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想要与兰芝一起,去举国各地开设漱玉轩的想法,并未因为与君清墨成亲而有所搁置。
江南那边已经开起来,这次,兰芝要去南交郡,那边“重男轻女”思想尤其重,“生男偏好”一度严重到性别比例失衡。
漱玉轩更多的想为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提供一处落脚之地,或者提供一个可以谋生的机会。
女子被轻视,因为被认为是无用的,如果女子能够为家里带来钱财和更多利益,那么,地位自然会上升。
除此外,当然还有政治方面的因素。
章云娘想着怎么给君清墨开口说这个事情,这一去便是几个月,人可能会不同意。
但是她想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自然会去做。
心里想着怎么哄人,才有可能放行的计策。
君清墨散值出来,就看到桂花树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还是如从前一样,身旁不习惯有人跟随,独自一人坐在花坛边沿,拿着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拉着。
悠闲自在的样子,浑然不在意周遭来来往往的行人。
瞟眼人群中,暗中保护的人不动神色继续隐藏。
可能是散值高峰期,周边走动的人变多,那人抬起头来四处看,应是在找自己。
待看见了他,扔了木棍,跳起来挥手。
“二公子!这里,这里。”
平日里,她还是喜欢叫自己“二公子”,多年来的习惯,想来改不过来了。
生气的时候,严肃的时候,会大叫“君清墨”。
仔细想来,自从成亲后,那人好像没有叫过自己“相公”。
嗯,他也不喜欢“相公”这个称呼,“相公”任何人都可以用,不是独独唤他的。
他最喜欢的,还是她生气时气鼓鼓直呼“君清墨”的时候。
“君清墨”,连名带姓,一点不会弄错,是独独叫他的。
“怎么不进去?他们不会拦你的。”
“做事就要好好做事,休息才能心安理得休息。我进去打扰你作甚。”
“一堆歪理,我从来说不过你。”
章云娘接过轮椅,推着人去寻停在不远处的自家马车。
君清墨喜欢散值时有人来接他回家,但是他又不想章云娘太累,所以从来不说。
坐上马车后,爬出轮椅,肆无忌惮躺在人的怀里,嘴角扯起的幅度骗不了人,说明心情非常好。
他把玩着章云娘手上戴着的珠串,有点想哼曲儿。
“今儿,怎么来接我了?是不是憋着什么坏?”
“哪儿能呢,我是那种人吗?”
被猜中了心思,章云娘有些恼羞成怒,双手在人脸上胡乱捏扯,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来。
最后把自己给逗笑了。
君清墨顶着一脑袋的红印子,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十几岁的小少年似的。眼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当然,这只是她眼中的。
“兰芝回来有些日子了,前个儿说,这次打算去南交郡?”
“那边民风不开化,还需教化和引导。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对发展百害无益。你怎么关注起这些了?”
“哦,突然想起来聊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章云娘早上送他去点卯,晚上去接他回来,中午还给他送午餐。
君清墨初时还挺乐,渐渐就觉着有些不对劲。
不“打”他,不“骂”他,还不说他。
怎么作都由着他,吃饭要喂都答应了!嗯,不对劲!
章云娘憋了些日子,觉着哄得差不多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二公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下。”
果然啊,果然,他就说没有这么好的事情,看吧,看吧,狐狸尾巴真的露出来了。
饭菜也不美味了,鸿门宴,妥妥的鸿门宴。
“云娘,你,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这不会是最后一顿‘断头饭’吧?”
君清墨战战兢兢,磕磕巴巴,那眼泪说下就下,滴落晚一瞬,都对不起他的演技。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完了,他又要变成没有人要的野人了。
章云娘向来喜欢打直球,她独自琢磨了半天,经过几日的思索,最后得出的方法还是直接说。
看着那泪如雨下的人,她无助扶额。
“哎,你,你莫哭。”动不动就落泪的戏码,到底搁哪里学的,偏偏她还真就吃这一套。
“那,那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章云娘视死如归道:“这次,我想跟兰芝一起去,左右我在家中也无要紧事,一生很长,我也想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使劲抹眼泪的人抬头错愕地看她,鼻尖哭得绯红,看着,她有些邪念。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她抽出手绢给人擦眼泪,这叫什么事儿?两辈子头回嫁人,怎么嫁了个大哭包。
“哦,就这点事儿,吓死我了。”君清墨拍了拍胸口,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冷汗都差点干出来了。
“你同意了?”
章云娘这回是真瞪大了眼,就这么放她走了?
一点没闹?
哄人方案她想了五六套,这下子把她突然整不会了。
“嫁给我,不是禁锢你的枷锁。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你首先是章云娘,其次才是我君清墨的妻。”
“云娘,你只管往前走,向前看,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努力追赶你的脚步,走到你的身边,与你携手。不要因为我而停下来。我们只是成了亲,婚姻不是你人生中的绊脚石。成亲,是为了双方越过越好,而不是一方成为另一方的垫脚石。”
“我舍不得你离开,是因为我爱你。但是如果你为了我甘于宅院,那是对我感情的亵渎。我爱你,要给你宝贵的自由。你爱我,会记挂着我,即使短暂离分,你也会再次回到有我的地方。”
一席话,听得章云娘眼眶湿润,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捧住君清墨的俊脸,在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君清墨,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惊喜和感动。
“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没有想过,君清墨能如此想。在那自由、开放的前世,她没有找寻到自己的幸福。在这个以夫为纲的封建时代,她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有时候想想,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个女人为草芥的封建时代,她竟然敢选择成亲。
她当初问君青墨,为什么是她,君清墨说“答案很长,他会用一生来回答”。
他一直在虔诚地回答。
她相信了他的感情。
“君清墨,谢谢你,谢谢你,君清墨。”
“你要记得家里还有我,不能忘记我,每七天要给我写一封信,不,每三天要给我写一封信。不,两天,最多两天就得写一封信给我,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有没有被欺负,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我在家里很想你。”
“我每天都给你写信,好不好?”
“好。”
“真乖。”
“哼,又把我当小孩儿哄。”君清墨撅着嘴,看起来不满意极了,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很吃这一套。
“那我该怎么哄?”
“哄人还要我来教,你就不能亲亲我吗?”
章云娘捧着俊脸重重亲了一口,“然后呢?”
“还可以抱抱我。”
这点小要求怎么能不满足,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以后就按这流程来哄我,还要说我爱听的。”
君清墨埋在章云娘的颈窝处,感受着爱人的气息。
一如既往的温暖。相较于其他更亲密的举动,章云娘发现君清墨更喜欢亲亲、贴贴,对于这种接触有种很高的情感需求。
还是那段经历,带给他的不安定感吧?
一下一下轻拍着人的背部安抚,章云娘还是很疑惑。
上次她想跟着阿米娜回塞外看看的时候,君清墨可是又哭又闹又恳求的,不让她走,为什么这次竟然这么好打发,她也问了出来。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是离开一段时间吗?又不是不回来。上次她也不过是打算去玩玩,看看外面不同的风景。当然也是顺便送送人。将人送到家不也是送?
她虽然舍不得阿米娜,但并不会一直待在塞外的。
“我现在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我们拜过堂,禀了天地,这亲还是圣上钦赐的。我有名分了,当然不一样。你那会儿又没给我名分,我不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跑那么老远的地方,若是看上了旁人,跟旁人跑了,我除了干瞪眼,我还能做什么。”
君清墨双手抱胸,昂首挺胸,那模样看起来神气极了,“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名分了。你在外面若是敢沾花惹草,那是要浸猪笼的!所以,要安分一些,知道了吗?”
“若是你敢三心二意,是要被世人唾弃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来勾搭你,谁要是敢在我头上动土,那是对圣旨不尊,是对圣上的不敬,那是砍头的罪过。”
“哦?有了名分这么硬气?”
“那是。若是你肯早点给我名分,我不就早放你出去鬼混了?”
君清墨那一脸我很通情达理,都是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的样子,真是挠的章云娘心痒痒。
“吃饱了吗?”
“吃,吃饱了,怎么了?”这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章云娘坏笑一声,将人抱了起来,“想去干点坏事。”
“你,你要对我温柔点。”
君清墨脸上绯红一片,害羞地将头藏进来章云娘温暖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给了他太多太多的温暖,此生得此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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