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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潮湿的雨季

桐城的雨,总下得悄无声息,却又缠绵不绝。

桑雨眠睁开眼,首先听到的不是闹钟,而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老旧的雨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陈年木料和淡淡霉味的气息,这是这栋位于青石巷的老居民楼独有的味道。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渗水而留下的淡黄色水渍。

才清晨六点半,但整个屋子已经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光线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今天是转学到桐城一中的第一天。

她掀开薄被,动作很轻。爷爷奶奶应该还没醒,年纪大了,睡眠浅,她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

窗外是密密的雨帘,将对面那栋几乎一模一样的灰色居民楼模糊成了一片阴影。

楼下的梧桐树被雨水洗刷得绿得发亮,叶片耷拉着,承受着这秋季连绵不绝的重量。一条窄窄的青石巷,湿漉漉地反射着天光,蜿蜒向看不清的尽头。

“咳……”喉咙深处泛起一丝熟悉的痒意,她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这种天气,她的哮喘总是容易找上门。

她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备用的喷雾剂,小心地塞进书包侧袋,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是否带上了医生开的预防性药物。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换校服。桐城一中的校服是蓝白相间的,很普通的款式,穿在她略显单薄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镜子里的少女,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缺乏血色,一双眼睛很大,瞳仁是沉静的黑色,却总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用手指随意梳理了一下及肩的黑发,扎成一个简单的低马尾,露出光洁纤细的脖颈。

走出房间时,奶奶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爷爷坐在客厅的旧藤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早间新闻。

“眠眠,怎么起这么早?再多睡会儿嘛。”奶奶端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看到她,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爱的皱纹。

“睡不着了。”桑雨眠轻声应着,走过去帮忙摆碗筷。

“今天开学,东西都带齐了吗?天气预报说下雨,伞带了没?你这身体,可不能淋雨……”奶奶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都带了。”她简短地回答,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爷爷关掉了收音机,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新学校,新环境,跟同学好好相处。”爷爷的话一向不多,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桑雨眠点了点头:“嗯。”

她知道爷爷奶奶是真心疼爱她的。在这个家里,他们是仅有的、让她感到温暖的存在。可是,那种“她是累赘”的感觉,如同这屋里的潮湿空气,无孔不入。

尤其是当父亲桑岳在家的时候。

说曹操曹操到。主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桑岳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他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看到桑雨眠,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这么早吵吵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

“孩子今天开学,我给她做点吃的,怎么就叫吵了?”奶奶立刻护犊子般地回道。

桑岳没接话,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扫了一眼桑雨眠身上的新校服,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满意,又像是不屑。

“桐城一中是重点,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把你弄进去。你给我安分点,别给我丢人现眼。”

桑雨眠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没有说话。这种开场白,她早已习惯,在父亲眼里,她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他的面子。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桑岳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听见了。”她依旧没有抬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大声点!没吃饭吗?”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但她强行压了下去。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爷爷奶奶难过,让自己更疲惫。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迎上桑岳的目光,清晰而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听见了。”

她的平静反而让桑岳有些意外,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开始吃早饭。

一顿早餐在近乎窒息的沉默中结束。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

桑雨眠背起书包,拿起靠在门边的那把黑色的、略显笨重的长柄伞。“爷爷奶奶,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放学早点回来。”奶奶送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往她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鸡蛋。

桑岳坐在餐桌旁,头也没抬。

她推开锈迹斑斑的单元门,一股带着凉意的湿气扑面而来。

撑开伞,走进雨幕,将身后那栋楼和楼里令人窒息的氛围,暂时隔绝开来。

青石巷很窄,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电线杆和缠绕的电线,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凌乱。脚下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积着浅浅的水洼,每走一步都要小心避开。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为她独奏的背景乐。清晨的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自行车,溅起一串水花。

她走得很慢,刻意延长这段独处的路程。

桐城,这个她曾经短暂居住过,又离开了六年的地方,如今再次回来,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记忆里的桐城,似乎也总是下着这样的雨。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小,记忆模糊,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比如潮湿的空气,比如某个楼梯拐角的光线,比如……一个模糊的、带着笑容的男孩的影子。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转学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或是单纯的“为了她好”,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适应新环境了。

每一次,她都像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留下什么,也带不走什么。

喉咙里的痒意又来了,还带着一点轻微的喘息。她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拿出喷雾剂,熟练地喷了一下,微凉的药雾吸入肺部,暂时缓解了那份不适。

这具孱弱的身体,是她另一个无法摆脱的枷锁。

走出青石巷,街面稍微宽阔了一些。公交车站在马路对面。她站在站牌下,收起滴着水的长柄伞,和几个同样等车的学生保持着不远不远的距离。

他们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暑假的趣事和新学期的八卦,青春洋溢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阴霾。

桑雨眠默默地听着,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她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来了,人群涌了上去。车厢里混杂着雨水、汗水和早餐包子的味道,闷得让人头晕。她尽量缩在靠窗的一个角落,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雨刮器在车窗上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模糊的世界一次次擦亮,又一次次变得模糊。

桐城一中比想象中要大一些。灰色的教学楼显得有些庄重,甚至刻板。校门口熙熙攘攘,满是送学生的家长和匆忙走进校园的学生。雨势小了一些,变成了蒙蒙细雨。

桑雨眠撑着伞,按照门口指示牌的指引,走向高一教师办公室。她的班主任是一位姓李的中年女老师,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干练。

“是桑雨眠同学吧?欢迎来到我们一班。”李老师翻看着她的入学材料,语气还算温和,“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学习底子不错,就是身体需要多注意。我们班的班长陈烬同学很负责任,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平时会多关照你一些。”

陈烬。

这个名字落入耳中,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很常见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谢谢老师。”她低声道谢。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李老师站起身,领着桑雨眠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充斥着学生们的喧闹声,混合着雨天的潮气。墙壁上贴着各种光荣榜和活动照片,洋溢着这所学校特有的活力。桑雨眠跟在李老师身后,目不斜视,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她习惯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也习惯了忽略它们。

高一(一)班在走廊的尽头。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声,但当李老师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桑雨眠感到一瞬间的窒息,她微微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李老师走上讲台,“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李老师示意她。

桑雨眠走上前,站定。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些年轻的面孔带着各种情绪,好奇、友善、漠然。

她看到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窗外是湿漉漉的梧桐树冠。

“大家好,我叫桑雨眠。”她的声音清晰,但没有什么温度,“桑树的桑,雨天的雨,睡眠的眠,请多关照。”

简短的介绍,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她微微鞠了一躬。

李老师似乎对她的简短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指了指那个靠窗的空位:“桑雨眠,你先坐那里吧。陈烬,”她朝着教室中间的位置喊道,“新同学有什么不熟悉的,你多帮忙。”

“好的,李老师。”一个清朗的、带着些许温和笑意的男声响起。

桑雨眠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蓝白校服也显得格外挺拔的男生。他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周围似乎自然形成了一种以他为中心的氛围。

头发干净利落,眉眼清晰,鼻梁很挺,嘴角天然地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看起来亲切又不过分热络。此刻,他正看着她,目光明亮而坦诚,没有丝毫的探究或让人不适的意味。

只是匆匆一瞥,桑雨眠便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快步走向那个属于自己的空位。

是他吗?

那个模糊记忆里的影子,会和眼前这个众星捧月般的班长重叠吗?

不可能。她在心里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世界哪有那么小。

更何况,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或许只是她孤独童年里臆想出来的一个玩伴罢了。

她把书包塞进课桌,拿出文具和第一节课要用的书本,动作机械,试图用忙碌来掩盖内心那一丝莫名的慌乱。

她能感觉到,那个叫陈烬的班长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上课铃响了,老师开始讲课。桑雨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放在黑板上。高中的课程并不轻松,她需要尽快跟上进度。

然而,或许是新环境的不适,或许是雨天气压太低,又或许是早晨和父亲的那场不愉快的对话埋下了伏笔,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一次吸气都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

熟悉的、轻微的哮鸣音开始在喉咙深处响起。

糟糕。她心里一沉,一定是早上淋了点雨,加上情绪紧张,哮喘要发作了。

她悄悄把手伸进书包,摸索着那个救命的喷雾剂。可是,摸遍了侧袋和主袋,都没有找到!她的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

怎么可能?明明出门前检查过的!

难道是匆忙间掉在路上了?或者……是早上和父亲对峙时,心神不宁,忘在了床头?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越来越闷,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嘶嘶的声响。她的脸色开始发白,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不能在这里发作!绝对不能!她最害怕的就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在这种脆弱无助的时候。

她拼命地想抑制住咳嗽的冲动,身体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眼前的黑板开始变得模糊,老师的讲课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同桌的女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投来疑惑的目光。

桑雨眠猛地低下头,用长发遮住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但窒息感越来越强,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怎么办?要不要举手告诉老师?可是……她开不了口。那种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的感觉,比哮喘本身更让她恐惧。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从旁边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她的课桌上。

她愣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旁边过道另一侧坐着的,正是班长陈烬。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那只修长的手,刚刚确实是从他那边伸过来的。

桑雨眠颤抖着手指,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干净利落的字迹,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去医务室吗?我有药。”

最后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眼前的迷雾。他有药?他怎么知道……

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再顾及所谓的自尊和疏离。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陈烬。

陈烬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沉静的、让人信赖的关切。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别怕。”

下一刻,他举起了手,打断了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

“报告老师,桑雨眠同学好像身体很不舒服,可能是哮喘犯了,我陪她去一趟医务室。”

他的声音平稳自然,没有丝毫的突兀,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老师的讲课戛然而止,全班同学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但这一次,因为陈烬的坦然和及时,那些目光里更多的是关切而非探究。

桑雨眠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安心又让她几乎虚脱。

老师显然知道她的情况,立刻关切地说:“快去吧!陈烬,你照顾好新同学。”

“好的,老师。”

陈烬站起身,走到桑雨眠的课桌旁,轻声说:“能走吗?扶着我。”

桑雨眠已经说不出话,只能虚弱地点点头。她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来,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力量。

她几乎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任由他半扶半抱着,在一片目光中,踉跄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空旷而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她的喘息声。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稍微缓解了一些灼烧感。

陈烬扶着她,脚步很快但很稳。“医务室在楼下,坚持一下。”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桑雨眠勉强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在她最狼狈时刻伸出援手的人。走廊窗户透进来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突然,一个极其久远的、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脑海:也是一个下雨天,一个相似的楼梯拐角,一个男孩递给她一颗糖,用稚嫩的声音说:“别哭了,我妈妈叫你上来吃饭。”

她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哮喘。

医务室的校医给桑雨眠做了检查,用了药。喷雾剂吸入后,她的呼吸很快平复下来,胸口的憋闷感也逐渐消散。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只是浑身虚脱无力,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陈烬一直等在外面,直到校医说“没事了,休息一下就好”,他才推门进来。

“感觉怎么样?”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她。

“好多了……谢谢。”桑雨眠接过水杯,声音还有些沙哑。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除了感谢,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尴尬。

她讨厌这种欠下人情的感觉,讨厌自己脆弱的一面被陌生人看到。

“不客气,我是班长,应该的。”陈烬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语气轻松自然,试图化解她的窘迫,“你的哮喘喷雾是掉了吗?我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妹妹也有哮喘,所以习惯性会备一支应急,没想到真用上了。”

小时候……邻居家……妹妹……

这几个词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桑雨眠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看向陈烬。

他的眉眼,他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那种阳光又温暖的感觉……渐渐地,与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陪她度过一段短暂灰暗童年的男孩影子重合起来。

真的是他?

那个曾经住在楼上,会在她躲起来哭的时候找到她,会偷偷塞糖给她,会被他妈妈叫回家一起吃饭的……陈烬哥哥?

世界,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小。

陈烬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震惊、疑惑和难以置信,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他往前倾了倾身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熟稔的语气问道:

“喂,桑雨眠……不记得我了吗?青石巷,二楼,你家以前住我家楼下。”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所有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那个因为被父亲责骂而躲在楼道里哭泣的小女孩,那个被颜未阿姨带回家吃到的热乎乎的饭菜,那个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的“爱哭鬼”……

原来,那些被尘封的、以为早已遗忘的温暖,并不是幻觉。

桑雨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眼前这张褪去了稚气、变得英俊明朗的脸,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惊讶、茫然、一丝久别重逢的微弱的喜悦,以及更多的、对于这猝不及防的相遇的无措。

陈烬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神里充满了友善和一种“果然是你”的确认。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她的反应。

雨,不知在何时,慢慢变小了。

一缕微弱的阳光,顽强地穿透了厚厚的云层,从医务室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桑雨眠怔怔地望着那束光,又看向逆光中陈烬那张带着笑意的、温暖的脸。

是他,陈烬。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雨后初霁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

桑雨眠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又异常清晰地跳动着。她看着陈烬,那个名字在舌尖滚了滚,却最终没有叫出口。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化作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沉默。

陈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失语,他的笑容依旧和煦,仿佛他们之间横亘的那六年时光并不存在。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已经空了的水杯。

“好了就好。李老师让你今天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教室。”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语气变得随意却又不容拒绝,“放学等我一下,一起走吧。反正……顺路。”

青石巷,二楼和一楼。

顺路。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轻轻转动。

桑雨眠垂下眼睫,长长的阴影投在眼睑下方。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陈烬只当她默认了,转身跟校医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医务室。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桑雨眠一个人,和窗外那越来越明亮的阳光。

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这场始于狼狈的相遇,那个曾经像太阳一样温暖过她灰色童年的男孩。

桑雨眠只觉得心口那刚刚平复下去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因为哮喘,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悸动。

窗外的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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