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民政局不上班,周三八点半请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及结婚证原件到民政局门口,到时候我会再提醒你一遍。谢谢配合~”
为了不显得尴尬,南雁随手发了个“小兔拿花写着3Q”的表情包给自己。
庄淮一到家便收到了来自南雁的消息。
庄淮手指打出了几个字,停顿了一下又全部删掉,最后发了个“好的”。
看到聊天界面出现的“好的”,南雁背靠着门,神色晦暗不清。
这样也好,她心想,没有纠缠,坦坦荡荡地解决掉这件事。对她们二人来说,都是轻松的好事。
她犹豫了几秒,发送了:房子你可以继续住。
庄淮没有回复。
南雁将手机一把扔在了床上,自己坐在了电脑面前,随手打开了一篇待看文献。但她始终垂着眸,电脑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脸上,使得她看上去无比憔悴。
离婚,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她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与庄淮结婚是她冲动下的产物,甚至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
她对庄淮感到抱歉。她活生生地耽误了对方一年,让对方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始终顶着“南雁丈夫”的称呼无法摆脱。
南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今离婚,对于庄淮来说,他可能还需要再顶着“二婚”的头衔。
但是,她不能再拖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庄淮未来的情感生活来说越糟糕。
她不得不与庄淮离婚。
南雁扶了扶眼镜,整理好心绪,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她是个专注的人,整整六个小时,她将未来几天的书面工作全部完成。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拿出睡衣去洗澡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南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有人敲门?难道是庄淮有事找她吗?凌晨一点?难不成是为了离婚的事情吗?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庄淮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她也如此。
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轻轻一下,对方好像也不确定要不要敲门。
南雁同样犹豫了,这么晚了,要不就装作自己睡着了吧?
好在,敲门声没再继续。
第二天凌晨,敲门声准时准点响了起来。
南雁盯着门,她开始怀疑庄淮是不是出现了梦游的现象。
依旧是轻轻的一下,门外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三天凌晨,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南雁犹豫要不要开门,她就站在门后,听着一下敲门声后门外的脚步缓慢地走开。
南雁并没有睡好,她并不是精力旺盛的人,连续几天的打扰让她精神困顿,眼睛下黑眼圈又加深了一点。
于是她专门在庄淮下班回家的时间在客厅堵住了他,她要问个清楚。
所以当庄淮看见她的一瞬间,她便走到了庄淮面前与他对视,她神情认真,严肃地问道:“庄淮,你是不是有梦游的情况?”
连鞋子都没有脱被堵在门口的庄淮:“……什么?”
庄淮松了松领带,疑惑问道:“什么梦游?”
他看上去比南雁还要萎顿,眼下青黑一片,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就连今日挑选的领带……南雁心想,也极其不搭。
不过,这正好坐实了南雁的猜想。
南雁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一字一句说道:“庄淮,这几天每天凌晨一点,你会来敲我的房门。”
庄淮骤然一顿,面色巨变,他久久没有说话,脸却变得惨白。
南雁见他这样,心下困惑,这种反应是知道有梦游的情况还是不知道?她不太放心地试探道:“庄淮,你还好吗?你之前……有过梦游的情况吗?”
庄淮呆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看向了南雁,颇为难堪地捂住了脸,道:“抱歉……”
看来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
南雁将监控摄像头拿了出来,这是她三天前下单的。她平静地说道:“我了解到这种情况其他人最好不干涉,但我担心你晚上会做出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买了这个。放心,我会把它放到客厅,不会侵犯到你的**的。”
庄淮愣愣地瞥了一眼监控摄像头,回复道:“……好的。”
“只是个保障。”南雁真诚地说道:“我建议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
庄淮垂眼,眼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他的状态着实很差,他哑着嗓子回道:“好,我会去看的。”
他像是不放心一般,抬眼凝视着南雁,补充道:“我不会再影响到你的,请你放心。而且……”
他欲言又止,“我们,不是要离婚了吗?”
南雁蹙眉,庄淮看上去彷佛要哭出来了,她别开了眼神,道:“你提醒我了,明早八点半不要忘记在民政局见面,材料,记得带齐全。”
这次庄淮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他脚步凌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南雁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看来梦游对庄淮影响挺大。她将摄像头装好,确保自己的手机可以看到监控画面之后才回到房间。
晚饭时间,庄淮没有像以往一样出来做饭。南雁便整理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做了很简单的青菜鸡蛋面。
她和庄淮在某些点上很有默契。比如她们都保持着晚上一起吃饭的习惯,比如谁做饭的问题她们会一齐先默认庄淮做,庄淮没空就轮到南雁做,谁做了饭都会通知另一个人来吃。
所以南雁一只手端了一碗面,一只手敲了敲庄淮的房门。
没人应。
南雁只好对着门说道:“庄淮,我把吃的放门口了,你记得拿。”
门刹那间被打开了,南雁看见,房间里满是黑暗,没有一点的光亮。而庄淮,就处在这样的黑暗当中,正看向自己。
他的状态好像更差了,整个人萎靡不振。南雁这才发现,庄淮的头发其实挺长,足够遮住双眼。他往日总是梳着背头,还真看不出来,发质看上去也是软绵绵的。不怪南雁不够细心,庄淮在她的印象中就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永远保证自己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其他人的模样。
这还是南雁第一次看见庄淮如此颓废的样子,像一只——
受伤了躲在废纸箱的流浪猫,时不时舔舐伤口和毛,眼神哀怨地盯着纸箱外的人来人往。
南雁看出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把面递了出去。庄淮低头接过面,小声地道了句谢。
接着,他快速关上了门,彷佛房间里隐藏了什么秘密无法让南雁知晓。
南雁也没多想,只当庄淮心情不好。
她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面,客厅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她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已经习惯跟庄淮共度晚餐了,一时没有了对方的身影,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南雁将碗洗干净后,再次确认了摄像头的位置,她不确定,庄淮还会不会在凌晨敲门。记录下的摄像或许对他的心理诊疗有帮助。
南雁回到房间,购买了一些实验室需要用到的耗材,还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她故意熬得很晚,眼神也总是不经意地瞥向时间。她在等,等待凌晨一点的到来。
离凌晨一点还差三分钟的时候,南雁已经洗完澡吹干头发穿戴整齐地坐在了门后。
十秒、五秒、一秒……
“咚咚咚。”
庄淮敲了三下,敲得很急促。
南雁看向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只见庄淮还穿着白天的蓝色衬衣在敲着门,不同以往的是,他看上去万分焦急,像是在迫切地渴求着什么。
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南雁怔住了几秒,她总觉庄淮好像哪里变了。可是明明长相和身材依旧是那样……
“开门。”
南雁蓦地抬起了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梦游的人能说出如此明确有指向性的话吗?
庄淮没有在梦游吗?
就在她愣神的空挡,门外再次传来了声音:
“南雁,开门。”
南雁眉头紧皱,她狐疑地喊道:“庄淮?”
门外没有了声音。
南雁重新看向监控画面,里面的庄淮手举着放在了门上,他的额头同样抵在了门上。
他却不肯作声了,带着一股执拗,宛如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下一秒,门开了。
南雁一把接住了他,庄淮高了她一个头,她有点吃力地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问道:“庄淮,你醒着吗?”
庄淮默不作声。
南雁无法看见他的眼睛有没有闭上,也不敢再发问怕吵醒庄淮。一时之间,两人保持了拥抱的姿势,温度在肌肤接触处升高。
直到南雁的腰快被压断了,她才小心翼翼将庄淮放到自己的床上。她凑了过去,发现庄淮是闭着眼睛的,果然,对方刚才是在梦游。
她站在床边,心想自己是不是得睡沙发了。
迟疑间,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南雁下意识地被吓到后退。
庄淮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他像是在睡梦中,眨巴眨巴眼睛,他的身躯都在小幅度地左右晃荡。
南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再次被庄淮扯了一把。这次力度很大,南雁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子磕到了他的肩膀,差点给她撞出眼泪来。
然而,她就睁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
庄淮捧起了她的脸,额头相抵,慢慢摩挲她的嘴唇。
距离太近了,南雁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他的眼睫毛好长,好像马上要扇到自己脸上。他的眼睛彷佛在闪着光。
紧接着庄淮急不可耐地亲吻了南雁。他的动作生硬又青涩,尽管嘴唇是软的,南雁却觉得磨得嘴巴疼。他似乎并不擅长亲吻,只会一个劲儿地舔舐自己的嘴巴。
南雁可以听见粘腻的水声和庄淮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与两人交叠的身躯一般的重叠在了一起的心跳声。
对方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他环抱的动作同样毛躁。南雁像是要被他按到嵌入身体里去。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看见庄淮紧闭着双眼,脸色通红,嘴唇同样很红,彷佛涂了一层鲜血……
南雁觉得情况失控了。
她推了一把庄淮,却没曾想这个行为被他当成了拒绝。他终于遵从天生的本能,谨慎地将舌头伸了进来。
南雁咬了他一口,这一下直接将他的嘴唇咬出鲜血,血滴挂在满是水的嘴唇上。庄淮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咬,表情懵懂,只是盯着南雁红通通的嘴唇看。
南雁拿袖子擦了一把嘴,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醒了?为什么亲我?”
她从庄淮身上下来,站直了身体,面色难看,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闷着声音警告性地喊道:“庄淮。”
没想到庄淮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他活生生从床的另一边滚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微张着嘴,血还在流。
他目瞪口呆地道:“南雁……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
南雁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她的耐心要耗尽了。
“庄淮,你在说什么浑话。”
听到她的声音,庄淮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他的情绪转换成了激动和兴奋,但是又快速地流露出悲伤。这些情绪来得快,消散得也快。庄淮怔怔地伸出手指,指着南雁,他连话都要说不清了。
“南、南雁……真的是你!我是……庄淮。我们之前做过同桌,你还……还记得我吗?”
何止记得,她们都已经结婚了。尽管几个小时后她们就要离婚了。
可是,南雁看着眼前的庄淮,越瞧越觉得不太对。这不是她印象中的庄淮,她印象中的庄淮,沉默寡言,情绪很少外露。做事总是一副胸有成竹、一丝不苟的样子。他对于想要的东西,永远都有把握。不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南雁:“记得,庄淮,我们都结婚一年了,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的话,会不会太不尊重人了?”
“结、结婚?!”庄淮“噌”的一下就跳起来了,他结结巴巴的,喉结不断滚动,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欢乐地在原地跳了一下,越过床,他全身都在激烈地颤抖,他想要握住南雁的手,又犹疑着作罢了,只是战战兢兢地问道:“南雁,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他姿态扭捏,看上去跟情窦初开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南雁终于察觉出了眼前庄淮不对劲的点了。
他,宛如变了个人。
南雁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上,她审视起了庄淮,眼神锐利带着锋芒。她道:“庄淮,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结婚吗?”
庄淮背靠着柜子,狂喜被茫然冲淡,道:“不、不知道。”
南雁:“你的记忆,丢失了吗?那你还记得,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吗?”
庄淮的脸更加红了,“我们不是结婚了吗?睡、睡、睡在一起不是……不是很正常吗?”
南雁的眼睛眯了起来,庄淮看上去不像是在演戏,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为什么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骤然间没了记忆?还是说,是其他的原因吗?
南雁问道:“庄淮,你是在我面前演戏吗?”
她问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刻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庄淮的脸苍白一片,他不知所措地退了一步,他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刚才的愉悦顿时被冲走。庄淮像极了被家长教训的小孩,恨不得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他不知道南雁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紧咬着嘴唇,道:“南雁……你在说什么?什么演戏?”
南雁抱着胸,冷静地叙述道:“三天前你每天凌晨会来敲我的门,我告知于你,并且在客厅安装了监控。结果你现在不仅强吻了我,而且看上去莫名其妙丧失了记忆。这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
南雁凑近了他,紧盯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他究竟有没有撒谎,“从24年我们一结婚开始,我们就住在不同的房间,我们从来没有过类似亲吻的亲密动作。还有我们……曾经的合约,这些,你都不记得吗?”
话音刚落,庄淮僵住了,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说什么?”庄淮退无可退,惊恐地问出声。
随后,庄淮蓦地握住了南雁的手,语气陡然加重道:“南雁,现在是几几年?”
南雁被问得一懵,脱口而出:“25年。”
“你在骗我!”庄淮张大了嘴,他双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看上去怪异至极,面目都变得扭曲了几分。
南雁皱眉,她将手机递给了庄淮。日历界面上的日期分明是2025年8月25日。
南雁的困惑加重,她不放心地问道:“庄淮,你真的还好吗?”
庄淮眼珠定定地转向她,喃喃说道:“南雁,我上个月才到18岁,我们是怎么结婚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