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提剑再劈,剑尖撞上青石的瞬间,震得她指节发麻,虎口处泛起细密的疼。
她垂臂收剑,目光落在剑穗上——那枚缀着白玉的穗子依旧僵垂着,连半分随剑意颤动的迹象都没有。
这是她今日第三十七次尝试引动“无名”的心法,丹田内的灵力明明涌到了腕间,却像被无形的墙挡住,硬生生往回折,震得她心口发闷。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练剑场的地面早已被她劈出密密麻麻的刻痕,最深的一道能容下半个指节,可心法始终卡在瓶颈,连最基础的“气剑合一”都做不到。
师尊莫清雾临走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声音轻却清晰:“‘无名’重在意气,你若总急着求成,反而会困住自己。待我回来,要见你剑穗随心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那里有一道浅痕,是三日前师尊教她练这套剑法时指尖无意间蹭到的。
当时师尊的指尖还带着玉露的清凉,指腹划过剑鞘的木纹,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可现在,那点温度早已消散,连带着师尊的消息,也断了整整三天。
温宴将剑拄在地上,弯腰撑着剑柄喘气,目光不自觉地往山下飘。
云雾缭绕的山脚下,隐约能看到村庄的轮廓,可那轮廓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模糊,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忽然想起村民上山求助时的模样——领头的汉子脸色惨白,裤脚沾着泥和不明的黑渍,说夜里能听到村庄深处传来怪声,田埂上的草一夜之间全枯了,连井里的水都泛着腥气。
那时李长老拍着胸脯保证会查清此事,带着六名弟子扛着法器下山,可如今,连他们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袖袋里的传讯符忽然硌了她一下,她连忙掏出来。
符纸依旧是死灰的颜色,边角被反复攥得发毛,边缘处甚至起了细小的破口。
她指尖凝起一点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符中,看着那点淡蓝色的灵力像水滴融入沙土般消散,连一丝微光都没引出来。
这三天里,她每隔一个时辰就试一次,指尖的温度几乎要将符纸焐透,可符面始终冰冷,没有半点回应。
“不能再等了。”
可刚迈出一步,又猛地顿住——师尊临走前特意叮嘱她要好好练剑,若是偷偷下山,不仅没完成嘱托,万一耽误了进益,回来定要被骂“心性不定”。
以前她练剑偷懒,躲在药田后摘果子,被师尊抓到时,对方虽没罚她,只是垂着眼睛沉默,可那双眼眸里的失望,比任何惩罚都让她愧疚。
她咬着唇,转身往殿宇的方向走。
忽然她停住脚,想起昨日来找苏长老的情景。
当时苏长老正坐在案前碾药,铜碾子转动的声音沙沙响,药香弥漫在殿内。她站在殿中央,声音发紧地问:“苏长老,师尊的传讯符还是没动静,会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苏长老打断。
对方抬眼,眼底带着几分安抚,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传讯符失灵未必是坏事,许是山下有阵法干扰,尊主修为深不可测,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好好练剑,莫要胡思乱想,等尊主回来,见你没进步,才真要生气。”
她还想问李长老的消息,苏长老却已低头继续碾药,铜碾子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显然是不愿再谈。
后来她又去找过掌管刑罚的赵长老,对方坐在高高的殿椅上,手里翻着卷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尊主自有分寸,李长老也是经验老道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出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别总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练好剑法才是正经。”
可他们越是让她“安心等待”,她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那些看似安抚的话,更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温宴攥紧传讯符,转身往练剑场走,刚走两步,却又猛地停住——若是师尊真的出事,她就算把剑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
她猛地转身,掐诀御剑往天音殿奔去
她推开门,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掀开枕巾,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木盒是师尊亲手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边角被她摸得光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护心丹,丹丸圆润,泛着淡淡的金光,是师尊去年冬天特意为她炼制的,说“练剑难免受伤,带着能应急”。
温宴将护心丹用绢布包好,塞进腰带里,她低头看了眼床上叠得整齐的衣物,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去碰——她只想快点找到师尊,等把人安全带回来。
路过练剑场时,她停了停,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底气——就算剑法没进步,她也一定要找到师尊。
往山门去的路她走了无数次,可这次每一步都格外沉,她脚步放轻,手指扣着剑柄,指腹抵在剑格处,每走一步,都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知道守山弟子就在前面,若是被发现,定然会被拦下来。
快到山门时,果然听到了守山弟子的说话声。温宴立刻矮身躲到树后。
等了足足三四个时辰,才趁他们转身去取放在石台上的法器时,立刻猫着腰,贴着墙根快速穿过山门。
刚走下几十级石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响。温宴心猛地一紧,以为被发现了,几乎要拔腿就跑。
她握紧剑柄,指尖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石阶渐渐平缓,周围的树木也从松树变成了低矮灌木,前面路口处有一棵歪脖子树,此刻正立在不远处,树干上还留着去年她和师尊刻下的小记号。
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那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又像是东西断裂的脆响,断断续续的,混在风里,让人心里发毛。温宴立刻屏住呼吸,将剑拔出半截,剑身映着阳光,泛着冷冽的光。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躲在一棵灌木后往外看。远处的田埂上,几株庄稼倒在地上,秸秆上沾着黑色的污渍,和当初村民裤脚上的一模一样。风里飘来一股淡淡的腥气,和村民说的井水里的味道有些像。
温宴的心沉了沉,握紧剑柄,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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