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落地灯照在落地窗周围,叶至躺在窗前老旧的木质摇椅上,装有黄色液体的透明酒杯在纤长的手指间晶莹剔透,叶至手指晃了晃,黄色液体挂在透明的杯壁上,颜色一会儿深,一会儿浅。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叶至眉间耸起有些不悦,瞄一眼上面的号码,不紧不慢将酒杯放下,缓缓接起。
“喂。”
“你不应该亲自给我打电话吗?”
“有什么区别吗,不是都联系上了。”
叶天朗叹了一口气,明知道叶至不会有好气,可还得联系他这个儿子。
“新闻是怎么回事,什么俞家的小孙女,是假的吧?”
“是真的,我会跟她结婚。”
叶天朗这下坐不住了,八卦新闻里什么离谱的他没见过,俞家小孙女还活着?太荒唐了。
叶天朗当年去过俞兴山的葬礼,立牌上的名字写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没死?怎么可能?
“那个人是谁?她跟你说她是俞家人的?明天我去问问安董事长,俞殷然我们都见过了,人家知书达理的,你这么干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很多事我都让你自己拿主意不干涉你,这事儿我绝不同意。”
叶天朗一连串说了很多,叶至听的头疼,眉头高高皱起。
“新闻已经发出来了,你不同意也没用,我的事以前不需要你做主,结婚的事更不会,就这样。”
叶至挂了电话,把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叶天朗拿着响着“嘟嘟”音的电话听筒,很久都没放下来。
*
俞家小孙女的事在公司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俞青言尽可能与讨论的人群保持距离,不然问到她身上,她实在没办法泰然自若地撒谎。
中午吃完午饭,俞青言在电梯门前看到叶至,还好人多,叶至并未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俞青言。
可随着电梯里逐渐走出去的人群,最后只剩下了俞青言和叶至。
叶至的楼层正好在俞青言的上一层,他们还要度过5层楼的时间。
俞青言本不想说话,可从刚才就一直听到叶至的咳嗽,毕竟以后还要“住在一起”,俞青言觉得不说话也不太好。
“你感冒了?”俞青言轻声问道,偏过头仰起看了他一眼。
叶至眼睛睁大仿佛画了个问号。
“听你一直咳嗽,不会是我传染的吧。”俞青言继续这尴尬的聊天。
“你是指,那天的吻?”
俞青言的脸瞬间涌上一股热流,眼神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电梯里除了会有监控,当然是没有人的。
她只是觉得那天他们待在一起,还一起吃了饭,至于那个吻,那只是为了欺骗俞殷然的手段,她早就给忘了。
俞青言的嘴像是被堵住,说不出一点儿话来。
这样逗俞青言还挺有意思,叶至笑了笑,“我没那么容易感冒,只是有些上火。你呢,感冒好了?”
俞青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叶至又笑,“感冒要多喝水。”
俞青言低头看她手里拎的两杯奶茶,她这是帮孟孟和小何带的,“这不是……”
“明天的会议你也会参加?”
俞青言点点头,“嗯,怎么了?”
“没什么,明天再说吧。”
电梯到达俞青言的楼层,她走出去,回头看了看叶至,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看她,门要关上,俞青言转身离开。
叶至提到了明天的会议,俞青言下午得把其他工作先放一放,准备明天的演示内容。
春季发布会刚过,纪录片的播放效果并不理想,本来还以为总公司那边不会追究,没想到叶至来了,他打算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度会议。
每个人都要准备一份报告,讲述问题所在,以及接下来的拍摄打算和思路。
大家都在讨论,与其说是深度会议,不如说是“追责大会”,这两年随着旅游业的大力发展,各地区都在广告上投入了很多,燕城周边有丰富的自然森林,一部分是保护,而另一部分则被用来开发成旅游业,叶家作为燕城所有行业的巨头,理所当然为家乡效力。
可这投放的效果被隔壁临城吊打,叶家的脸面实在挂不住。
俞青言快速敲打着键盘,她的很多想法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改了一会儿,孟孟发来了微信。
‘我那天没出什么洋相吧。’
这两天因为叶至的到来公司上下讨论的焦点都在叶至身上,俞青言都忘了问一下孟孟了。
‘还好,大家都醉了。’
‘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孟孟根本不记得她有说过男朋友的事,懊悔了一下。
‘没什么,冷战中。’
‘还没分手?’俞青言打出来后又给删掉,这样发出来似乎太过唐突,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俞青言望了望与她隔了一排工位的孟孟。
‘这周约饭?’
‘我可能要回趟家里。’
‘那好,改天。’
见孟孟的心情像是还没恢复,俞青言也没再说其他的。
过了十几分钟,俞青言手机微信又震了一声,她以为是孟孟,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可看到叶至的名字,她差点把手机扔到桌上,俞青言睁大眼睛,双手捧着手机,震惊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周搬家吧。’
‘这么快?’俞青言删掉下意识问出的话,她已经见识了叶至的效率,这也没什么新奇的,反正都答应了结婚,迟早的。
‘好。’
‘但是我交了一年的房租,我现在住的离上班的地方更近。’
‘可不可以平时住这边,偶尔回那边?’
叶至没有马上回信息,屏幕灰色后俞青言点亮,灰色,再点亮,后来干脆就让它黑屏了。
俞青言继续回到眼前的ppt,正在方案中做取舍,手机突然震动,俞青言惊了一下。
‘可以转租,或者空着,剩下的钱我补给你。’
‘我给你买了车,你可以开车上班,或者你愿意坐我的车。’
叶至的话分明就是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需要再商量。
俞青言想了很多可以商量的话,最终还是只能回个“好”字。
这周搬家,没准儿下周就要领证,甚至婚礼也直接给办了?一切都快的不像话。
可那个人,始终没打来电话。
俞家小孙女还活着和叶至跟她要结婚的新闻已经传了两天,按照俞青言的猜想,安董事长这会儿也该联系她了,即使不会破口大骂,因为那不是奶奶的风格,也一定会讽刺她一番,说绝对会阻止他们结婚。
可她的手机静悄悄,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俞青言在整理行李,东西不需要都装起来,搬家公司会给打包,她只要归类放好,不要落下东西就行。
收拾一会儿累了,俞青言吃了粒感冒药,打算日用类的明天再收拾。
上班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下班她忘记给调回来,俞青言点了下手机屏幕,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
没有备注,但座机号码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
俞青言平息一下运动后的杂乱呼吸,给这个号码拨了回去。
那边接的很快,可是却没有声音,俞青言以为没有打通,手机移开看了看屏幕,上面的数字在一秒一秒地往上走,明明就接通了。
“什么事?”俞青言问出来。
过了半响,听筒里传来老人低沉的声音。
“想好了吗,真的要结婚了。”
时间有些晚,奶奶的声音有些疲惫,最近天气渐热阴雨天气频频,身边好多人都感冒了,听起来,她的身体也不太好。
“嗯,你是来阻止的吗?”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阻止有用吗?”
“那你打来什么意思。”
“我只是来提醒你,即使得逞了也别太得意,不要以为有了叶至这个靠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
得逞?她知道她得逞了?
而她说的什么都不顾又是什么意思。
俞青言知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她好想问个明白,但很确信,她一定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俞青言沉默,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也怕,依然没有勇气去听那些伤人的话,还是从曾经最疼爱她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安董事长停顿了一会儿,“你们的婚礼我会出席,毕竟这个婚约是俞家跟叶家的,我可不想以后俞家落下什么闲话,到时你又要给我们家带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
俞青言有些意外,她不明白奶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还在放狠话,下一秒又同意了?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当年俞青言请求奶奶帮她把爸妈的财产从大伯那要回来,奶奶家的大门修改了密码她进不去,奶奶的秘书出来几次让她回去,俞青言就站在棕褐色的大门外,足足等了五六个小时。
那天下着十年来的特大暴雨,雨水像石子般拍打在她的身上,不到五分钟,她就像刚游完泳一般,浑身都湿透了,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俞青言觉得那天的风比冬天里零下三十度的还要冷。
从那之后,俞青言再没去过那个家。
可现在,她不仅没有反对他们结婚,还要参加她的婚礼?
“你的条件是什么。”俞青言不放心,还是问了出来。
“少去招惹你大伯他们。”
她的话平静又阴森,这明显是一种警告,也很明显,她话里有话,俞青言不知道她具体在隐瞒什么,但总有一种很肯定的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定与她父母的死有关。
例如,是大伯害死了他们。
而爷爷和奶奶,选择了保下这个唯一大儿子,抛弃了他们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的女儿。
这是俞青言多年来的猜想,甚至她想探寻的真相,都是为了给这个猜想做一个印证。
即使做不了什么,她也不想不明不白。
电话挂断,俞青言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对话里,她不禁想起了爷爷,其实不止奶奶,爸妈去世后,就连爷爷也很奇怪。
俞青言因为溺水得了肺炎,在医院里住了好几个月,可爷爷从没来看过她,以前,他可是最疼她的,每次见面都会抱起她说“我的宝贝孙女”。
后来俞青言再见到爷爷,是在爷爷的生日,大伯一家很久不带她出现在家庭的聚会里,俞青言有些惊讶,他们甚至还罕见地找了俞殷然的衣服给她穿,而那次,也是俞青言最后一次见到爷爷。
爷爷仿佛病了,身体消瘦皮肤黝黑,就像是被夺走了魂魄,眼神空洞呆滞,见到俞青言的时候,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实话说,爷爷的样子吓坏了俞青言,她根本不敢靠近。
可多年后俞青言后悔,当初怎么没抱一抱他。
在那的第二年,爷爷就去世了,而她,也彻底跟俞家没有了任何关系,她成了孤儿,“寄生”在大伯家,直到成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