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吴果然没有再来夜市开摊，正当简一觉得他应该是找到了还不错的工作，就接到了他的短信。
【小吴】：简哥救我！
还附带了一个地址。
简一点开一看，怎么是——旖旎酒吧？
就这两条信息确定不了什么，他还是给小吴打了个电话，那边等了很久都没有接通。
难道小吴真的有危险？
想到这一点他不敢再耽搁，匆忙收了摊，骑上电动车就往酒吧赶。
可真到了门口，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进去了。
走正门肯定是不行的，只能赌一下侧门有没有开了。
来到之前进去过的地方，竟然真的开了一条缝。简一打开门，悄悄走进。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一楼，除了在喝酒聊天的客人没见到小吴，于是又把目光转向楼梯。刚踏上第二层的台阶，就看到二楼的包厢有一间房门被敞开，里面地板上一片狼藉，酒水瓶子被打破，玻璃散落一地。小吴背对着跪在地上，旁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alpha以及之前看到的那个叫阿妖的omega主管。
那个alpha一脚踢向小吴，“不能摸不能碰的你来这里干嘛？我可是花了钱包你一晚上的，装什么清高啊！”
小吴被踢了也不敢吭声，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带上了哭腔，“我……我不是那种服务生，主管只是让我送酒水，别的和我没关系啊。”
阿妖见场面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场：“几位老板，今晚没让你们尽兴真是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你们别和他计较。要不这样，今晚的消费给各位免了，您看要不就放他一马？”
“放什么放啊！老子不差钱！就要他陪我一晚！”那个alpha毫无节制的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刺激的汽油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简一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
“吵死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下三楼。
简一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是温砚？
阿妖看见老板下来了，又是一副谄媚的表情，“温先生，都是些小事，很快处理好的。”
简一察觉到温砚走过他身边，他把头偏了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是他想多了，温砚根本没有分他半点眼神。
看着温砚掠过他，走到闹事包间的门口，“我们这里没有强买强卖那一套，要么你现在走，要么就别想走了。”
那个alpha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砚顶级信息素压迫着连抬头都困难，或许是知道面前不是能惹得起的，他转头狠狠地瞪了温砚一眼，便溜之大吉了。
随即温砚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小吴，“阿妖，你解决一下，别让其他客人看了笑话。”
“哎，好的温先生。”
小吴这时候也缓了过来，“主管，能不能放过我，我现在就辞职……”
“放过你？白纸黑字写的合同，你一句话就作废了？把旖旎当什么了？救济所啊！”阿妖和小吴说话就没了刚才的好声好气，他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记在小吴头上，“要走也可以，把刚刚的损失赔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简哥！”小吴抬头的瞬间看见简一站在楼梯口，忍不住喊出来。
这一喊，让阿妖和温砚都顺着小吴的目光看向了他。
简一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他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出颤抖的语气，“两位，这份工作真的不太适合他。如果真的想走，要赔多少钱？”
“呵，就刚才打碎的那两瓶酒都不止十万。怎么？你是来替他赔钱的吗？”阿妖冷笑道。
“我……”还不等简一说完，原本在一旁看戏的温砚突然上前一步。
“他走可以，你留下。”
温砚走到简一跟前，简一第一次完全暴露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和他对视着。
那一瞬间，简一的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我留下？他说让我留下？
小吴这下站了起来，走到简一旁边，“简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的问题我不能连累你。我能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吧。”
简一看向满脸泪痕的小吴还在对着他强颜欢笑，心下虽有不忍但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温砚眉头微蹙像是觉得他们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不满地说：“我不是慈善家，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说了，你留下，他可以不用赔钱马上走。”
简一感觉到一股视线盯着自己，更是不敢抬头，踌躇着说：“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是……接手他的工作吗？”
“差不多，但不用服务其他人，我只要你服务我一个，在我有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温砚的声音依旧冷清，“不白干，每个月给你开工资。快点决定，我的耐心不多。”
简一身旁的小吴攥紧了他的衣摆，他第一次主动迎上了温砚的目光。
为什么是我？温砚难道认出我了？还是说他对我有别的心思……
“看来是不愿意啊，阿妖算一下账……”
“愿意。”
简一呼吸变得急促，仓促地说出这几个字。
“温先生，我愿意的。”
只见温砚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你们可以走了。”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简一，“你，明晚还是这个时间过来，直接来找我。”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门的，直到彻底离开旖旎才被夜晚的凉风吹醒。
“简哥，谢谢你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怎样报答你才好。”小吴眼眶通红，好像再说几句话眼泪就能夺眶而出。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对小吴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动了自己对温砚的私心，只能安慰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帮你，我认识他的。”
“什么？认识刚才那个‘温先生’？你怎么会认识他？”小吴一脸疑惑，可能是真的难以把眼前这个相处了几年的朋友和刚才那个脾气差但是难掩英俊的酒吧老板联系起来。
他被小吴的表情逗得放松了不少，边骑上电动车边说：“我和他以前在高中同班过，不过后来他出国留学了，我也因为一些事情没能继续读下去。”
小吴继续追问：“那他刚才是认出你了？可是看你们的样子不像是认识的呀？”
简一戴好头盔，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我认识他，他应该是不认识我的。”
他语气透着一丝一闪而过的落寞，“我和他那时候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很快又重振起来，挤出一抹微笑对小吴说：“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小吴见简一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说什么，互相道道了别就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简一试图让自己接受刚才脑子一热给答应下来的结果。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为什么偏偏是他？
回到家洗了澡，简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就浮现出温砚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抑制不住地想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高一刚开学，当时大部分人还没有进入分化期，不少新生都没有带止咬器和颈环。
温砚从小就长得出色，个子高皮肤还白净，在人群里站着就足够引人注目。
而简一那时为了减轻腺体分化不全的风险，吃了不少激素药，原本光滑的皮肤冒出了许多青春痘，清瘦的身材也因为用药变得虚胖浮肿。不过就算吃了那么多药，最后还是没能改变分化不完全的下场。
“我叫温砚，温暖的温，砚台的砚。”
温砚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我竞选的职位是班长，请给我投票，谢谢。”
少年的嗓音介于孩童与成人之间，像山涧溪流冲刷过的卵石，清亮却又不失沉稳。
南粤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作为公立学校在师资和教学方面都是一流的存在，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考进来，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更是一抓一大把。
九班是高一的尖子班，简一在这里格格不入，班里其他人都称得上是人中龙凤，而他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精致好看的皮囊，唯一能拿得出手就是还看得过去的成绩。
彼时他坐在班里最后一排的角落，温砚站在讲台，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是最遥远的存在。
简一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不就是投票嘛，不管投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可就在快要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简一慌乱地低下了头。
最终温砚毫无疑问地选上了班长，简一窝在角落里继续当他的小透明，其实他不贪心的，没有交集也没关系，能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了。
天刚蒙蒙亮，简一翻身坐起来，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高中时候的场景。一想到晚上要去见温砚，更是睡不着了。
他望向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自己，捧了手冷水浇在脸上，又搓了搓眼下的青黑，确定是搓不掉的黑眼圈这才作罢。
早餐也提不起精神自己做，干脆去楼下的肠粉店解决。
“老板，一份斋肠。”
虽然时间尚早，但对于住在城中村的居民来说这个点正是出门上班的高峰，小小的肠粉店里面和外面都摆满了简易的餐桌和凳子。
简一挑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斋肠就是没有加任何配菜的肠粉，也是最便宜的那种。加了猪肉和要五块钱一份，但斋肠只要三块。
“靓仔，你的肠粉。”斋肠做的快，没一会儿老板就给简一端了过来。
他拿起桌上的酱油浇在上面，又加了几勺免费的咸菜，很快就把肠粉吃完了。
简一罕见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批发市场进货，也没有去送外卖。
他一想到晚上要去见温砚，就觉得脑子像浆糊一样乱，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上楼回家，龟仔在阳台水盆里的晒台上翘着脚悠闲地晒太阳，简一走过去逗它，“你怎么这么潇洒？什么也不用担心的日子能不能让我也过过？”
龟仔不理他，把头缩进壳里，只留下两只脚还翘在壳外面。
逗了一会，简一觉得有些困，正好现在还早，太阳也不大，干脆拿起阳台角落放着的旧凉席，铺在地上，和衣躺上去，蜷起手臂当枕头。没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温砚是南粤大学医学院特聘的历史学讲师，主要研究信息素技术与控制史，是学院最年轻的博士。
他毕业回国主要是因为两件事，一是为了完成当了一辈子老师的父亲子承父业的心愿，二是他大伯也打算培养他当企业继承人。
此刻他刚结束自己的开学第一课，光是优越的外形条件就足够让学生移不开眼，银白色的止咬器挡不住他出色的五官，188的身高让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更别说温砚的上课节奏紧凑，理论和实例结合的恰到好处。原本打算在选修课“水一下”的学生都忍不住放下手机，专注听讲。
下课铃一响，几个大胆的学生被推到讲台，拦住准备离开课室的温砚，“老师，能不能加个好友？我们对这门课很感兴趣，有些问题想和老师请教。”
他们眼神飘忽不定，耳根还泛着羞涩的红晕，一看就不是来讨教的，更像是来表白的。
“有问题可以发我邮箱，我不加学生私人联系方式。”温砚无情地拒绝了他们，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就已经走出课室。
那几个学生看着温砚的背影在窗边渐行渐远，忍不住感慨。
“都说了不行的。”
“那也是试了才知道。”
“第一次上一个老师的课那么认真，温老师真的是alpha中的极品。”
……
而现在的“极品”坐在车里，手里握着的ipad上显示着简一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信息。
孤儿、腺体分化不全、高中和他在一个学校、高三被退学……
简一二十七岁的人生像玻璃一样被完全看透，他快速浏览着手里的资料，在他眼里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简一的柠檬味信息素居然和他契合度高达98%。
资料划到最后，两张照片呈现出来，一张是简一的证件照，可能是有些年头了，显得他青涩又有些拘谨。
而另一张照片上的人居然和简一有着别无二致的脸，但气质却天差地别，面对镜头透着从容优雅的笑容。
温砚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轻点屏幕，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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