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身形顿住，但很快又恢复自然，他的脑袋缓缓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反驳，但也没承认。
相里眨了下睁的太久导致有些干涩的眼睛，手指用力。
“回宿舍。”
他确实看不见了，起码现在是，他感知不到眼睛的存在了，感觉就像是大脑屏蔽掉了视觉。
在清楚意识到这件事后，他就刻意避开楚祁，不知道多长时间可以恢复。
宿舍。
相里坐在床上，柯满坐在意思上和他面对这，旁边柯什涿站着，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相里思考两秒。
“昨天晚上。”
柯什涿：“？”
什么看不见，看不见什么？
柯满：“因为污染体？”
“不是。”相里否认，有些不想回答，但看柯满那个“你不说我就去告诉楚上校”的架势，扯谎胡诌。
“遗传病。”
柯满眉头蹙得紧，他盯着相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上去冷冰冰的。
如果不仔细看就会错认为那是对方不耐烦的神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相里歪头，他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跟你说？”
柯什涿：“……”
要不你们先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呢。
柯满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明所以的柯什涿这句听懂了，转头看着相里附和柯满的话：“对呀对呀！”
相里有些懵。
他看不见两个人的表情，只能根据声音来判断，两人表情此刻可能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柯满。
他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阴阳人，相里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生气的声音，一时间没说话。
相里：“过段时间就恢复了，而且楚祁那边我也没想让他知道。”
“那今晚你打算就这么硬装，我都能看出来，楚上校能看不出来吗？”
柯满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但也明显因为那句“楚上校也不打算说”缓了了几分情绪，他认真分析。
相里思考着这个问题，楚祁可能真的发现不了，他只需要装不开心，不去看楚祁，楚祁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想法到晚上就被啪啪打脸。
“你眼睛怎么回事？”
沙发上，楚祁坐在相里对面，凑过来仔细看相里的眼睛，眉头蹙的很紧，神情有一瞬间紧张，他问。
相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上校，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问：“你找我要说的事就是这个吗？”
此时的相里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眼尾压着，周身气压很低，眼皮眨也不眨。
明知道那双眸子看不见，但却让人产生一种被他看透的情绪。
楚祁自顾自道：“是你跟我说清楚还是我让林乌过来跟我说？”
相里勾起唇角，周围几乎要凝成冰碴的气氛软和了一瞬，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精神体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他嘴里的那个精神体就是那只银白团子，楚祁轻轻叹了一口气，相里当时被拍在树上时银白色精神力显现他就知道相里会问他。
“你认识闫周平的吧。”
相里勾唇，将楚祁私底下的动作拍在明面上。
相里一只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楚长官，你调查我？”
表面上一副被气笑了的模样，实际上相里心里却在疑惑。
再怎么样楚祁都不应该直接问他，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甚至让楚祁觉得这件事他可以问他的。
相里思考着这几天他有什么地方疏漏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楚祁只是因为林乌那几句话。
但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敢相信。
楚祁只是突然觉得相里确实没有对帝国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认识，怎么了？”
相里见楚祁迟迟不说话，他看不见楚祁的表情，但猜也猜的出来楚祁此刻一定在看他。
这样一想，相里有些不自在，率先打破沉默。
“那你知不知道，闫周平很可能已经三百五十岁了。”
“知道。”相里直言不讳，像是怕楚祁没听清，特意重复。
“我还知道他已经六百多岁了，楚长官。”
相里直接道，此刻在家里的闫周平打了个喷嚏，然后熟练的骂了一声相里。
他敢肯定，一定是相里在后面说他。
“那你多大了？”楚祁突然问。
“……”
相里此刻感觉眼前有淡淡光线，他的视觉正在恢复，这时整个身子骤然一松，他靠在沙发上。
空洞的眸子看着天花板，脆弱的脖颈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一秒。
两秒。
……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
“楚长官，你想过如果直接问我，”他声音有些涩，干巴巴的问。“会有什么后果吗？”
楚祁：“想过。”
楚祁垂下眸，半响后抬起认真道。
“但我想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或许不是他想的，是他希望是个不错的结果。楚祁这样想。
楚祁面上这样说，但膝盖上交叉的双手骨节指尖捏的很紧，暗示着他刚刚是在故作轻松。
相里轻嗤。
“楚祁，我的计划里面可没有你。”
相里等待着视野恢复，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楚祁眸子暗了暗：“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猜猜？”
说完，相里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在恢复的瞬间，他坐直身子。
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灰色盒子，递给楚祁，眼里盛着浅淡的笑意。
相里：“楚上校，三个月就能出任务啊，你下次任务是什么时候？”
楚祁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情绪，果然下一秒，相里自脚下一股黑色的雾气漾上来，逐渐将整个身影吞噬。
相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楚长官表现好的话，我们会再见的，到时候我就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
等雾气完全散去，人也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桌子上留下那个灰色的盒子。
楚祁盯着那个盒子，眸子轻轻眯了眯，想起方才的场景，愈发感到熟悉。
……
咚咚咚！
闫周平一脸不耐烦开门，还没看见人一个白眼就撇过去了，敢这样开门还不让警报系统响的除了相里找不出第二个。
闫周平一脸不耐：“你来干嘛？”
“我放假啦！”
相里笑嘻嘻的挤开闫周平，进到屋子里，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渴死他了。
“放假了你不去缠着楚祁来找我？”闫周平保留自己的怀疑。
“噢，你六百岁的年纪被他发现了，他来问我，我装不下去了，就直接摊牌了。”
“摊牌了？！”闫周平伸手夺过相里手里的杯子，质问：“摊什么牌了？”
相里将事情经过讲了个大概，然后看向五官快要皱在一起的闫周平，一脸“你被发现了现在还要我来兜底”的表情。
闫周平叹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
转身就要进屋。
相里见状：“去哪？”
闫周平头也不回：“收拾行李，换个家。”
“不用。”相里喊住他的动作，晃了晃手上还没摘下来的通讯器。
“我打算改变一下计划，加上楚祁。”
他的表情耐人寻味，闫周平一时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闫周平问：“楚祁不是一直在你的计划里吗？”
“两个计划。”
相里轻飘飘地开口带过，闭口不提另一个计划是什么，闫周平稍微一想就沉了脸色。
闫周平问：“你不会是一开始就没把楚祁当踏板吧，相里。”
“有什么区别吗？”对方反问，这几个月相里装乖装习惯了，闫周平都要忘了他实际上也不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闫周平叹了口气，好声好气讲道理：“他既然发现了，我们不搬等着被抓吗？”
相里：“老闫，放轻松，你以为楚祁刚发现你吗？”
闫周平听完这句话深呼吸两下，朝着相里翻了个白眼。
“相里你最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楚祁今晚不只是脱离了你的计划。”闫周平提醒道。
“知道。”
翌日一早。
相里早早就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浓郁的黑色精神力几乎要把整个家淹了，打开卧室门的闫周平脸现在比相里精神力还黑。
闫周平喊：“相里！”
一堆黑色中缓缓开出一个口子。
“嗯？”里面漏出相里的一个脑袋。
“你干嘛，你是想毁了这个家吗？”闫周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里挥了挥手，黑色精神力给闫周平让开一条道来，将手里的东西举了举，示意他看。
“这是什么？”对方皱眉。
“楚祁的精神力体。”
“……”
闫周平感觉自己又要炸了，他麻痹自己是因为起太早的原因，出现了幻觉幻听，整个人头疼的厉害。
他真的很想问楚祁的精神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觉得此刻更应该纠结的是眼前这个拿着敌人精神力体的人在干嘛！
相里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来，他手中的精神力体完全暴露在闫周平眼皮子底下，闫周平此刻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
“……”
一个银白色白团子安安静静躺在相里手心，黑色画上去的眼睛盯着闫周平，似乎充满了疑惑。
“我给它灌输了我的精神力，这样楚祁就察觉不到小黑在我们这边的行动了，等回头再把他送回去。”
闫周平：“……”
“所以你直接把它送回去不行吗？”
相里眉头皱起来，另一只手阖上小黑，将小黑盖了个严严实实，一脸不赞同的人看向闫周平，一副“你怎么可以当着孩子面说出要送它走”的不要脸表情。
闫周平：“你一个六百多岁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相里将手里的小黑塞进闫周平的怀里，被对方说年龄也不生气，没了小黑之后两只手插进兜里，没收完的精神力从身后跑出来。
“我要去实验室看看。”他道。
闫周平：“现在？”
相里面无表情道：“我来主星是为了实验室里的解药，离开了楚祁不代表我的计划就停止了。”
另一边的楚祁，看着手里昨晚相里留下来的盒子，表情有些凝重。
盒子表面十分光滑，里面装着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看不清脸，但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一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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