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丫头,这是咱的主家,快,见过老爷。”
茉丫头被放在地上,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小手,规规矩矩问好。
君清墨听着那声老爷,被嘴里的口水呛了一口狠的,展开折扇覆面,库茨库茨就是一顿猛咳。
“咳咳,云娘,换个称呼吧。我暂时还不老。”
章云娘捂着嘴偷笑,这老爷一叫出来,真有种叫老年人的既视感。
君清墨:“夜晚河边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好的,老爷,小的遵命。”
茉丫头有样学样,“是,老爷,小的,小的遵命。”
“咳咳咳咳咳。”
君清墨好不容易压住的呛咳,又开始了。
临文嘴角抽搐,死命忍着上扬的嘴角。大人在外总是一副温润外表,泰山崩于前而无任何神色波动。
这章姑娘总是能轻而易举令他“仓惶逃窜”。
“是得早点回去,可别给咱老爷吹病着了。”
君清墨无语地回望,眼里满是控诉,刚刚呛咳,令他满脸咳得通红,耳根子都咳红了。
章云娘抿嘴轻笑,不敢再使坏。
茉丫头跟在她身边,一蹦一蹦,没有对主家的胆怯,小孩子心性一览无余。
“二公子,你怎么来庄上了,晚上还回去吗?亥时城门下钥,怕是赶不及了。”
“带了些日常用品过来,久未过来这边,下人们怕是有些懒散了。银票也拿来了,你先花着,若是不够,我再着人送来。”
临文朝天翻了个白眼,这话谁信呐。还下人们懒散了,呵呵,真是玩得一手好甩锅**。
是谁偷偷让他传信把准备好的物什锁库房了?
章云娘接过那厚厚一沓的银票,一眼过去,粗略估计都好几千两了,“庄子上年年整修,没什么大的问题,用不着这么多。”
“花多少算多少,剩下的,你留着。”
“你开销大,到处都需要银子打点,还是得省着些花,我银子够多了。”
章云娘抽出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又塞了回去。
“呵,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君清墨拿着银子苦笑,怎么现在他竟是连银子都送不出去了?
“银子给到手里了还扔回来。当初,不是你耳提面命让我多挣些银子,如今有了银子,你倒是不肯要了。”
“你带我挣了那么多银子,早花不完了。”前世小市民的思想,她并不喜挥霍,也不追求奢靡。
现在每月的大量分红,她自己的银子根本花不完。
她的心很小,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有安居一隅的小小要求。
人生之事,难得逍遥。
这世间,苍鹰可以生存,鸵鸟也可以。
她是一只小小的鸵鸟,蜗居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不与人争锋,无所待而游无穷。
“你现在需要养这么多人,一分一毫都是辛苦赚来的,也不可胡乱花销,能省则省。”
“从小养成了挥霍的恶习,你帮我多放着些,若是哪日揭不开锅了,烦请章姑娘不计前嫌,再拉我一把。”
说完,把银票又塞给了章云娘,这推来推去也难看,她向来不喜欢这个环节,一把接过塞怀里了。
“这小丫头,你喜欢?”
君清墨看着在身旁蹦跶的小不点,心里也乐。
“茉丫头机灵,别看年纪小,会的东西可多了。看这个,是她编出来的。”
她将衣服上挂着的蚂蚱和蜻蜓摘下来,给人展示。
“倒是个聪慧的。不如,你带回去,端茶倒水,也有个使唤的。若尚有时间教养,也是她的造化。”君清墨一直想在她身边留个人照应,年纪小点就小点,总比没有强。
“茉丫头,你愿意跟着我吗?”章云娘现在不缺钱,如果茉丫头愿意跟着她,不说保她富贵尊崇,好吃好喝养着,再送去上几年私塾,总是比在庄子上强些。
她能帮多少算多少吧。毕竟也是能力有限。
“我愿意!”茉丫头不是很懂跟着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是留在她身边的意思。
“小可怜的,快谢谢你家老爷,你老爷把你给我了。”
“小的谢老爷,老爷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君清墨无声地笑,这一段是过不去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称呼。
摇摇头,老就老吧,云娘想叫什么叫什么。
章云娘被逗得哈哈哈大笑,她实在是忍不住。
君清墨年纪轻轻撑起了门户,按理说叫一句老爷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她总觉着三四十岁叫老爷倒是不违和,这二十来岁称老爷,实在是有点好笑。
“阿米娜明日巳时初启程,从这到南城门需要一个多时辰。卯时正出发能赶得及,你与我一同乘车过去。你们可以一同乘车至六里庄,路上有一个时辰的告别时间。
在路口下车后,你可直接去拜见怀远先生,随后,可以与柳姑娘聚聚。既然来了郊外,我总是要去怀远先生那儿打个招呼。晚上我们一起回庄。”
安排的明明白白,章云娘能说什么,除了好,没别的。
她本以为君清墨就在这边待一天,看着那大包小包的东西,看起来似乎要常住。
这边离京城不算近,每日早出晚归也不嫌麻烦。
离别时刻,总是充满了伤感。章云娘在路上想得好好的,一定不要哭。
可是在城门口看见了人,她却绷不住蹲下大哭起来。
君清墨轻抚她的肩背,无声地安慰着。
阿米娜也看到了她们,眼含热泪,今日一别,此生将再难见面。
她走过来,将人抱进怀里,两人旁若无人相拥哭泣,最后一次感受着怀中的温暖。
在这陌生的尘世,两人结缘,情同手足,从此,心里皆有了牵挂。
“姐姐,这个包裹给你。”章云娘将自己手里的全部银钱都放进了包裹里。
还有她自己制作的几个小玩意儿,留给人做个念想。
“好。姐姐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这个你拿着。里面有一坛桃花酿,是我们相识后,我埋在海棠花下的。原本想着,若是哪日你出嫁了,我们打开一起庆祝。”
阿米娜也拿过来一个包裹递给了她,余下的话语,消失在哽咽中。
“哎呀,姐姐,我们哭什么哭,我们应该笑嘛,你看,我今天还特意化了个妆呢,我这身衣裙好不好看?我平时都不穿宽袖长裙的。”
章云娘原地转了一个圈,向人展示着自己精心描绘的妆容,还有苗条的身段。
还扭了一段当初阿米娜带着她跳过的胡旋舞。
脸上挂上了明媚的笑容,转眼间,再也看不见伤感的情绪。
阿米娜拉过她的手,二人一同跳起了第一次在酒肆相见时一起跳过的边塞舞。
有人奏起了胡琴,其他的胡姬受到感染,也围着二人一同翩跹起舞。
驼队的领队看着日头渐高,开始催促启程。
“我也让人准备了些能存放的干粮,姑娘若是不嫌弃,还请带上。”君清墨示意临武将准备的包裹拿过来。
“多谢大人,在上京我别无牵挂,唯有云娘与酒肆,今后,还请大人看护些。”
“姑娘放心,路上珍重。”
“姐姐,我跟你们一起走一段,我要去六里庄,咱同路。”
除了刚见面时的失态,现在的章云娘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与开朗。
在马车上与众姐妹们畅想着未来。
直到后面真正离开时,她倒是非常洒脱地跳下车去,挥手告别离去的车队。
阿米娜擦干眼泪,有临别的不舍,也有回故土的期待。
手边放着两个包裹,一个是章云娘给的,还有一个是君清墨给的,她一一打开。
君清墨给她的,里面装满了金银细软,还有,一副画,她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画像。
章云娘坐在酒肆的大葫芦摆件上,扯着笑脸,正拉着她的衣角撒娇,嘻嘻和哈哈也学着章云娘的样子,仰头瞧她,一脸憨态。
笑着笑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这一刻,她知道,他终将会得偿所愿。
打开章云娘的包裹,里面杂七杂八放着很多的东西,有金银珠宝,也有银票,还有很多手工小玩意儿。
自从得知她要回塞外,那丫头什么都往她那里送。
这丫头,怕不是将自己的所有存货都给了她。
哎,傻丫头啊。
真是一个傻丫头,自己也没有给她什么,何德何能,让她如此惦记与挂念。
直到车队看不见,章云娘才收回挥舞的双手,好奇地打开阿米娜留给她的包裹。
里面有一个小酒坛,应是给她地桃花酿,还有一个小盒子,好奇地打开,里面装着满满一盒银票。
她不禁失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懂她,她也懂她。
原是二人皆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她不放心她前路坎坷,尽可能地把自己拥有的都给她。
她不放心她无依无靠,尽可能地把自己拥有地都给她。
章云娘扯着嗓子朝着驼队消失的方向大喊,“安定了下来了,一定,一定,一定要给我写信啊。听见了吗?一定,一定,一定要写信给我哦。”
“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咦,你哭了?你还会哭啊?”
章云娘无语地回望,她哭怎么了,她不是人啊?
她怎么不能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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