一刷,又将手掌按在屏幕上。
蓝光扫描过掌纹。
电梯门无声合上,轻微失重感传来——向上。
运行极快却平稳,显示屏没有数字,只是一片幽蓝。
十几秒后,电梯门再次无声滑开。
门外的景象,让早有心理准备的兄弟俩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眼前不再是冰冷现代化的办公楼层,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脚下是光洁如镜的深色玉石地板,倒映着上方由无数能量光点构成的、繁星般璀璨的穹顶。空气里流动着温润气息,仿佛蕴含奇特能量。远处隐约可见类似古代亭台楼阁的轮廓,又与现代能量流线完美融合,整个空间弥漫着古老与未来交织的神秘感。
这里就是“琉璃阁”?国贸三期内部,竟隐藏着这样一个异度空间?
“欢迎来到琉璃阁,幽燕界在北京的枢纽之一。”赵明侧身,语气平静无波,“张老已经在等你们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两个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还真敢来。”
兄弟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白色练功服、头发花白、面容红润的老爷子,正背着手,慢悠悠地从一片能量光晕构成的光幕后踱步而出。他看起来就像北京任何一个公园里遛弯下棋的普通老头,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在扫过沈墨和沈砚时,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尤其是在目光掠过沈墨的瞬间,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带着审视的了然。
沈墨体内的异能,在那目光扫过的刹那,竟不受控制地、微弱地躁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引动、试探。
沈砚则感到一阵轻微眩晕,他下意识握紧拳,阻止了自己去“解析”这位老人的冲动。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比昨晚那三个混混,危险千百倍。
老爷子走到近前,笑眯眯地,目光最终落在沈砚手中紧握的青铜镜上,语气带着点意味深长:
“素问那丫头的儿子……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素问’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兄弟俩心中的迷雾!那是他们母亲的名字,一个早已逝去、只在记忆和旧照片中存在的温柔轮廓。从这位神秘老人口中听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沈砚上前半步,几乎是本能地将沈墨稍稍挡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墨一怔,随即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酸胀感——都这种时候了,他哥第一反应还是保护他。
“您认识家母?”沈砚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紧张。
老爷子,张老,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像是拂开空气中无形的尘埃:“何止认识。”他目光在兄弟俩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沈墨身上,带着点探究,又像是确认了什么,“火系,S级的坯子,躁得很。至于你……”他看向沈砚,眼神略显复杂,“冰系,同样是S级的底子,倒是比你弟弟能沉得住气,就是这脑子,现在跟一团乱麻差不多吧?”
他说话的语气随意得像在点评自家小辈,却字字句句都敲在兄弟俩最敏感、最困惑的神经上!
火系?冰系?S级?这些陌生的词汇,却精准地概括了他们昨晚那短暂而恐怖的体验!
沈墨心头巨震,那股被看穿的不适感让他几乎要炸毛,他强压下动用异能的冲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是谁?把我们叫到这里,想干什么?”
“我?”张老指了指自己,笑容可掬,“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勉强算是这片地界的……看门人吧。至于想干什么?”他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严肃了些,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增强,“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们,两个刚刚觉醒、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的小家伙,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他踱了一步,靠近沈墨,明明没有释放任何气势,却让沈墨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火焰异能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住,难以调动。
“昨晚在潘家园,你那一拳头,带着烬灭之焰的雏形,虽然微弱,但本质错不了。再晚上几秒,那个混混就不只是晕过去,而是直接烧成灰了。”张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沈墨心上,“而你,”他转向沈砚,“永恒冰界的感知力强行灌入,没把你脑子冻僵算你运气好。再持续片刻,你的意识就会被彻底冰封,成为一个活着的冰雕。”
兄弟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们昨晚只感觉到失控和危险,却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我们……”沈砚开口,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说起。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张老替他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不知道幽燕界的存在,不知道异能者的规矩,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代表着什么,会引来什么。就像两个抱着金砖在闹市行走的婴儿。”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那面青铜镜:“素问把这东西留给你们,也不知是福是祸。它是个引子,提前点燃了你们血脉里的力量,但也把你们暴露在了某些存在的视线里。”
沈墨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新纪元’?”
张老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个名字:“哦?看来你们也不是全无头绪。没错,盯上这镜子,和可能盯上你们的,包括他们。一群……不甘寂寞的家伙。”
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向空间深处一张古朴的石桌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皱纹。“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两个小娃娃,你们跑来这‘琉璃阁’,是打算兴师问罪,还是……寻求答案,甚至是一线生机?”
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在寂静而广阔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墨和沈砚站在原地,之前的所有愤怒、警惕和不安,在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下,逐渐被一种更沉重的茫然所取代。他们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前方迷雾重重,而身后,退路似乎已在昨夜那一拳之后,悄然断绝。
沈砚深吸一口气,与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寻求答案,抓住生机。
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这个,绝不能失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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