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温念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搔着，既期待又难免有些紧张。见妹妹……这感觉，比昨晚的同学会还要让人心跳加速。
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丝巾，确保那点“罪证”被严严实实地遮盖好，又补了点口红，才深吸一口气，走出大楼。
江屿的车已经等在老地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副驾驶座上那个陌生的、正睁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好奇打量她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十**岁的样子，扎着活泼的马尾辫，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脸上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眉眼间和江屿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开朗又灵动。
“嫂子好！”没等江屿介绍，女孩就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笑容灿烂得晃眼，“我是江檬！我哥的妹妹！”
这一声“嫂子”叫得毫无预兆，自然又亲热，直接把温念喊懵了，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的江屿。
江屿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耳根也有些微红，低声呵斥了一句：“小檬，别乱叫。”语气却并不严厉，反而带着点纵容。
“我没乱叫啊！”江檬笑嘻嘻地反驳，凑近温念，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车内每个人都听清，“我哥电脑密码都是你生日呢，我叫声嫂子怎么了？”
温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电脑密码……是她的生日？
江屿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紧了紧，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坐好，系安全带。想吃什么？”
但江檬显然是个小话痨，而且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根本停不下来。她一边乖乖系安全带，一边继续对着温念叽叽喳喳：
“嫂子你别看我哥现在人模人样的，他以前可傻了！你高中时候在广播站放的每一期节目，他都有偷偷录下来存电脑里呢！还建了个文件夹，叫什么‘星之声’……噫，肉麻死了！”
“小檬！”江屿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透过后视镜瞥向妹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江檬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偷偷瞟了一眼她哥瞬间绷紧的侧脸，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不敢再吭声了。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安静。
温念却彻底怔住了。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热的柠檬水里，酸酸涩涩，又胀又麻，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巨浪。
录音？文件夹？星之声？
所以……这五年，他并非完全消失？他一直在以她不知道的方式，关注着她？甚至……收集着她的声音？
她猛地转头看向江屿。
他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耳根却红得惊人。那是一种秘密被骤然戳破后的无措和强装镇定。
温念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爆炸。
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除了这些，他还做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重逢以来他的种种表现——记得她的学号，记得她喜欢的糖，记得所有细微的习惯……原来都不是偶然。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情感冲击着她，让她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江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趁着红灯，极快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震惊的神情，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清晰的慌乱和懊恼。
他伸出手，越过中控台，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他的掌心滚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听她瞎说。”他声音低哑，试图掩饰，手指却收紧，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一种无声的祈求。
温念回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瞎说。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真实，更有力地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反手与他十指紧扣，用行动告诉他，她听到了，她知道了，而她……很感动。
江屿感受到她的回应，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但耳根的红晕却久久没有褪去。
接下来的路程，江檬变得异常安静乖巧，时不时偷偷看看她哥，又看看温念紧扣的手，脸上露出狡黠又满足的笑容。
吃饭的地方是江檬挑的一家热闹的火锅店，很有烟火气。
席间，江檬又恢复了活泼，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再“泄密”的话题。她是个很讨喜的女孩，热情又不失分寸，很快就和温念熟悉起来。
江屿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听着，负责涮菜，将烫好的肉和菜自然地夹到温念和妹妹的碗里。他的目光时常落在温念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不开的温柔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吃完饭，江檬嚷着要去逛逛附近的夜市。
夜市人流如织，灯火璀璨。江檬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前面蹦蹦跳跳，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江屿和温念并肩跟在后面。他的手一直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过。
在一个卖手工饰品的小摊前，江檬被一条星星造型的项链吸引住了，拿起来比划着。
“喜欢？”江屿问。
“嗯！好看！”江檬点头。
江屿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温念看着那条项链，忽然想起晚宴上他拍下的那条星月项链，心里一动，轻声对江檬说：“你哥哥选星星图案的东西，眼光一直很好。”
她本是随口一句感慨，带着甜蜜的揶揄。
没想到江檬立刻扭过头，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哥可是……”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对上江屿骤然投来的、带着明显警告的眼神，后面的话瞬间卡壳，硬生生拐了个弯：“……可是很会挑礼物的！对吧哥？”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赶紧拿着项链跑去让老板包装。
温念失笑，心里却更加确定，关于“星星”，他一定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江屿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看向温念的眼神带着几分歉然和“家教不严”的尴尬。
温念却笑着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热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没关系，”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温柔又坚定，“我可以等。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无论还有多少秘密，无论那五年有多沉重。
只要他的心是真的，只要他如今在她身边。
她愿意等。
江屿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感，握紧她的手，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低沉而郑重的字：
“好。”
夜市灯火阑珊，人声鼎沸，而他眼中，只清晰地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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