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大堂里就剩下“虚弱”地靠着梦雨的婳颜，和面无表情扶着他的梦雨。
梦雨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兼具狼的悍利与狐的精致的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与“虚弱”完全不符的、沉稳而强大的妖力波动，清冷的声线没有一丝波澜：
“妖尊，戏演完了吗？”
婳颜闻言，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得寸进尺般地又往她肩上靠了靠，闭着眼，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弧度：
“仙官此言差矣，内伤…总是要慢慢调的。”
他微微睁开眼，紫色的瞳孔里锐光一闪，先前的慵懒戏谑收敛了几分，语气带上了一丝属于妖尊的沉稳与锐利：“好了，说正事。你们是为了‘太初之尺’而来。”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妖界是我的地盘。”他目光扫过楼梯方向，意有所指，“霄羽仙尊实力虽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护得住我那跳脱的妹妹，未必能面面俱到，护住…所有人。”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梦雨脸上，变得专注而深沉，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让我加入。我对妖界的了解远超你们任何人，能省去无数麻烦，避开诸多陷阱。而且——”
他刻意停顿，一字一句道：
“就连枫雨仙子都有那个凡人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她，而我在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在这片混乱之地，多我一个，不止是多一份力，” 他几乎是看着梦雨的眼睛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混合了强势与承诺的复杂意味，“更是多一层绝对的保障。专注于你的推演和使命，其他的…交给我。”
他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接将“保护她”这个最核心的私心，与“提高团队效率”这个公义的理由捆绑在一起，抛了出来。他笃定，于公于私，梦雨都无法轻易拒绝。
梦雨清冷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如同冰泉滴落在寂静的潭水中，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精心编织的言辞。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让婳颜倚靠的姿态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梦雨低头，平静地注视着他那双骤然缩紧的紫色瞳孔，继续用没有波澜的语调陈述：“我知道你是当年那只被困在陷阱里，被我救下的狐狸。我也知道，你数百年来化作原形潜入司命殿，伴我百年。”
她看着他那张终于褪去了所有伪装、流露出难以置信神色的脸，缓缓道：
“我更知道，你对我，怀抱着何种情感。”
死寂。
大堂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妖界风声。
婳颜缓缓地、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直起身，不再靠着梦雨。他脸上惯有的慵懒、戏谑、乃至身为妖尊的从容，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愕然，以及一丝……被窥破最深秘密的狼狈。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那些巧舌如簧的本事，在梦雨这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前，全都失去了作用。
“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何时……”
“我是司命。” 梦雨打断了他，答案不言而喻。执掌命格，观测因果，有些事，当她开始认真去“看”的时候，便再也无法隐藏。
她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无措，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所以，妖尊，不必再用‘保护’、‘地头蛇’之类的理由来说服我。”
梦雨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本就极近的距离，清冷的目光仿佛要直直看进他心底：
“如果你想同行，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想’。”
“而不是任何其他冠冕堂皇的借口。”
婳颜彻底怔在原地，紫眸中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他最大的底牌，最深的执念，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掀开，并直接逼到了最终的抉择面前——承认那份他隐藏了数百年的、纯粹而炽热的私心。
他沉默了良久，周身那强大的妖力都似乎因他心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荡漾。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
“我想。”
“我想跟你一起去。不是因为妖界，不是因为太初之尺，更不是为了其实并不相熟的妹妹……”
“只是因为我想在你身边。”
他终于，在她面前，承认了这份跨越了漫长岁月、始于微末的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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