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椒翟的脊椎骨窜上后脑。“章教授，”椒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只是出于好奇，“你刚才提到的芯膜，它已经存在了吗？”
章大盛的目光转向椒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椒院长似乎对它特别感兴趣？”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也不用遮遮掩掩，坦白讲，关键技术节点取得了突破，马上可以实际应用了。”
椒翟感叹道，“这款原型产品肯定被仙女星军方列为最高级别的保密技术，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慑力量。”
“的确是这样，所以政府禁止我招收来自其它星球的博士生。”
椒翟的心沉了下去。绑架者显然知道这款芯膜的存在，并且志在必得。他们逼迫他接近章大盛，目的明显就是为了原型产品或者至少是设计数据。
“教授，”安伊卡磁性的声音响起，“我恳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您…是瑶华星人，对吗？”
章大盛微微一怔，没想到安伊卡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我出生在天南城远郊，在瑶华星完成基础教育，后来才到仙女星留学并定居。虽然在这里生活工作多年，但我从来都自认是瑶华星人。”
安伊卡和椒翟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欣慰的面容。
“这和我的科研工作有关系吗？”章教授疑惑道，“我不是政客。”
“关联巨大！”椒翟猛地抬头道，“仙女星是当之无愧的星际霸主，科技领先，军事强大，瑶华星虽然发展迅速，但仍是追赶者，不得不仰人鼻息。同胞们需要您的技术，需要您的保护！”
教授疑惑道：“过去十几年，星际格局，特别是瑶华星和仙女星之间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斯密研究院不是一直发表那些仙女星正在衰落的报告吗？”
孟疏影也不解地瞅着椒翟，显然她也不知道椒翟是从过去穿越过来的。
椒翟尴尬地回答道：“教授，您也知道，我们有时候也不得不承担一些公关和宣传的任务……”
“原来如此！”椒翟的回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章大盛心中的话题匣子。他眼中的警惕被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所取代。
“对于星际文明的发展，尤其是科技爆炸的时代，十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切。”章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智者的苍凉，“近半个世纪以来，仙女星确实一直是霸主，但如今大势已去，而且乾坤已定，只是仙女星那帮傲慢和自私的官僚和沉醉在昔日荣光里的民众，还在做着黄粱美梦！”
“您具体一点讲……”椒翟的双眸盯着教授，期待着下文。
“变化的核心，”章大盛用手指在茶几上的全息控制台上一点，调出一幅动态的星际经济变化图，“始于制造业的大规模转移。仙女星曾经是宇宙工厂，以精密制造和高端芯片闻名。然而，它的繁荣建立在两个脆弱的基础上：一是对周边资源星的廉价掠夺；二是对技术移民的虹吸，尤其是瑶华星的顶尖工程师和科学家。”
动态图上那代表仙女星的璀璨光团，其内部代表制造业的黄色光流正在急剧萎缩、暗淡，流向瑶华星那个正在蓬勃壮大的蓝色光团。
“结果就是空心化！”章大盛斩钉截铁地说，“仙女星本土的资本，沉迷于金融游戏和虚拟经济的快钱，将大量中低端甚至部分高端制造业外包、转移。起初是转移到成本更低的边缘星球，后来也大批转移到瑶华星。我们的同胞以其惊人的学习能力、庞大的工程师红利、高效的政府组织和无与伦比的基建速度，成为了仙女星制造技术最大的承接者。这个过程不是简单的产业转移，而是全产业链的孕育和升级。”
“对，就像地球时代中国吞噬了美国的制造业和科学技术。”椒翟点头道。
章教授加重语气，“仙女星转移出去的，不仅仅是生产线，更是技术标准、管理经验、供应链网络。瑶华星像一块巨大的海绵，不仅全盘吸收，更以令人恐惧的速度进行本土化创新和迭代。仙女星转移一个成熟工艺，瑶华星能在两年或三年内吃透并优化，成本降低百分之五十，五年内就能自我研发出下一代。仙女星以为转移的是累赘和负担，殊不知却在亲手培养一个巨兽。”
“结果呢？”孟疏影也被教授的观点吸引，轻声问道。
“结果？”章大盛苦笑一声，调出几组对比数据，“仙女星本土制造业占GDP比重，从十五年前的65%暴跌至现在的不足5%！核心的尖端制造领域，如高精度蚀刻机、聚变引擎核心部件、生物合成器官的生产线，超过70%的关键产能和超过80%的核心专利，实际掌握在瑶华星企业手中或由其深度参与。仙女星引以为傲的科技代差，早已被釜底抽薪。他们现在引以为傲的‘高科技’，很多只是品牌整合和概念包装，核心的硬科技研发和制造能力，已经严重衰退，甚至出现了人才断层。”
“这种惊天巨变怎么可能不被察觉、不被阻止呢？”安伊卡眯眼道，希望了解其中的缘由。
“精英的自私和傲慢！”章教授一针见血道，“仙女星的精英阶层沉迷于金融和虚拟世界的财富游戏，享受着全宇化带来的廉价商品和科技红利，选择性忽视底层产业的流失。他们的媒体被财阀控制，鼓吹‘后工业时代’、‘虚拟经济’，将制造业污名化为‘落后产能’。而他们的政府和军队，更是被军工复合体和选票政治绑架，热衷于制造外部敌人来转移内部矛盾，却对真正的国力根基崩塌视而不见，甚至为了维持虚假的繁荣和选票，不断借债度日，寅吃卯粮！”
“反观瑶华星，保持低调，并实施战略欺骗，”章大盛切换全息图，代表瑶华星的蓝色光团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其内部结构显示出极其完整和庞大的工业体系，“他们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高效运作的政府和英明的领导人利用承接产业转移积累的资本、技术和人才，结合自身集权的体制优势，进行了史无前例的科技大投入和产业大升级。”
“规模有多大？”椒翟忍不住追问，他记忆中的瑶华星虽在科技上加速追赶仙女星，但体量远不及此。
“大到你无法想象。”章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惊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瑶华星已经拥有全星系最完整的工业体系，从一颗螺丝钉到星际战舰引擎，从纳米机器人到行星级生态改造系统，几乎无所不包。他们的工业产值，在十年前就超过了仙女星，现在是仙女星的2.5倍！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在规模上碾压，更在科技的关键领域实现了代差级的领先！”
“代差领先？”椒翟的心跳加速。
“是的，代差！”章大盛调出几项关键技术的对比图，“比如，能量武器小型化和实用化。仙女星还在努力将舰载反物质炮的尺寸缩小，而瑶华星的单兵反物质脉冲枪已经装备精锐部队。比如，量子通讯的抗干扰和超距传输，瑶华星的量子网络覆盖范围和稳定性远超仙女星，且具备强大的战时抗毁能力。再比如，生物科技与人工智能的融合应用，瑶华星的生物机器人技术、神经直连控制技术，已经让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产生了革命性飞跃。更不用说，像超级芯膜这样的未来技术，瑶华星的投入和进展，是仙女星望尘莫及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向椒翟：“作为科技圈内人士，我告诉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瑶华星对仙女星形成的，是‘质量 数量 体系’的全面碾压，是真正的降维打击潜力。仙女星引以为傲的几支主力星际舰队，其核心战舰的平台技术、动力系统、武器系统，在瑶华星最新一代的天龙级歼星舰面前，简直就像一堆古董。一旦开战，仙女星的舰队会被成建制地抹去，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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