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面罩盖住口鼻，硌得难受。
我下意识护住肚子，直到确认小腹的重量还在。
伸手触到一处柔软，是尚随趴在床边。
衣服没有换，精致的发型只剩十指抓过的痕迹。
我动动僵硬的手臂，猜不出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蔼蔼”，尚随突然惊醒。
来不及反应，右手便被一双宽厚温暖是我手掌紧紧包裹。
尚随双手颤抖，似乎想到什么，自责般松开我的手。
“对不起，有没有弄疼你？”
我被尚随近乎炽热的情感烫了一下。
病房门突然打开，医生和护士一前一后进来。
商随站起来，主动让开位置让医生做检查。
记录好数据，医生紧绷的嘴角终于扬起弧度。
“恢复的不错”，医生收起笔，转身同商随说话。
“家属出来一下”
商随跟着出去，我的心就开始打颤。
隔着一扇门，医生的斥责声清清楚楚，实在为我打抱不平。
我闭上眼，任由护士继续坐着检查，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合时宜动了一下，像是特意提醒我别忘了他的存在，别忘了告诉另一位父亲他的存在。
十分钟后，商随带着一份粥回来。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好”
“我来喂你”，商随坐在床边。
“好”
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我心口的那块大石头反而愈来愈重。
既然这是一个早晚都要面对的难题，此时坦白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尚随”
“霭霭”
尚随先一步叫住我：“霭霭，我会对你和孩子负责的，照顾你们一辈子”
怀孕的秘密暴露，尚随推掉了预产期前的所有工作，一心一意陪在我身边照料。
做产检，买衣服，布置儿童房，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心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在这一刻。
不过又会很快反悔，我想见见那个留着我一半血液的孩子。
于是我找时间独自去了从来不去寺庙，分外虔诚许下了一个十分贪婪的愿望。
至于是什么，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
恬静的待产期结束，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着，当我满心期待小生命到来的时候，意外总比幸福先到一步。
我躺在病床上，微弱的意识只能看见尚随沾满鲜血的双手。
冰凉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背，我看到尚随哭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不要哭，我会没事的，宝宝会没事的。
我想安慰他，肺部稀薄的空气让我无法开口。
尚随回握住我用尽全力抬起左手，十指相扣，我的泪水早已决堤。
“蔼蔼，别哭，别哭”，尚随攥紧我的手掌，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说好过一辈子的，不是吗”
说给我听，也说给自己听。
尚随俯身轻吻我的发梢，一下一下，愧疚虔诚。
他说：“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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