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把刻着“X&H”的炭笔小心翼翼收进画盒最底层，指尖反复摩挲着笔杆上的纹路，连带着心里都软得发颤。
赵昕昕凑在旁边，扒着画盒边缘啧啧感叹：“这哪是补送炭笔啊，这分明是‘我的心意从未变’的告白！夏夏，你要是再不开窍，盛学长该急得去赛车场飙三圈了！”
许夏被她说得脸颊发烫，伸手推了推她的脑袋：“别胡说，我们现在就是项目搭档，他就是……弥补以前的遗憾而已。”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颗裹着糖的小石子，轻轻一荡就甜意四散。
周末两天，许夏没出门，窝在宿舍里细化初稿细节。
她把盛淮冬送的木质向日葵摆件放在书桌正中央，画到花藤缠绕的弧度时，就对照着摆件调整线条。
画到阴影区的花苞时，又翻出盛淮冬发的工地光影照片，确保明暗过渡自然。
赵昕昕看她对着画本笑出梨涡，也不再打趣，只默默把零食推到她手边，给她留足“沉浸式撒糖”的空间。
周日晚上，许夏终于完成了最终版初稿——三张A3尺寸的手绘稿，向日葵写实风那张，她特意用了盛淮冬选的米黄色做底色，花盘的纹理用炭笔细细勾勒，连花瓣上的露珠都画得栩栩如生。
光影抽象风那张，她借鉴了工地傍晚的霞光，用渐变色彩模拟光线在断墙上流动的效果。
童趣风那张，孩子们手里的风筝线特意画得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会顺着风飞到天上去。
她把三张画稿平铺在书桌上，满意地拍了张照片发给盛淮冬，配文：“最终版完成！明天早上九点，准时送到你宿舍信箱～”
没过十秒，盛淮冬的消息就回过来了，还带了个罕见的笑脸表情：“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别熬夜。”
许夏看着那个笑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洗漱完就钻进被窝，连梦里都是向日葵在阳光下绽放的样子。
周一早上七点，许夏就醒了。
她把三张画稿小心翼翼卷起来，装进画筒里，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折角，才背着画筒出门。
走到宿舍楼下，刚好碰到赵昕昕去上课，赵昕昕对着画筒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去吧！送完画稿，争取跟盛学长约个早饭！”
许夏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转身往盛淮冬的宿舍方向走。
临大男生宿舍离女生宿舍有点远，要穿过整个操场。
早上的操场很热闹，有跑步的同学，有练太极的老爷爷，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许夏抱着画筒，脚步轻快地走着，心里还在琢磨——送完画稿，要不要跟盛淮冬说声“谢谢”？或者……约他中午一起去食堂吃糖醋排骨？
刚走到男生宿舍楼下，就看到乔真真站在信箱旁边，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像是在等什么人。
看到许夏，乔真真的眼睛亮了一下，主动走了过来：“许夏同学，这么早啊？是来给冬哥送画稿的吗？”
许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学姐也来找人吗？”
“是啊，”乔真真笑着说，“我给冬哥带了点早餐，他最近忙着工地的事，总不吃早饭。对了，你的画稿完成了？能让我看看吗？我还没见过你画的插画呢，听说很有才华。”
许夏有点犹豫——画稿是给盛淮冬的，没经过他同意，好像不太适合给别人看。
可乔真真毕竟是盛淮冬的发小，又是学姐，拒绝好像不太礼貌。
乔真真看出了她的犹豫，笑着说：“就看一眼，我不会弄坏的，就是好奇而已。冬哥总夸你画画好，我也想学习学习。”
许夏咬了咬下唇，还是把画筒递了过去：“那你小心点，别折到了。”
“放心吧！”
乔真真接过画筒，打开盖子，把三张画稿抽了出来。
她先是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看到向日葵写实风那张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手指在画稿边缘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找什么。
突然，她“哎呀”一声，手一抖，画稿掉在了地上。
更不巧的是，旁边刚好有个保洁阿姨在拖地，水桶没放稳，半桶水“哗啦”一声洒了出来，正好泼在画稿上。
“我的画稿！”
许夏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连忙蹲下去捡。
可已经晚了，米黄色的底色被水浸湿，迅速晕开，向日葵的花瓣变得模糊不清；光影抽象风那张的渐变色彩更是惨不忍睹，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了一团难看的色块；童趣风那张虽然没被泼到多少水，却也沾了不少泥点。
许夏拿着湿漉漉的画稿，手都在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这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的画稿，明天就要交给李教授审核，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乔真真连忙蹲下来，假装愧疚地说，“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弄掉你的画稿……保洁阿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保洁阿姨也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
“别擦了！”
许夏的声音带着哭腔，“越擦越脏！”
她抱着湿漉漉的画稿，心里又急又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抬头看向乔真真，乔真真虽然脸上满是愧疚，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
许夏瞬间明白了——乔真真根本就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怎么回事？”
许夏回头，看到盛淮冬快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还带着点湿意，应该是刚洗漱完。
看到许夏手里湿漉漉的画稿，还有她哭红的眼睛，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画稿，语气里满是心疼：“画稿怎么弄湿了？谁干的？”
乔真真连忙开口：“冬哥，都怪我，我刚才想看许夏同学的画稿，不小心弄掉了，还被保洁阿姨的水泼到了……我已经跟她道歉了。”
盛淮冬没看乔真真，目光落在许夏哭红的眼睛上，声音放柔了些：“别哭了，先跟我去画室，我看看能不能补救。”
他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夏身上，又接过她手里的画筒，牵着她的手腕，往画室走。
许夏被他牵着，手腕上传来熟悉的温度，心里的委屈好像少了些。
她抬头看着盛淮冬的侧脸，他的眉头皱得很紧，眼神里满是怒意，却在看向她时，不自觉地放柔。
乔真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脸色白了白，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杯，心里满是不甘——盛淮冬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紧张过！
临大美术楼的画室是24小时开放的，专供有创作需求的学生使用。
盛淮冬因为常帮许夏改模型画草图，李教授特意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推开门时，画室里还飘着淡淡的松节油味道，靠窗的位置摆着许夏常用的画架，上面还放着她上周落下的一块橡皮。
“你先坐这儿，”盛淮冬把许夏带到画架旁的椅子上，又去角落的储物柜翻找画材，“我上周刚补了画纸和颜料，都是你常用的牌子。”
他说着，抱出一叠A3画纸、几盒丙烯颜料，还有一套新的炭笔，连调色盘都是许夏习惯用的陶瓷款。
许夏看着他熟练地把湿画稿铺在画桌上，用干净的吸水布轻轻按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眼眶又有点发热：“可是今天就要交稿了……现在改，来得及吗？”
“来得及，”盛淮冬蹲在她面前，视线跟她齐平，指尖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我们一起赶，肯定能在九点前交给李教授。你忘了？两年前我们赶模型，熬个通宵就搞定了，这次也一样。”
提到两年前的事，许夏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改！”
盛淮冬立刻分工：“童趣风那张只是边缘脏了，我们把污损部分裁掉，补画几笔风筝线就行；光影抽象风颜色混了，正好可以改成更深的晚霞渐变，效果说不定更好；向日葵那张最难，但你画稿的细节我记熟了，我们重新勾线上色，肯定比原来的还精致。”
他说得条理清晰，许夏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这时盛淮冬掏出手机给张净发消息，让他帮忙带两份早餐过来，末了特意加了句“要两份糖醋排骨饭，多放排骨”。
他记得许夏熬夜赶工的时候，总说吃点甜口的能提精神。
没过二十分钟，张净就拎着早餐和一袋子零食跑来了，看到桌上皱巴巴的湿画稿，气得压低声音骂了句：“乔真真这招也太损了！明摆着针对你！”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又把零食塞给许夏，“许夏，你别往心里去，有盛哥帮你，肯定能搞定！我去隔壁教室看书，你们有需要随时叫我！”
许夏和盛淮冬匆匆吃完早餐，立刻投入战斗。
盛淮冬负责勾线，他的线条比许夏想象中还要稳，尤其是画向日葵花藤的时候，缠绕的弧度跟她原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许夏忍不住好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盛淮冬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耳尖泛红：“你前几天发我看细节图的时候，我存下来反复看了好几遍……怕你需要帮忙，提前记熟了。”
其实他手机里有个专门的相册，存满了许夏的画稿，从两年前的向日葵草图，到现在的废墟插画，一张都没落下。
许夏心里甜丝丝的，接过画纸开始上色。
她蘸取米黄色颜料时，盛淮冬就坐在旁边帮她调浅一度的色浆，还提醒她：“这次颜料里多加点白，干了之后颜色更亮，跟墙面底色也更搭。”
他记得上次确认墙面样板时，许夏说过想让向日葵在阳光下更显活力。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调色刀刮过调色盘的轻响。
窗外的天慢慢亮透，阳光透过画室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画桌上交叠成小小的一团。
到了晚上十点，童趣风和光影抽象风的画稿已经改完了，只剩下最难的向日葵写实风。
许夏揉着发酸的肩膀，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淡淡的红血丝。
盛淮冬看在眼里，把她手里的画笔接过来：“你靠在椅背上歇十分钟，花盘的纹理我来画，你教我的‘漩涡勾法’，我没忘。”
许夏惊讶地抬头——两年前她随口提了句“花盘纹理要像漩涡，从中心往外扩散，每圈弧度都要微调”，没想到他真的记到了现在。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盛淮冬认真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睫毛上，像镀了层金边，困意渐渐涌上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盛淮冬画完最后一笔，回头看到许夏歪着头睡熟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轻轻起身，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又去储物柜找了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腿上——画室的空调有点凉，怕她着凉。
他坐在旁边的画椅上，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落在脸颊的碎发。
两年前在附中美术教室，她也是这样，画着画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他当时只能悄悄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照顾她了。
凌晨一点，向日葵写实风的画稿终于改完了。
盛淮冬把三张画稿平铺在画桌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轻轻叫醒许夏：“许夏，画稿改完了，我们可以歇会儿，七点再去交稿。”
许夏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桌上三张崭新的画稿，眼睛瞬间亮了：“真的改完了？”
“嗯，”盛淮冬递过一杯温牛奶，“喝杯牛奶暖暖胃，再眯一会儿，我守着你。”
许夏接过牛奶，喝了一口，突然说：“盛淮冬，谢谢你。”
“谢我什么？”
盛淮冬笑着问。
“谢你帮我改画稿，谢你记得我喜欢的一切，”许夏的声音轻轻的，却很认真，“也谢你……没有忘记两年前的事。”
盛淮冬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许夏，我从来没忘记过。两年前没说出口的话，没做完的事，我都想慢慢补回来。”
许夏的脸颊发烫，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早上七点，两人收拾好画稿往项目组办公室走。
走到板房门口，李教授和宋轶然已经在里面了。
李教授接过画稿，翻了两页就赞不绝口：“好！太好了！向日葵这张的细节比之前更精致了，光影感也更足！小许有才华，小盛也帮了不少忙，你们俩搭档真是绝配！”
宋轶然也笑着点头：“许夏同学，你熬夜赶出来的效果太棒了，盛学长对你也太上心了。”
盛淮冬站在许夏身边，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笑意。
许夏抬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阳光透过板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画稿上的向日葵上，像是真的在阳光下绽放了一样。
而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乔真真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手里的保温杯，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她终于明白，盛淮冬心里的位置，从两年前那个画向日葵的女孩出现时，就已经被占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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