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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残无踪情相错

徐季白第二日醒来时,是在厢房的木榻上。

刘令瑜早不见踪影,他起身发觉衣袖酒香未散尽,头还隐约犯昏。

是贪杯喝醉了酒,没曾想自己酒量竟差到如此地步。

昨晚……

徐季白瞧厢房陈设如旧,只两坛桂花酿见底,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还是要亲自去给公主说声抱歉,明是陪人喝酒的,结果没喝几盏就醉倒到现在。

街头的摊贩正收拾昨日灯会残留的布置,昨夜热闹喧嚣的灯红柳绿,在今朝变作灯火阑珊,大梁又回归往常的一片恬静。

徐季白回到宿舍重新梳洗完,天已近黄昏,他路过那花墙,朝阁楼望了一眼。

“来都来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阁楼的窗棂“吱呀”一声被推开,刘令瑜探出脑袋,笑着问他。

徐季白的目光与之对视,他悄悄目移,看着窗棂下摇晃的一朵花,道:“徐某是来向殿下赔罪的。”

刘令瑜这回不乘花绳,她离了窗棂,三两下跑出阁楼,倚靠在院中石墙旁,问:“何罪之有?”

徐季白道:“昨夜本该与殿下把酒言欢,可我不胜酒量,竟不省人事,麻烦殿下了。”

刘令瑜微微眯起眼,挑逗道:“你不好奇……昨夜与我说了什么吗?”

徐季白愣神片刻,道:“我想不起来。”

刘令瑜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真想不起来?”

徐季白喉头滚动,如实道:“所言不假。”

刘令瑜从袖中掏出一坛酒,在徐季白眼前晃了晃,说:“那我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这回你是清醒着答我的话。”

刘令瑜一字一顿道:“徐公子对我,除去友人这层关系之外,还有别的情谊吗?”

徐季白沉默良久,才道:“徐某对殿下,只心怀敬意而已。”

“撒谎。”

刘令瑜揭去封酒布,将酒递向徐季白:“撒谎的人要罚酒。”

徐季白看向那酒,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刘令瑜没想过他会这么喝,瞬间傻了眼,连忙上前阻拦他:“你疯了吗?喝一口就好了,谁让你这么喝?明明昨日才醉过的。”

徐季白放下酒瓶,刘令瑜一把抢过,见那酒已经没剩下几滴,本想再说徐季白两句,结果一抬头发现这人又持着和昨日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澄澈不带任何所求的神色,属于干净、炙热的少年人的目光。

刘令瑜顿时什么斥责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了。

徐季白喃喃道:“撒谎吗?”

“这世间几句话是真?几句话是假?真话不能说,假话不能信,到后来假作真来真亦假,早就分不清了。”

刘令瑜皱起眉:“什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你莫不是又醉了?”

徐季白又沉默不语愣在原地。

刘令瑜喟叹一声,走至徐季白身边,道:“你若是还清醒的话,不想问问我对你是何看法吗?”

徐季白缓慢转动眸光,轻轻点了点头。

刘令瑜一本正经道:“我说我想娶你,你当是真话还是假话?”

徐季白微微睁大双眼,眉头紧蹙,似是不可置信,他沉声道:“殿下说笑了。”

刘令瑜则认真看着他,道:“没有说笑。”

“徐季白,我知道你不敢向父皇求娶我的。”

徐季白断断续续叹出一口气,道:“殿下千金之躯,徐某只是一介书生,怎配与殿下谈论婚嫁之事。”

刘令瑜道:“你若是敢踏上那金銮殿求父皇予你这恩典,他不会不同意,我不必非去那十三城,你也能实现你的一身抱负。”

“可惜,可惜。”

刘令瑜自叹自答:“你我都不是安于梦乡之人。”

“徐季白,若是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敢上金銮殿提及此事吗?”

刘令瑜收敛起平日凌厉的锋芒,此时不作为昭平公主,只是作为刘令瑜问他。

你是否会为一人,明知不可而为之?

黄昏散尽,天幕褪色后的第一场风,扬起纷纷残花擦过二人肩头。

“徐某没有任何资格能够求娶殿下。”

她的猜测是真。

徐季白前途无量,是太傅朝思暮想的好学生,是文渊阁鼎鼎有名的金榜第一,驸马的名号对于他而言,不过锦上添花一道微乎其微的助力,自然不能打动他。

不过刘令瑜早下定决心去往十三城。

她只是生出了一点私心,会不会有一人为他,尝试逆转已定的结果。

刘令瑜轻笑一声,放手任那酒瓶碎了满地。

酒瓶坠落在地,散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和满地残花纠缠在一起。

刘令瑜说:“明日你酒醒,应该就把这些话都忘记了吧。”

“那就忘得干干净净的,徐季白。”

刘令瑜仍然笑着,徐季白的回答于她而言并非有多重要,正如她人生的很多事情,不过是她来走一遭的匆匆过客而已,不足以放在心上。

徐季白任风挟着花瓣落满他身,他此刻十分清醒。

刘令瑜转身离去,留给徐季白一句自便。

初秋的风渐凉,将徐季白的衣袖吹得翩飞,如那花墙不断坠下的残花,阵阵不息。

徐季白伫足好一会儿,上前从怀中掏出手帕,弯下腰伸手将那稀稀疏疏的碎片一一捡起,放入手帕中包好。

他起身将落满肩头的残花撇去,离开了刘令瑜的院中。

今年冬天下完最后一场雪,便是刘令瑜的及笄礼。

及笄礼过后,刘令瑜就要离开大梁去往十三城。

她说她不会如李洪兴所愿,她会回到故土,可是徐季白清楚,大梁虽看似安定,实则内外皆有忧患,刘令瑜想要若无其事回到大梁,恐怕不是易事。

这样一来,今年是二人能够共度的第一轮秋冬,或许也是最后一轮。

徐季白刹那间回神,已经走过很远,他回头已经看不见那种满花卉的小院。

可他一低头,不过咫尺,肩上停留一瓣残花,不肯随风而去。

刘令瑜取下肩头的残花,将那花瓣放于口中。

花汁并非甘甜,而是苦涩。

明年海棠花开时,她就要告别大梁盛开的这些花儿了。

不知十三城那风沙肆虐之地,能不能让她种下一枝花?

刘令瑜觉得心烦意乱,倒在床榻上望着窗棂外的飞花出神。

徐季白与她之前接触的人不一样。

他的夸奖太干净,与他的眼睛一样,他出口的每一句话,刘令瑜都感受不到任何虚情假意或是阿谀奉承。

那日焰火在耳边绽放时藏匿的话,刘令瑜其实听见了。

可是徐季白原来是个胆小鬼。

这样的胆小鬼不值得刘令瑜付出真心去喜欢。

好在及时止损,刘令瑜决定收回她的喜欢。

刘令瑜在榻间辗转反侧,脑中思绪万千,今昔交错,惹她烦躁不安。

她的父皇爱他,也爱刘子琼,也爱李洪兴,爱万民,爱江河,爱草木。

她的母亲爱她,所以将她推远了,不论刘令瑜如何哀求,她的母亲就是不肯开启长乐宫的那扇门。

她的弟弟爱她,可她的弟弟太年幼,总是更信任郑喜儿,不常出东宫来亲近她。

这天地如此辽阔,怎么没有一个人能为她排除万难,只以她一人的欢喜为欢喜呢?

她存有一丝幻想,万一徐季白会留下她,那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十三城回到大梁,为自己也为徐季白。

只要徐季白与她说了这话,她在十三城的日子便多了一份念想,或许日夜就没有那么难捱。

徐季白徐季白……怎么满脑子都是徐季白!

还没有她养的这些花儿来的赏心悦目!

刘令瑜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不自觉望向窗外,院中早已空无一人,唯剩残花铺了满地。

刘令瑜披上玄色外袍,夜行月色之下。

她顺着记忆来到城外军营,外袍早已被夜里的凉气沾满。

守卫见到刘令瑜,先是质问:“来者何人?”

刘令瑜知晓军营重地不是她能随便踏进的,她也不想让守卫为难,只简洁明了道:“昭平公主刘令瑜,让沈执安出来见我,我与他说两句家常话。”

刘令瑜掏出令牌,那守卫就着烽火仔细瞧了瞧,见真是昭平公主,立即下了眺望台去营中回报。

沈执安一看便是刚睡下不久,此时泪眼婆娑只着单衣,风尘仆仆朝军营外赶来。

“我的好殿下,你这个点来这里做什么?”沈执安没好声好气地问。

“找你聊天。”刘令瑜淡淡道。

“聊天?这里?你要冷死我还是冷死你自己?”

沈执安伸手探了探刘令瑜的额头,被刘令瑜啧声一巴掌撇下。

“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先糊涂了?”沈执安问。

“你爱聊不聊,不聊我走了。”刘令瑜说。

“哎哎,回来。”沈执安拉住她,带她往军营门前支起的帐篷走去,“殿下大驾光临,我哪敢赶你回去?”

沈执安在帐篷中生起火,这才清楚看见刘令瑜死气沉沉的脸色,全然说不上好看。

柴火噼啪作响,沈执安就着闪动的火光,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刘令瑜叹道:“表白遭拒了呗。”

沈执安大跌眼镜:“谁?你?你和谁表白?”

刘令瑜狠狠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让我猜猜。”沈执安捻起下颌思索道,“不会就是上次七月初七灯会的徐公子吧?”

刘令瑜颇为无语道:“不然你还见过我与谁在一起吗?”

沈执安吃惊道:“不是吧……你才入文渊阁多久就看上人家了,人家拒绝你不是很正常吗?”

刘令瑜道:“可明明他看起来也对我有意思啊。”

沈执安回忆起徐季白那张文儒温润的脸,评价道:“他那种人,可能看花看草都一个样儿。”

“你找死呢。”刘令瑜轻轻踹他一脚。

“我错了我错了,殿下说说看,你是怎么表白的?我还蛮想听的。”沈执安熟练往旁侧一躲,躲过刘令瑜措不及防的一踢。

刘令瑜拾起一枝枯树枝,拨弄起眼前的柴火,漫不经心道:“我问他敢不敢去金銮殿向父皇求娶我。”

“……殿下,不是我说,你这话问谁,当然都是不敢的好吗?”沈执安顿时同情起徐季白来。

“可他也太诚实了!”刘令瑜将手中枯枝一扔,“哪怕说句敢,做做样子给我看看,我去了十三城也能留个念想。”

“你的出息呢?就为了讨不切实际的一句话啊?”

沈执安全然不解。

“承诺承诺,能实现方才能下诺,要是这事能随随便便当作儿戏,做你将来的盼头,那我赶明儿也去金銮殿一趟。”

“呕,你放过我吧。”刘令瑜作势要吐。

“你是真心喜欢他吗?”沈执安问。

刘令瑜望着柴火堆发愣,半晌,她说:“我想看看,有没有人能为我去争一争。”

“我现在不打算喜欢他了,他不值得我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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