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周五,本该在开学不久就举办的誓师大会,不知怎么就拖到了现在,下午,最后两节课不用上,高三的学生集体进了大礼堂,开誓师大会。
林鱼从周三开始,身体就隐隐地感到不舒服,即便不见风,她也总感觉自己的身周有一股冷空气。
现在坐在大礼堂里,大礼堂开了暖气,再加上这么多人坐在里面,林鱼不应该还感觉冷的,她搓搓两个手臂,问身边的陈昱璐,“你有没有觉得,这礼堂哪里漏风啊?”
陈昱璐疑惑打量了林鱼,“没有啊,我还觉得热呢,都想把外套脱了,是不是你穿的太单薄了,才觉得漏风啊?你冷吗?要不要穿我的外套?”
林鱼摆摆手,“没关系,可能刚进来,过一会儿说不定就不冷了。”
陈昱璐转头和王珂说话去了。
林鱼的前排坐的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同学,两个学生互相轮流附到对方的耳边,在小声交流着什么。
“后面坐的是十九班的同学。”
听到的同学大吃一惊,“你说的就是曾经的第一名待过的班级?”
两个同学同时往后看,她们对上林鱼望过来的的眼睛,仿佛做贼一样又转了回去。
台上,校长发言结束,年级第一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林鱼的脑袋越来越迷糊,看台上的第一名都看出了虚影,虚影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白发少年的模样。
考神!
林鱼的心里一激灵,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她把瘫下去的身体从座椅上提起来,甩了甩脸,挺直胸背重新坐好在了座椅上。
她定睛再往台上看去,人的轮廓十分清晰,在台上演讲的,还是她们这一届的第一名,一位扎着马尾,神态从容的女生。
林鱼忽然就松了口气,她收回来的视线从前排座椅的椅背上无意扫过,似乎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林鱼把手伸了过去,捏住了从椅套里露出来的一角白色。
她抽出来,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可能是其他来开会的同学,觉得无聊和同学传的纸条,忘记带走了吧。
林鱼想着,她把纸条打开。
这是一张标准的成绩条,林鱼从打开的地方从右向左看。
班级:十九班;班级名次:一;年级名次:一。
居然还是个第一名的成绩条,这要是她的,她可不得珍藏起来,不过能考第一的,大概是次次都能拿第一的人,第一的成绩条对他来说,和用过就丢的草稿纸应该没什么两样。
林鱼为自己浅薄的想法笑了下,接着往下看。
总分:699;综合:289;生物:83;化学:96;物理:110;英语:143;数学:141;语文:126。
这分数,简直是她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学神不愧是学神,林鱼算是看明白了,全校第一就不是给人考的。
“考号,103598,原来是10届的学长学姐啊。”不过这纸条都过去至少三年了,在她之前,居然没有人发现过吗?
育中的考号一般情况下都是学号,而学号开头的四位数字就是学生入学的年份,她是13年入学的,学号开头就是2013。
林鱼带着疑问,把纸条完全展开后,看到了最前面的姓名栏,里面写着,明珏。
“明珏……”林鱼小声地默念,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空气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涡流,在触碰到她的手背之前,又转瞬消散。
“请全体同学起立宣誓。”
年级第一忽然的庄严嗓音传到林鱼的耳朵里,林鱼顾不上什么,把纸条随便折了折,就又塞回了原来的地方。
“我宣誓——我将不负光阴不负己,永不气馁,自强不息,决不放弃!”
“宣誓人——”
在永远有人念错自己名字的欢声笑语里,誓师大会圆满结束,负责的老师最后留下一句,“请同学们有序离场。”
林鱼跟着长长的队伍,一点一点挪到了礼堂门口,走出大门前,她若有所思地往自己坐过的位置望了眼。
陈昱璐瞧见,问她,“你东西丢下了?”
林鱼收回目光,她摇摇头,“没有。”
那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或许这么多年来成绩条仍然还存在的原因,是大多数发现过它的人和她一样,只匆匆看过几眼,就又把它放回了原处,他们谁都不是它的主人。
它也还有可能,等来它的主人。
就让它在那里好好的待着吧。
刚坐着没有发现,回答陈昱璐摇了几下头,林鱼才感觉到自己的脑浆又沉又重,让她抬头都费劲。
她和陈昱璐说,“我去趟医务室,要是老师问起来,我还没回来,你记得和老师帮我说一下。”
林鱼着急走了,陈昱璐说了声好,和王珂回教室。
校医室,校医给了林鱼体温计,让她自己在腋窝夹好,五分钟之后掏出来。
林鱼看着手表,左胳膊下夹着体温计一动不敢动,就这样过了五分钟,她把体温计取出来,递给了校医。
校医的脸很冷漠,接过体温计说了句,“这么大了,自己不会看体温计吗?”
林鱼被说红了脸,校医对着光转了转体温计,“37℃5,低烧,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鱼回答,“有点怕冷。”
“你穿这么少能不冷吗?现在的小孩子,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现在好了,给自己搞生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校医嘴上说着,她从药柜里拿出感冒冲剂,当着林鱼的面,撕开冲剂,倒进了一次性纸杯里,然后她又到饮水机前接上热水,晃了晃纸杯,递给了林鱼。
“喝点感冒冲剂,喝完再走。”
林鱼拿起感冒冲剂,水温正好,入口不烫,她昂起头,一口气咕噜咕噜把冲剂喝了下去。
校医坐在桌子前,看她喝完,“喝完杯子丢到垃圾桶里,晚上要是还不舒服,让你爸妈带你去医院看看,你可以走了。”
校医的话默认来育中上学的都是市里的孩子,今天周五,晚自习一结束,大多的孩子都有家长来接回家,她也没想过,还有像林鱼这样,从下面县城来的,可能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的孩子。
林鱼起身看了眼校医,她只是低烧,喝了一杯热热的感冒冲剂,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严重到要吃退烧药的程度,说不定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烧就退了呢?
这样想了想,林鱼就离开了医务室。
林鱼变成了一棵树。
她站在古老部落的中心,百年来看着部落起落兴衰,看着部落人来人走,看着一座土屋的风化,再到另一座土屋的建起。
直到现在,村长家生了个女儿,女儿风回眨眼间长到十多岁,她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粗壮的树根上,看她的父亲调节部落里的矛盾。
今日是子贵家和归昌家的事,子贵大中午的午睡过后起来,看见自家门前的香蕉皮,他气冲冲过去敲了隔壁归昌家的门,两人在门口吵了起来。
“归昌,你一天天的都安的是什么心?我妻子有了身孕,眼看月份要足,过不了几天就要生了,你给我家门口丢香蕉皮是什么意图?”子贵质问归昌。
归昌从门口走出来,他看了一圈,在过了子贵家门前石砖路的大路上看见了香蕉皮。
中午他女儿不好好吃饭,拿着根香蕉到处乱跑,香蕉皮可能就是他女儿丢的,子贵中午的时候看见了,也不怪来找他。
归昌理亏,好声好气和子贵说明,“对不住,是小女不懂事,我这就把香蕉皮捡回来。”
归昌小跑到大路上,弯腰捡起了香蕉皮,他回来笑着和子贵说,“捡起来了,没事了。”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子贵得理不饶人,鼻孔出了气,眼睛还斜着看人往家走,“哼,我看有些人就是嫉妒,眼看我家要添丁旺香火,生了女儿的人就坐不住了,巴不得搞死我儿子。”
“这样的人,养出的女儿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以后也不知道要祸害哪个好人家的儿子,真是造孽。”
归昌关门关刀一半,从子贵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堪入耳,说他他忍忍也就罢了,但说他女儿,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香蕉皮往地上一摔,指着子贵,“站住!”
子贵站住,满脸挑衅回了头,“怎么着?”
“你有种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子贵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得更难听了,“我说你女儿不是好货色,以后就是贱胚子、万人骑,定是要染了一身烂病,最后不得好死!”
归昌当即红了眼,冲过去朝着子贵的嘴就是一拳头。
子贵被打得站不稳,等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怒气,他可不能白白挨了这一拳,然后什么都不做就回家,让妻子和娘看了笑话。
他也举起了拳头,冲上去和归昌打了起来。
两人扭打在一块,引了不少的邻居看热闹,有热心肠的邻居赶忙去找了村长,村长来的时候,归昌正把子贵骑在身下,抓着脖子打。
“住手住手,都给我起来!”
村长上前拉开两人,两人谁都不给他面子,手虽然没松,倒也没再继续动手。
有了村长在,好心的邻居也帮着村长要拉开子贵和归昌。
两个人搁不下面子,邻居你一嘴我一舌的劝,好说歹说都松了手站起来。
村长看两个不正眼看对方的人,操劳叹了声气,问,“为什么打架?”
归昌说,“他说我女不是货色,还骂贱胚子。”
子贵说,“他女丢香蕉皮在我家门前要害我儿。”
村长四周看了看,“香蕉皮哪儿呢?”
归昌指给村长看,“就在那儿,我给捡了,丢自家门前了。”
村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又看看自己脚下站的地,“子贵啊,我不知道你家门前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块地了,就连大路都成你家门前了?”
村长回头看子贵,“我知道你紧张你妻子,也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但也不能太过分是不是?归昌家的小女满打满算也就三岁,你说这么些难听的话,以后能给自家孩子当个好父亲吗?”
子贵不说话,村长再转过来看归昌,“还有你,好好教教你家的小女,别再到处乱丢香蕉皮了,村里可不止有孕妇,还有老人和小孩,谁要是踩到了摔一跤可都不得了。”
归昌也不说话,村长拿出了点威严,把手背在背后,对两个人说,“你们都互相认个错!”
两个人无动于衷,村长看了眼两人,苦口婆心地劝说,“就当给自家的儿女积点福。”
归昌斜眼瞥了下子贵,他先开口,“对不住。”
子贵也不情不愿地出了声,“对不住。”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村长和邻居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的活干了。
十三岁的风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树上,她晃悠着小腿,和树说话,“树啊,你说子贵叔怎么就知道一定会生儿子呢?”
林鱼当然不知道,她借着风摆动树枝,当作她的回答。
树枝吹得嘎吱响,风回笑得乐呵呵,“树啊,我听见你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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