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夏末最后的燥热，卷过明德中学高三（一）班的窗台，将宋思渝额前的碎发轻轻扬起。她正低头演算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周遭的喧闹仿佛都与她无关。
教室后门忽然被“哐当”一声推开，班主任王顺英抱着一摞书，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同学们，都停一下笔。”王老师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班，“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江妄，刚转来我们班，大家欢迎。”
宋思渝笔尖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
门口的男生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地扯了扯校服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却衬得那张脸愈**廓分明。他没看任何人，单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慵懒地在教室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讲台旁的空位——也就是宋思渝旁边的那个座位。
“江妄同学，你就先坐在宋思渝旁边吧，她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王老师指了指宋思渝的方向。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角落。
宋思渝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看着江妄迈开长腿，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走路的姿态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却又意外地让人移不开眼。经过前排同学的课桌时，几个男生偷偷递了眼色，那是属于“同类”的默契——这新来的，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江妄在宋思渝旁边的座位停下，将肩上的黑色背包随手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然后侧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旁边的女生。
宋思渝的脸很白，是那种常年埋首书卷的清透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个简单的马尾束在脑后。她的睫毛很长，此刻正微微颤动着，像是受惊的蝶翼。
“宋思渝？”江妄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莫名地染上了一丝沙哑的质感，“以后请多指教了，班长。”
宋思渝攥紧了笔，指尖有些发凉。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与他那副“小混混”的外表格格不入。她轻轻“嗯”了一声，便迅速低下头，假装继续看题，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喂，新同学，你以前哪个学校的？”前排的男生忍不住好奇，转过身来问。
江妄挑了挑眉，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哪个学校能出年级第一？”
全班哗然。
年级第一？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转学生，竟然是年级第一？
宋思渝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她是年级第一，但有了他的到来，自己会不会被挤下去，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江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江妄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痞气，又带着点说不清的自信。他从背包里掏出课本，随意地翻开，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击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窗外。
上课铃响了，王老师开始讲课。宋思渝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他好像没在听课，手指在桌下转着一支黑色的水笔，转得飞快，却从未掉落。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明明是在枯燥的课堂上，他却像一幅动态的画，随意又张扬。
忽然，江妄的笔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宋思渝的脚边。
宋思渝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与此同时，江妄也低了头。
两人的手指在半空中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
很轻，很短暂，却像有电流窜过。
宋思渝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更红了。她捡起笔，放在江妄的桌角，小声说了句：“你的笔。”
江妄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接过笔，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指尖，声音压得很低：“谢了，班长。”
宋思渝猛地坐直身体，再也不敢乱看。
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那个叫江妄的转学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原本按部就班的高三生活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这涟漪的尽头，是她从未预想过的惊涛骇浪，和一场注定无妄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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