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陆峥就在吧台上摆好了两只瓷杯。
王姐擦着玻璃杯打趣：“小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
他笑了笑，将刚煮好的伯爵茶倒进杯子，蒸汽在杯口凝成细小的水珠 —— 沈屿昨天喝的就是这款茶。
连续三天，沈屿都会在下午三点零五分出现在咖啡店。
陆峥已经能熟练调出他偏爱的那款中度烘焙豆子，甚至记得他喝咖啡时总把糖罐推到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陆峥摸清了他的规律：总是点一杯不加糖的美式，坐在靠窗的角落，用右手无名指关节轻轻叩击桌面，每次都是三短一长的节奏。
“今天雨大，路上堵了吧？” 陆峥把加了温水的玻璃杯推过去时，沈屿的睫毛上还沾着雨珠,“加了点蜂蜜，您试试？”
沈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陆峥。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睫毛上，陆峥忽然发现他左眼下方有颗很小的痣，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点。
“嗯。” 沈屿的回应依旧简短，但手指却不再蜷缩成拳。
“谢谢。”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好像很懂。”
陆峥注意到他握杯子的姿势变了，左手拇指按住杯耳的位置 —— 这是警方内部培训过的安全握法，用于快速判断杯子是否被动过手脚。
“以前在老家种过茶树。” 陆峥一边往咖啡机里填豆子，一边闲聊，“我爷爷总说，好茶要慢慢泡，急不得。”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屿放在桌下的手正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屏幕反射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模糊不清。
陆峥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双登山靴，鞋跟处有新鲜的泥渍.
街对面的报刊亭突然挂出 “今日休业” 的木牌，这是警方约定的安全信号。
陆峥一边擦着咖啡机，一边用闲聊的语气说：“王姐昨天进了批新茶，碧螺春加桂花，要不要试试？”
他刻意加重 “碧螺” 二字 —— 那是老周生前最爱的茶，也是卧底暗号之一。
沈屿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杯沿轻磕在唇边：“放两块糖。”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
陆峥转身取糖罐时，后腰被轻轻撞了下，一张折叠的纸巾滑进围裙口袋。
街对面的报刊亭突然多了个卖花姑娘，篮子里插满了白色雏菊 —— 那是目标集团传递危险信号的暗号。
陆峥的心跳漏了一拍，拿起吧台上的抹布假装擦拭，实则在桌面上写出 “危险” 的摩斯密码。
沈屿的手指猛地停在手机屏幕上，他端起茶杯站起身：“今天的茶很好喝。”
经过吧台时，他的外套下摆扫过陆峥的手背,一张折叠的纸巾悄无声息地落进陆峥的围裙口袋。
纸巾展开是张手绘地图，用茶渍标着三个红点。
陆峥的心跳骤然加速 —— 那正是警方追查多日的毒品中转站位置。
他又将纸巾翻了个面，纸巾背后用茶水洇出几个字：“明晚八点，码头见。”
王姐在外面喊他接电话，陆峥迅速将纸巾塞进鞋底。
电话那头，小陈的声音带着兴奋：“解析出目标集团的交易时间了！就在明晚八点！”
他抬头时，沈屿已经走到门口，玻璃门合上的瞬间，两人目光在雨幕中短暂交汇，像两束在黑暗中试探的光。
打烊后整理吧台，陆峥在沈屿常坐的椅垫下发现枚银色尾戒，内侧刻着极小的 “屿” 字。
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忽然明白这个总独来独往的人，或许也在等待某个可以交付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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