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疏桐解决完手中最后一块小熊饼干,拍了拍指尖的碎屑,下节是数学课,光是听到“数学”两个字,就足够让人觉得困得要命了。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复杂的函数,每个字都像是催眠。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元疏桐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像是粘了胶水。她努力想集中精神,但黑板上的符号仿佛都在跳舞,模糊成一片。她强撑着用笔戳了戳自己的手背,效果甚微。
不行了,真的要睡着了。
她挣扎着,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旁边许让的胳膊。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含混不清:“许让,你有没有风油精,借我用一下……”
许让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侧过头,看到她像只磕头虫一样困得东倒西歪,小脸皱成一团,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说什么,只是放下笔,伸手从桌洞里拿出那个深绿色的小瓶子,无声地递到她面前。
还真有。
元疏桐如获至宝,接过来,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在太阳穴和人中处抹了一点。清凉刺激的味道瞬间冲入鼻腔,驱散了不少睡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长长舒了口气,把风油精递还回去,小声嘟囔:“谢谢……”
就在这时,坐在前桌的徐逍大概也是被困意袭击,闻到味道转过头,压低声音说:“许让,风油精也借我提提神呗,困死了。”
许让正准备接过元疏桐递回来的瓶子,听到这话,动作没停,极其自然地从元疏桐手里拿回风油精,然后直接放回了自己的桌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看徐逍一眼。
徐逍:“???”手还尴尬地伸在半空中。
许让抬眼,目光平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更是听不出任何情绪:“没了。”
徐逍一脸懵:“可我刚才明明看到……”
“用完了。”许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然后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自己的笔记本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元疏桐看着这一幕,困意都被惊讶驱散了不少。她看看许让冷淡的侧脸,又看看自己刚才抹过风油精的手指,心里泛起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这东西,明明还有大半瓶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太困了,什么也说不出来,重重打了个哈欠。
徐逍悻悻地转了回去,压低声音对着李佳说了一句:“我草?”
李佳摊手,压低声音说:“你才第一天发现许让双标吗?”
徐逍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和李佳传纸条传得热火朝天。
徐逍:有情况。
李佳:+10086。
就这么睡了大半节数学课,元疏桐依旧打不起精神,直到前面的李佳疯了一样找单词本:“完蛋了完蛋了,灭绝师太的英语课。”
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元疏桐,一听到英语课,整个人都瞬间精神起来了。
元疏桐英语成绩特别差,她最讨厌上英语课。
而且英语老师裴语衿超级凶。
元疏桐急忙掏出英语课本,准备临时抱佛脚背一下单词,还没记几个呢,裴语衿就进来了。
“把东西都收起来,”裴语衿站在讲台上,面色严肃,“上周布置的词汇和短语,现在默写。我念中文,你们写英文和词性。”
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夹杂着匆忙翻书临时抱佛脚的窸窣声。
元疏桐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开始冒汗。她压根没被多少。
默写纸发下来,老师清晰的声音开始念诵。
元疏桐握着笔,努力回忆,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词,她勉强写了个大概;第二个,已经开始犹豫;到第三个,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
她急得额头冒汗,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许让。他倒是气定神闲,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速度不快,但看起来胸有成竹。
元疏桐伸长脖子准备偷看,台上裴语衿的声音悠悠传过来,“别交头接耳,被发现了直接后边罚站。”
“呜……我完蛋了。”元疏桐趴在桌面上欲哭无泪。
默写本很快被收了上去。裴语衿当场批改,脸色越来越沉,教室里的低气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拿着本子,后面站着听。”裴语衿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审判的锤音。
“元疏桐。”
果然又是她。
元疏桐哀叹一声,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拿起那个只零星对了几个、布满红叉的默写本,在全班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垂头丧气地挪到教室最后面的墙壁旁,面壁思过。
唉,虽然在英语课上罚站已经是平常事了,但总是她一个人罚站,还是有点丢脸的。
元疏桐刚站定,又一个名字清晰地响起。“许让。”
元疏桐猛地一愣,惊讶地扭头看去。许让,他也没过,不可能啊,她刚才明明看到他写得挺顺畅的。
只见许让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神里都看不出丝毫懊恼或紧张。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默写本,在全班同样诧异的低语声中,步履从容地走到她旁边,靠墙站定。
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受惩罚。
两人并排站着,面对着白色的墙壁。元疏桐心里的尴尬和难过瞬间被巨大的疑惑冲淡了。她用手肘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许让,用气声难以置信地问:“喂……你怎么也罚站了,你刚才不是写得挺好的吗?”
许让侧过头,垂眼看向她,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情绪,像是某种得逞后的细微愉悦,但很快就被一种无奈的淡然所覆盖。
他耸了耸肩,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手滑,写错了好几个。教材不一样,有些词记混了。”
教材不一样,每个单元单词也不一样吗?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也说得通?元疏桐将信将疑,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还是让她瞬间找到了共鸣,生出一种难兄难弟的革命情谊。
元疏桐压下窃喜的嘴角,“还好有我陪你,不然就你一个人罚站,多尴尬,你说是吧?”
许让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点找到战友般欣慰的表情,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罚站的时间似乎变得没那么难熬了。元疏桐甚至偷偷用口型跟旁边的许让吐槽裴语衿的“种种恶行”,直到讲台上的裴语衿投来警告的一瞥,她才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面壁思过。
下午最后一节是老周的班会课,黑板上已经提前写好了“高三,我们携手同行”的鸡汤标题。
班会课向来无聊,防溺水防诈骗,还有老生常谈的高三鸡汤灌输,顺便宣布一些无关紧要的活动。元疏桐兴致缺缺。
“又是老一套,”前桌李佳凑过来小声嘀咕,“我打赌这次周太秃至少要说三遍‘高三就是要奋斗’。”
果然,老周走进教室,扶了扶眼镜,开口就是熟悉的开场白:“同学们,高三是我们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我们要努力奋斗...”
元疏桐和李佳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班会过半,老周终于提到了即将到来的活动:“学校为了缓解高三学生的压力,组织了一场班级趣味运动会。不同于校运会,这次完全是娱乐性质,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什么放松啊,最讨厌这种活动了。”李佳哀叹,她运动天赋极低,这辈子最讨厌户外活动。
元疏桐安慰:“总比坐在教室听数学课好。”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体育委员谢宇站在讲台上,用力敲了敲黑板。
“安静,今天下午是学校安排的班级集体活动,‘两人三足’热身赛,名单我按学号排的,公平公正!”谢宇扬了扬手里的名单,试图展现权威,“念到名字的,立刻去操场集合!”
底下顿时一片交头接耳。当念到“许让,元疏桐”时,元疏桐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
旁边的许让似乎刚回完一条信息,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看向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笑意,快得让元疏桐以为是错觉。
他语气平常:“走吧。”
李佳和徐逍已经骂起来了:“疯了吧这个谢宇,怎么分组的。”
教室一片哀嚎。
谢宇淡定的说:“别叫了,就玩个游戏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比赛,懒得分组了,同桌之间配合一下。”
李佳切了一声:“我跟徐逍半点默契都没有。”
徐逍乐了:“说的好像只有你嫌弃我一样,我也嫌弃你好吧?”
操场上秋阳明媚,各组领了红色的绑腿布带后,瞬间热闹起来。
谢宇和她的同桌女生一组,两人都是运动健将,已经开始有模有样地练习冲刺。李佳和徐逍则笑闹不断,绑上腿后像喝醉了酒,东倒西歪,两个人又都是碎嘴子,全场都是他们互相指责对方的声音。
元疏桐和许让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许让弯腰捡起布带,指尖捏着那截红布,看向元疏桐:“准备好了吗,元同学?”
“来吧。”元疏桐深吸一口气,把左腿和他的右腿并拢。
许让蹲下身,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手指绕过两人的脚踝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元疏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却像毫无察觉,仔细地将布带缠绕、打结,结打得漂亮又结实。
“试试松紧。”他抬头,自下而上地看着她,这个角度让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显得格外专注。
元疏桐动了动脚踝:“刚好。”
“绑着的腿算内侧,听我口令,一二一。”许让站起身,手很自然地虚扶在她身侧,仿佛随时准备接住她。
果然,第一步元疏桐就乱了节奏,身体一歪。
许让似乎早有预料,那只虚扶的手立刻稳稳托住了她的肘部,另一只手则轻轻按了下她的肩膀,帮她找回平衡。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力度恰到好处,既扶稳了她,又不会让她觉得被冒犯。
“慢点,跟着我。”他的声音低沉,响在她耳边。
元疏桐定了定神,这次更专注了。
她伸手抓住他上臂的衣服布料,努力感受他步伐的节奏。
许让配合着她的速度,口令清晰。几次尝试后,他们终于能协调地走起来了。元疏桐松了口气,抬头想说话,却发现许让正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点欣赏和……玩味?
“悟性不错。”他淡淡点评,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又出现了。
“那是。”元疏桐有点小得意,没深究他眼神的含义。
练习时,许让似乎总能在她即将失去平衡的前一刻,用极其细微的动作——或是手臂稍稍用力带一下,或是身体微微侧倾为她提供支撑——帮她稳住。
这种不着痕迹的照顾,让元疏桐觉得和他搭档异常轻松,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协同一致的感觉。
她没注意到,许让的目光时常落在她因专注而微蹙的眉心和抓住他胳膊的手上,眼神深邃。
比赛即将开始,起点线上气氛紧张。哨声一响,谢宇组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李佳组喊着号子,声音特别大,但是像喝了点酒,没走几步就摇摇晃晃,但坚持住了没摔,只是两个人一边玩一边内讧。
李佳:“我服了,能不能有点默契,你别碰我。”
“谁稀罕碰你啊,说得好像我在吃你的豆腐。”徐逍也大叫起来。
元疏桐和许让按照自己的节奏起步,全心投入,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许让身上,抓着他胳膊的手非常用力。
许让则稳稳地承担着她的依赖,手臂肌肉绷紧,步伐丝毫不乱。
在一个转弯处,元疏桐重心有些不稳,许让揽着她肩膀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将她更近地护在自己身侧,几乎是一个半拥的姿势,但很快又随着跑直线而松开。
那一瞬间的靠近,元疏桐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冲过终点,他们是第六名,这个排名不高不低,元疏桐特别满意,兴奋地转身,完全忘了腿还绑在一起,身体瞬间失衡,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预期中的摔倒没有到来,许让的手臂已经迅捷而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捞了回来。
她的后背撞上他结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和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这个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要紧密和突然。
元疏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虾子。她手忙脚乱地想站稳,结结巴巴:“谢、谢谢……”
许让却没有立刻松开她。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说:“元疏桐。”
他也不说话,就单纯叫她的名字。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痒痒的。
元疏桐顿时觉得有点害羞,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可以解开了。”
许让低笑出声,这才慢悠悠地弯腰去解那个他亲手打上的结。他的手指灵活地解开布带,过程似乎比绑的时候还要慢上几分。
解开后,元疏桐立刻跳开一步,脸上热度未消,故意不看他,跑去和李佳她们汇合,大声讨论刚才的比赛,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许让直起身,看着元疏桐明显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以及她那红透的耳根,心情大好。
他漫不经心地卷着手里的红布带,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带着几分腹黑意味的笑容。
李佳看到元疏桐红扑扑的脸,好奇地问:“疏桐,你脸怎么这么红?跑太累了吗?”
元疏桐支吾着:“啊?嗯,是啊,跑得太快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刚刚“使坏”得逞,此刻正一脸云淡风轻和谢宇说话的罪魁祸首。
许让感受到她的目光,侧头看她,对她举了举手里卷好的布带,眼神无辜又坦然,仿佛刚才那个在她耳边低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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