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予安!你就跟你那个死爹一样贱!考成这个分数你怎么有脸活的,别人都在进步,只有你在退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废物一个!”
女人歇斯底里的吼骂声在门口响起,手指指向坐在床上的徐予安。
徐予安的房间门没有锁,甚至门把手都没有,风轻轻一刮就能推开来。女人就这样站在门口,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的亲儿子,爱怎么骂怎么骂。
“你干脆不用读书了!我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女人嘴巴就没停过,徐予安坐在床上,抱着身子蜷缩起来靠在冰冷的雪白的墙壁上,透过窗和墙中间的缝隙去看外面,窗帘因风拂起,挠过他的脸颊。
徐予安仿佛麻木一般,听不到女人歇斯底里的辱骂,反而窗外的雨声听得清清楚楚,几滴雨越过纱窗飘到他脸上。
脆弱的树叶收不住持续的打击,终究还是被雨滴打下钉在了地上,其他树叶也跟着凉风飕飕作响。徐予安听得清楚,这场雨下得很密。
雨下到房间里来,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慢慢的,雨水在房间里积起水来,没过女人的脚踝,水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迫不及待想要淹过床上那个沉默的少年。
雨水已经淹过徐予安的膝盖,快要吞下他的脖子。徐予安微微侧过头去看,女人还是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身体逐渐扭曲,变成了一条布满花纹大蟒蛇。
房间被水淹没,明明敞开着门,却流不出去。
徐予安在水中挣扎,快要呼吸不上来,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口鼻,雨声依旧徘徊在耳边,窒息感让他沉底,永远浮不出水面。
“妈妈……”徐予安从喉咙发出破碎的音节。
顶个人头的大蟒蛇向徐予安迅速游来,粗壮有力地身子紧紧将他缠绕,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统统挤破,鳞片缠着他浑身发凉。徐予安感到蛇信子吐到他脸上,不得不睁开眼睛。
徐予安睁开眼,看见女人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徐予安!”
急切而又克制低沉男声在他上方响起,将他吵醒。
徐予安睁开眼,先看见的是江树阳担忧的脸,然后才听到宿舍外轰隆隆的闷雷,盖过风扇声的雨声,还有其他人熟睡的呼吸声。
他的手无意中攥着江树阳的衣服,现在又无意中松开。
他差点没能醒过来。
江树阳下午看了《**》,晚上就梦到了琉克的那张大脸被吓醒了。正好一股尿意涌来,去阳台的厕所快速解了个手。
他一回来就听见徐予安在哼唧,于是好奇地凑过去看。
江树阳看他脸色不好,又眉头紧蹙,便知道徐予安做了噩梦。不过做噩梦人之常情,江树阳本想起身就躺回去,没料到徐予安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他心中一紧,尽量压低声音不吵醒其他人,喊徐予安起来。
江树阳怕他醒不来,还摘了他的耳机。徐予安习惯把声音调大,感受那种震破耳膜的感觉,那双耳机还躺在江树阳手心,小小声地放着的歌,是新少年的《亂春》。
徐予安吐出一口气,身体轻松了不少,从江树阳手心拿回耳机,收起来不再听。
“谢谢,你去睡吧。”
“嗯。”
江树阳应下,轻手轻脚爬了回去,盖上被子。
刚才他听见徐予安在梦中喊“妈妈”了,难道徐予安是想妈妈了吗?
江树阳不知道,反正他听了以后,现在开始想妈妈了。
第二天早晨,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一中的内宿生们在一首首歌里懒洋洋地收拾好内务,撑着伞往教室走去。高一的同学们说最开心的,因为今天早上的军训又一次取消了。
柳欣今早早读时间来到教室,告诉他们军训就快要结束了,军训结束后高一有个模拟考,考的题和中考相差不大,以及高一的教材今晚就能去搬来了。
八班的同学们一听要开学考马上不乐意了,在一声声苦命地哀嚎中,柳欣打开他们昨天没看完的《**》,轻而易举堵住了他们的嘴。
江树阳和徐予安的手臂都放在桌上,挨得挺近的。江树阳无意间低头,瞥到了二人的手。
哎,雨抓着军训不可控地下,同桌还天天戴着冰袖,不知道比他白了多少度。
徐予安开学时的臭脸确实给江树阳留下了刻板印象,不过好在在集中站军姿那天睡着倒了下去,刻板印象已经全部破碎了。
多亏了这雨季,军训训了没几天就美美泡汤了,剩下的动作没学完,准备好节目预备优先获得高中三年择偶权的同学们也没机会展现才艺了。
当他们穿上一中那套白衣黑领夏季校服的第一天就意味着,开学考开始了。
开学考不算大考,没那么严肃,大家就待在本班考,同桌之间连桌子都不用拉开。
“哎,哎!”蔡成在边上叫唤。“等会儿给我抄两题呗你俩。”
“蔡成同学!”徐予安突然严肃起来。
“哎,哎。”蔡成一见,马上坐直,心里已经做好被做一顿什么“要靠自己努力不能作弊”之类思想工作的准备了。
徐予安表情没变,依然严肃。
“你要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
“我们的成绩相差不到哪里去!”
江树阳听完忍不住笑出声,把从前桌手里接过的答题卡分一张给徐予安。
而蔡成这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决定埋头自己写了,但没一会儿就按耐不住转头和自己同桌“讨论”了。
江树阳最后拿到试卷给他的小同桌,看一眼后两个人彻底懵了。
江树阳徐予安开始质疑自己是怎么上的高中。
一中在不联考的情况下最爱自主命题,老师们跟发泄一样把题往死里出,像是上班上疯了想报复所有人。
不管了,先写吧!
开学考只考语数英物历五科,题少考试时间也跟着少,带上了晚自习一天就考完了。
考完后所有高一新生肉眼可见地焉了下来。
这是人写的?
把爱因斯坦招魂了他也不会写!
考完试那天晚三就陆陆续续把新教材发下来,江树阳单手撑着桌子托着腮神游,心想要不还是回去和爸爸姑姑忙农活吧,自己这脑子上高中还浪费钱呢。
他转过头一看,就看见自己同桌像开签售会一样一本一本在新教材第一页空白部分潇洒地签上大名。
“哈喽哈喽数学宝宝对吧,上次签售我记得你也来了,这次好像又变难了呢!天天开心哦-”
卧槽真的是签售啊。
江树阳没写名字的习惯,因为以前初中上初三前五天他至少有三天不在教室,觉得反正自己又不学被偷了就被偷了呗,被人家打野了几本书拿去用也不在意。
家里没人逼他,是他因为妈妈的话才想来上高中的,至少得学一点东西进去吧,不然也对不起那砸进去的学费。
江树阳拿过小书堆上最上面的一本书,翻开封皮,在第一页空白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雨慢慢不再下了,徐予安也渐渐不再做噩梦了。
但是他的苦日子来了!
因为开学考的成绩就在这周五下午,出!来!了!
徐予安看完成绩单装作晕过去,被旁边的刘俊良稳稳接住,跟顾昊三人在教室上演了一段“兄弟你不要睡啊睡着了就死了啊”的虐情戏码。
江树阳和文越上完厕所发现成绩出了,也挤进人群里面看成绩单,刚瞄上第一眼,江树阳就给文越的胳膊来上狠狠一巴掌。
“我靠,你发什么癫,打我干什么!?”
“你敢背叛兄弟考全班第二?”
“卧槽?”文越震惊。
他本以为江树阳唬他呢,但凭那一巴掌估计假不了,不信邪地自己上去瞅了眼。
我靠!真是第二!
第三是那个小小的陈程。
第二是文越。
第一是一个叫黄薇薇的女生。
江树阳对这个黄薇薇还是有印象的,个子大概在165,剪了一头齐肩短发,总是笑盈盈的,看上去很温柔。在面对同学们时,从她的说话方式能隐约感受到此女有超级强大的领导力。
主要是他经常在宿舍里从徐予安和陈程的谈话中听到这个名字,也经常看到他们三个和另一个叫林可期的女生堆在一起。
记得她是因为她是徐予安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玩大的。
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浪漫的词语!多么暧昧的关系!
他又看了眼身旁也算是一起玩到大的文越,叹了口气,不过那目光马上被敏锐的文越捕捉到了。
“妈的江树阳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树阳笑了笑没解释,继续找自己的名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徐予安是那种反应了,找到的时候江树阳自己也快晕了。
他和徐予安排班级倒数。
再一看,蔡成那二货竟然在班级中上游,看二货现在笑嘻嘻的样子,肯定庆幸考试的时间没抄他和徐予安的答案了。
一怒之下,江树阳真的想回去种田了。但又话说回来,人还是会逆袭的嘛。
只不过徐予安嚎了一会儿后兴致不高了,耷拉个小狗耳朵就回座位坐着了。
跟他熟的人都知道他是因为考的不好不高兴了,轮着安慰他,为了让他好受些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他调侃。
但直到最后一节课放学他还没缓过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班里的人都收拾着书包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这回开学考回去要吃七匹狼了。
徐予安坐在座位上不动,凳子后退了一小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不回去吗?”还是那个低沉的嗓音。
一抬头,果不其然,江树阳正看着他。
“你呢?不回去吗?”徐予安没回答,反问他。
“我不回去,我家离得远,我周末留宿。”
听到这话,徐予安臭了一下午的脸缓和了些,嘴角微微上扬。
“我也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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